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禮物

    兩個小乞丐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睛，疑惑的看她，又望向王語嫣。

    王語嫣輕輕一笑：「你們就叫她方姑姑吧！」

    「朱駿，朱鳳，見過方姑姑！」兩人跪倒在地，重重磕一下頭，然後起來，落落大方。

    方雪晴抿嘴輕笑，擺擺玉手：「不必多禮啦，我這當姑姑的，也沒準備什麼，來，這權作見面禮罷。」

    她自懷裏掏出一個小絲囊，拉開囊口，頓時光華湧出，大漲，撐開了暮色，如一輪月亮出現在她手上。

    兩顆珍珠從絲囊里滾到她掌心，瑩光流轉，閃爍吞吐，仿佛活過來的。

    她手掌雪白玲瓏，修纖秀美，被這瑩光一映，更顯得晶瑩剔透，似乎一塊羊脂白玉精心雕成。

    兩人一見，大眼睛一下睜圓，忙不迭的搖頭，朱駿忙擺着手，道：「方姑姑，這太貴重了！」

    方雪晴對王語嫣抿嘴輕笑：「夫人，看來你這小徒弟還有幾分眼力，出身想必不凡呀。」

    她手上這珍珠，兩顆一般大小，如龍眼，渾圓無瑕，瑩光閃爍，實乃絕頂的夜明珠。

    但一般人卻不知其珍貴，貧困家的子弟，根本不識其為何物，只以為是珍珠而已，尋常富家子弟，也沒見過。

    王語嫣微笑道：「我只見他們靈秀，看着親切，便收做弟子，還真不知他們姓名與出身。」

    方雪晴抿嘴笑道：「夫人行事果然與常人不同！」

    這話近似取笑，王語嫣橫她一眼，兩人極熟，平曰里常開玩笑，也不見怪，輕哼一聲，轉頭對兩人清清冷冷道：「朱駿，朱鳳，既然是你方姑姑送的，就收下罷！」

    她這個時候才曉得，一個叫朱駿，一個叫朱鳳。

    朱駿與朱鳳看一眼王語嫣，有些遲疑的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方雪晴輕輕一送，兩顆夜明珠一一滾落到他們手心。

    明珠瑩瑩，圓球般的光華流轉，旋動，映着他們髒兮兮的小臉，將兩人的眼睛照亮，烏溜溜的大眼閃閃發亮。

    他們知道，這樣的夜明珠，可謂價值連城，從此之後，自己便是身家萬貫，即使不學武功，賣了這個珠子，便可衣食無憂的過一世。

    但是，他們受盡白眼與欺凌，十分明白，沒有武功，即使有了錢，也會被人搶了去，活得窩囊，更要練好武功，保護好自己！

    「多謝方姑姑。」兩人一一道禮，落落大方。

    方雪晴輕笑一聲，擺擺手：「你們兩個小傢伙，從此之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好好練功，保護你們的師父！」

    「是！」兩人脆聲應道，神情堅定，轉身看一眼王語嫣。

    王語嫣對兩個弟子清清冷冷，搖搖頭：「你們兩個能好好練功，好好做人，就是了。」

    「師父放心，弟子一定練好武功，絕不給師父丟臉！」朱駿大聲說道，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嗯。」王語嫣輕輕點頭，沒有什麼表示。

    「夫人，天色不早，還沒吃過晚膳吧？」方雪晴笑問。

    王語嫣搖搖頭：「還沒，被他們兩個纏上了，又有那三個惡漢糾纏，不知不覺天黑了！」

    方雪晴笑道：「那好，咱們往回走，去城裏找家酒樓，好好吃一頓，再找家客棧，讓這兩個小傢伙好好洗洗，換一身乾淨衣裳。」

    說着話，她打量兩個小乞丐，夜明珠瑩光之下，清晰可見，衣衫又髒又破，還帶着淡淡的怪味。

    「嗯……」王語嫣遲疑，玉臉變幻，黛眉蹙起來。

    「你們兩個小傢伙，是不是也餓了？」方雪晴低頭笑問，語氣溫柔，笑靨如花，令他們不由自主的點頭。

    她姿容絕美，世間少有，他們兩個小乞丐，見怪了白眼與斜睨，被她如此親切的對待，好感大生，不由自主的點頭。

    方雪晴輕笑一聲：「瞧瞧，夫人，你兩個徒弟都餓了，這裏也沒什麼好吃的，咱們還是走罷。」

    朱駿與朱鳳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搖頭：「不是，不是，咱們不餓！……師父？」

    方雪晴撫掌輕笑：「好聰明的小傢伙，夫人，你是收到寶啦！」

    「你莫要誇他們，這兩個傢伙受不得這個，怕會當了真！」王語嫣搖頭微笑，淡淡看一眼兩人。

    兩人有些心虛的低下頭，覺得替師父丟了臉。

    方雪晴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如玉珠滾玉盤，在暮色之中盤旋繚繞，朱駿與朱鳳怔怔看着，不由自主。

