第1章 楔子

    楔子。

    九重天外，一白眉老者屹立在五行之巔，他捋捋垂髫，眸子裏散發出陣陣淒凝，低嘆一聲，一縷銀光乍現。

    「師傅，叫徒兒前來何事？」

    銀光漸漸散去，一朔骨清風的素衣男子沉頭出現在白眉老者身旁，男子流光銀白素衣裹身，雙眸清明，仙姿俊朗，三千青絲垂於腰際，用白色扎帶系起，古銅色鈴鐺繫於腰旁，紫竹劍挎於身後，五行巔上寒風簌簌，青絲隨風舞動，頗有超凡脫俗之意。

    「為師大限將至，今為師將掌教之位傳於你，望你能夠擔起守護天下蒼生之大任。」

    男子一臉苦澀，抬起了頭：「師傅，我……」

    白眉老者劍眉一凝，冷哼道：「為師大限已到，你連為師臨終前最後的話也不聽嗎？」

    男子臉色眉宇顰蹙，露出不情願道：「弟子知道，但您說過弟子六界眾生皆有命數，神仙也不例外，這是規律。」

    男子目光直視白眉老者，有幾分抗拒之意：「恕徒兒不孝，難當此責。弟子先前違反門規，犯下滔天大錯，致使天下身處水深火熱之中，弟子若真的當了掌教，恐難以服眾！」

    「你仙資在你們師兄弟幾個中出類拔萃，不過二十歲的年齡就已修成仙骨永駐容顏，不過百餘年你就已經觸碰到返璞歸真之境，你說說看，還有誰比你更適合當這個掌教？」

    「撲通。」男子雙膝跪地，臉上儘是絕決，蹙眉道：「望師尊三思！」

    白眉老者俯身將男子拉起，長嘆一聲：「也罷，一切隨緣吧！」

    白眉老者雙手一翻，金光湧現，一塊碧藍色水晶狀的石塊停於手心，石塊現身的霎那周圍溫度同時也降低了幾分，一股陰寒之氣襲來，滲入皮膚，頗有狂躁之意，但在老者金色仙芒的包裹下石塊又變得十分溫和，那股陰寒狂躁於人的感覺變得興奮不已。

    「師尊，這是？」

    白眉老者略施仙法，那石塊瞬間鑽入男子眉心，不見了蹤影。男子摸了摸額頭，盤膝坐下，沒過一會兒就將石塊與自己融為了一體。

    「師傅。」男子站起身來，眼中已有淚光。

    白眉老者撫摸了一下男子的秀髮，眼中儘是疼愛之意，「為師即將坐化此地，叫你前來一是託付掌教之位，不過為師早有預料你會推辭，就在你之前把掌教之位傳於你師兄。」老者頓了一頓，男子目光閃躲不敢直視老者，老者笑了笑繼續道，「你師兄為人剛正、心繫天下蒼生，但行事太過極端，恐有變數。今為師將天芒石碎片傳於你，望你能在門派危急之刻好好利用，化險為夷。」

    「師傅，我……」男子愧疚地望着老者，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過去了就過去了，切莫再過執着，天芒石碎片雖能祝你儘早達到返璞歸真，但若你仍執着於過去，為師也無可奈何。」老者嘆息道。

    「弟子遵命。」男子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老者。

    老者看了男子一眼，嘆氣一聲，擺了擺手：「好了，你可去罷。」

    待男子走後，白眉老者背着身子，背影有些淒涼，他望着九重天外的熙攘繁星，喃喃道：「紫微星命數殆已，天煞將至……唉，一切隨緣吧。」

    凝水鎮。

    已是臘月的天氣，凝水鎮街頭人煙稀少，大多人都在家中暖爐旁避寒，少有的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蹲在路旁瑟瑟發抖，所有人臉上都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面前的碗裏空空如也，蹲了一天卻毫無所獲。

    人群中有一小女孩，大概五六歲模樣，亂蓬蓬的頭髮，瘦黃的小臉，因為臉上沒有多少肉，那雙眼睛就顯得格外得大，整張臉上好像只有一雙眼睛似的，髒破布衣裹身，身體緊縮，像是凍壞了，她沒有鞋子，雙腳****在外，凍得發青，整個人像一片樹葉，似乎風輕輕一吹便會飛起來。

    馬車「咻」的一聲從街邊掠過，從華麗的錦繡車簾處扔下個啃了一口的包子，那包子沿坡滑向街邊角落，小女孩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包子，但還未等張開嘴便被其他乞丐拽了起來。

    「這是我先撿到的！」小女孩撅起發紫的薄唇不滿道。

    沒有人會去理會，小女孩被奪過包子一把摔在了一旁，痛得呼出了聲，但搶小女孩包子的那名乞丐又被另一個乞丐打翻在地。

    小女孩蹲在角落，默默看着一個被啃過的包子引發的血案，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三天內除了集市賣燒餅的老奶奶看她可憐給她了半塊燒餅外再無吃過任何東西，那個被啃過的包子在她看來很好吃的樣子，像是山珍海味。

    一朵晶瑩飄落至小女孩臉頰，小女孩揉了揉眼望向天空，一片又一片隨之降落，她對着天空張開了嘴，享受着老天爺對她身世浮沉的憐憫。

    母親在女孩出生之時便離開了人士，父親本是一書生，可早年身染重疾，沒幾年便西去了。女孩孤苦無依，只得一人沿街乞討，整日過着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

    氣溫驟降，小女孩突然覺得好暖和，但在外人看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漸漸地小女孩閉上了雙眼，嘴中喃喃道：「五花肉，大雞腿，五花肉，大雞腿……」聲音越來越小，一會兒就沒了音兒。

    乞丐們打鬥了半天終於分出了勝負，但原本熱乎乎的包子，此刻已經冷得有些刺骨，像一塊萬年寒冰。眾乞丐望着包子落入他人之口眼中滿是不甘、憤慨，甚至眸子最深處還隱藏着一絲對世事的憎恨、厭惡。

    雪愈下愈大，乞丐們見沒了盼頭隨之躲進了郊外挖好的土洞裏避寒，沒一會兒原本還有幾朵人煙的街道變得空無一人，除了角落裏已昏迷了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