    王語嫣雖然省悟，自己有些苛刻，但對蕭月生仍生着氣，惱怒幽怨，不願再見到他。

    她對方雪晴和顏悅色，與蕭月生沒什麼關係，這些曰子她與方雪晴經常在一起，說說笑笑，已經成了朋友。

    她很不想往回走，但看了看兩個小傢伙，雖然吃了兩個桃子，畢竟不是飯，不墊飢，終究要吃飯的。

    而且，他們兩個衣裳髒破，也該換了，好好洗一洗，把身子弄乾淨了，如今這般髒亂，看着彆扭。

    她看了一眼方雪晴，暗道她聰明，言則必中，像她的武功一般，直接命中了自己的要害，只能答應。

    「好吧，咱們去城裏！」她輕輕點頭答應了。

    說罷，她一抄手，兩個小傢伙頓時落入她手上。

    她白衣飄飄，提着兩人的衣領，腳下如御風而行，輕盈曼妙，與方雪晴並肩，沿着官道飛馳。

    朱駿與朱鳳眯着眼睛，衣裳飄飄蕩蕩，勁風迎面，覺得有一絲寒意，手上還拿着夜明珠，光華流轉，撐開暮色，一團光明懸在身前。

    「師父，你幫我收着吧。」朱駿烏溜溜的大眼睛一轉，夜明珠遞到王語嫣身前，懇切說道。

    王語嫣搖頭：「這是你方姑姑給你的，自己收着罷。」

    「師父，我衣服太破，又不結實，萬一掉了怎麼辦？！」朱駿扯一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裳，懇求道：「師父先替我收着，好不好？」

    王語嫣神情清冷，淡淡道：「嗯，也好。」

    方雪晴與她並肩而行，腳下飄飄，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宛如一縷輕風，隨着王語嫣身邊。

    她左手輕輕一拋，絲囊飄到王語嫣身前，穩穩噹噹，迎面的勁風絲毫吹不動它，她笑道：「用這個罷。」

    見王語嫣兩手抓着自己與妹妹，朱駿忙接過絲囊，烏溜溜的大眼看着，露出好奇神色，不知道這是什麼功夫，如此玄妙，能將絲囊定在空中。

    將夜明珠裝進去，一拉小繩，囊口收緊，頓時光華盡斂，一絲也沒泄露出來，旁邊又遞過來一顆夜明珠，朱鳳道：「哥哥，我的也收着罷。」

    朱駿鬆開繩子，把這一顆也裝進去，拉緊細細繩子，暮色頓時涌過來，如海水漲潮，一下淹沒了他們四人。

    他右手緊攥着，生怕掉出去，這兩顆夜明珠，價值連城，萬一掉了，便是賣了自己兩個也不值這個錢。

    方雪晴衣袂飄飄，如欲凌風而去，風姿如仙。

    她掃一眼朱駿，搖搖臻首，抿嘴笑道：「小朱駿，你甭這般緊張，兩顆珠子罷了，你福氣不小，拜了一個好師父，將來這東西多的是！」

    朱駿瞪大眼睛，轉頭望向王語嫣。

    王語嫣搖搖頭，露出一絲笑意：「雪晴，你就別逗他們了，咱們再加緊幾步，要關城門了！」

    說罷，她陡然加速，宛如一縷輕煙，轉眼之間已竄出了十幾丈外，融入暮色之中，身影模糊起來。

    方雪晴應了一聲，也陡然加速，瞬間追上了她，再次齊驅並駕，笑道：「夫人，看你這兩個小徒弟，個個機靈，資質差不了，將來說不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吶！」

    「就看他們自己爭氣不急氣了！」王語嫣淡淡微笑。

    朱駿與朱鳳破衣裳飛揚，快要被風扯破了，兩人卻渾不在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大眼睛一直緊盯着兩女，聽她們說話，覺得很有意思。

    王語嫣與方雪晴身法極快，全力趕路，沒有一會兒功夫，就找到一座小城，卻晚了，城門已經半閉。

    兩人站在城牆下，看着高高聳立的城牆，方雪晴笑道：「夫人，咱們只能越牆而過了！」

    「嗯。」王語嫣點點頭，仰頭打量，此牆極高，不遜於京師的高牆，自己輕功雖強，一下也躍不過去，中途需得借力。

    而這城牆建得光滑，青苔處處，根本沒有借力之處，建築這城牆，已經防備了武林高手翻越。

    她若是一個人，憑着精純的內力，可以在空中換一口氣，如拔竿一般，再次提一截兒翻過去。

    但如今有了他們兩個，卻是不成了，兩人雖小，但在空中卻是不輕，自己怕是後繼無力。

    方雪晴打量一眼城牆，笑道：「夫人，我來帶這兩個小傢伙上去！」

    說罷，她雙手一搭兩人肩膀，不像王語嫣如提小貓一般提着他們衣領，冉冉升了起來，越來越高，慢慢翻過了城牆。

    兩人震驚的盯着方雪晴瞧，她像是踏着無形的梯在，慢慢的走上高空中，一點兒不見吃力。

    王語嫣不客氣，身形一躍而起，宛如白鶴沖天，翩翩輕盈，一直往上，越往上，速度越慢。

    快到牆頭時，她身形停滯，便要往下墜，她忽然雙掌從腰際一按，呼的一聲，仿佛狂風呼嘯而出。

    她身形陡的加速，再次拔高，超過牆頭，宛如乳燕一掠而過，輕飄飄落下去，進了城。

    兩人進了城，先是找了一家客棧，然後讓兩人好好沐浴一番，叫小二看好了他們兩個的身材，去衣鋪買四套衣裳。

    趁着兩個小傢伙沐浴功夫，方雪晴跟掌柜的打聽好了，城裏最好的一家酒樓名叫成德齋，然後，她先去訂好桌席，讓王語嫣在這裏等着朱駿朱鳳，他們洗好了一塊兒過去。

    一刻鐘的功夫，兩人出來了，換了新衣衫，都是綢緞質料，一個淡粉色，一個月白色。

    王語嫣打量兩人，只覺眼前一亮，仿佛換了兩個人。

    二人五官俊秀，挺直鼻樑，丹鳳眼，薄薄嘴唇，略有幾分相似，朱駿更加英氣，雖年少，卻已有美男子潛質，朱鳳五官秀美，多幾分溫柔氣息，已經是一個小美人兒胚子。

    打量着二人，王語嫣輕輕點頭，笑了笑，沒想到他們竟生得一副好相貌，卻是看走了眼。

    她坐在繡墩上，朱駿與朱鳳站在跟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見她露出笑容，二人舒了一口氣。

    朱駿轉了轉頭，問道：「師父，方姑姑呢？」

    王語嫣淡淡道：「她去了成德齋訂席，你們收拾好了，咱們快些去。」

    「師父，這位方姑姑究竟是什麼人呀？」朱鳳細聲細氣的問，慢條斯理，溫柔斯文。

    「她呀……」王語嫣沉吟一下，淡淡道：「她是一位侍女。」

    「不會吧，師父？」朱駿一下瞪大眼睛，眨了眨，道：「方姑姑她武功高強，又美麗大方，怎麼只是一個侍女呢？」

    「就是呀師父，什麼人會有這般美麗的侍女？」朱鳳輕輕點頭。

    王語嫣臉色一下沉了下去，冷若冰霜，寶石般的眸子閃爍，泛出迷離的光芒，怔怔看向窗外，一動不動。

    朱駿瞪了一眼朱鳳，她委屈的眨了眨美眸，覺得奇怪，自己難道真說錯話了，惹得師父不高興？！

    過了一會兒，見王語嫣仍怔怔發呆，一動不動，仿佛化為了一尊玉女雕像，一雙眸子迷離，悽美動人。

    朱駿看得心血澎湃，覺得自己忽然又多了一份責任，不僅要照顧好鳳兒，不寧保護好師父，不讓師父這般的痛苦與難過。

    朱鳳擔心，輕輕喚了一聲：「師父……？」

    王語嫣忽然一動，眼中的迷離盡斂，恢復清明。

    她轉頭望一眼二人，點點頭：「走罷。」

    兩人也不敢再問，心下卻暗自疑惑，好奇異常，師父定不會騙自己，方姑姑竟只是一個侍女，卻一下拿兩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送人，委實讓人難以置信。

    他們心下極好奇，方姑姑究竟是什麼人的侍女，武功這麼高，又這麼富有，風采令人傾倒。

    王語嫣也知道了兩人的來歷，二人原本是富家子弟，父母健在，生活幸福美滿，但十歲那年，一個夏天的夜晚，一群黑衣人衝到家裏，殺了自己父母與僕人們，只有自己兩個背着家人與僕人，偷偷出去捉蟬，躲過了。

    他們從此成了孤兒，相依為命，逃出了百里，遇到那個破廟，就藏在那裏，生怕那些黑衣人再找過來，斬草除根。

    好在，如今天下，生活富足，老百姓的曰子好過，那一片荒林，果樹也沒有人理會，成為他們的救命果。

    王語嫣點點頭，神情清冷，寶石般的眸子卻閃過一道憐惜，怪不得他如此渴望學武，想必是存了報仇的心思。

    見到兩人新的打扮，方雪晴誇讚了兩句，然後吃飯。

    吃過了飯，回去客棧，她並沒有勸說，讓王語嫣跟自己回去，只是閒聊一些關於朱駿與朱鳳的話。

    然後，夜深時候，方雪晴回屋睡覺，仍是一句勸她回去的話沒有說。

    第二天清晨，王語嫣醒來，洗漱過後，轉到旁邊方雪晴屋子，喚了一聲，方雪晴出聲，請她進去。

    她忽然愣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