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靈丹

    「蕭大俠宅心仁厚，單某佩服！」單正抱拳道，忽然咳嗽了兩下，臉色漲紅，仿佛塗了一層丹砂。

    「單大俠，你這是？」游驥一驚，忙道：「受了內傷？」

    單正擺擺手：「不礙事的，只是一點兒小傷。」

    游驥忙問：「怎麼回事？」

    單正苦笑道：「剛才的琴聲很是古怪，我正在運功，一時不察，擾亂了內息。」

    「原來如此！」游驥恍然，舒了口氣：「咱們剛才聽到琴聲，也得運功抵擋，委實奇異。」

    單正說道：「這定是蕭大俠的奇學，就不知威力如何，若是強橫，咱們就是多此一舉，瞎艹心了。」

    「呵呵，那倒也是。」游驥點頭。

    他接着道：「單大俠，你看咱們要不要出手？」

    單正起身，背着手踱步，來來回回，三個反覆後，霍的停下，右拳重擊左掌，沉聲道：「幹了！」

    游驥呼的一下站起來，興奮道：「好，就幹了這一票！」

    單正在武林中威望頗高，他既說了這個消息，人們群相涌動，個個心急火燎，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夾子谷。

    這一次，丐幫也來人了，乃是丐幫的一俠長老，姓陳，人皆稱之陳長老，雙臂長過膝，相貌奇異。

    他在武林中名號甚大，又是丐幫長老之一，可謂威望深重。

    所謂蛇無頭不行，眾人一致推舉，他將負責這一次的行動，突襲夾子谷，剿殺契丹人。

    夜上，吃過了晚飯，眾人在徐長老的帶領下，靜悄悄的離開太湖，到了夾子谷兩旁的山頂。

    一輪明月高懸夜空，灑下淡淡清輝。

    夜色雖濃，眾人都是高手，眼力過人，高約十幾丈，俯看下去，清清楚楚，山下的小道仿佛一條黃帶，狹窄蜿蜒，曲曲折折通往遠處。

    陳長老滿臉皺紋，更像一老農，頭髮也披散着，不脫丐幫的落拓之氣，唯有一雙眸子，精光四射，明亮逼人。

    游坦之三人趴在他身旁，另一邊是單正幾人，幾個人湊在一起議論，聲音壓得很低。

    陳長老抬頭看看天，又看看遠處的山谷，扭頭道：「游大莊主，消息確實可靠吧？」

    游驥拍拍胸脯：「陳長老，你放心，消息百分之百的可靠，要不然，我也不敢輕易開這個口，勞煩大家前來，萬一成空，我豈不是自打嘴巴，有何臉面在武林中立足？」

    「老夫不是懷疑貴伯仲，只是忍不住，呵呵……」陳長老抱了抱拳，笑眯眯的致歉：「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喜歡疑神疑鬼！」

    「陳長老嚴重了！……這消息是無量劍派的弟子無意中透露的，絕錯不了！」游驥笑道。

    「那就好。」陳長老點點頭，不再說話。

    「不知能有多少人……」單正低聲道。

    「照我估計，不會太多人，千里迢迢來中原，除非那些頂尖的高手，否則，也沒這個膽子！」游駒說道。

    單正搖頭：「不然，有些人也許激憤所致，熱血所激。」

    陳長老笑眯眯的道：「這也給了咱們可乘之機，否則，都是絕頂高手，咱們可對付不住。」

    「是呀。」游驥點頭。

    游坦之跟在兩人身邊，一言不發，只是緊盯着遠處。

    熊百平與程一凡也不知找沒找到他們，萬一沒引來，可就大事不妙，聚賢莊的威名蕩然無存，惹來大夥的抱怨。

    不過，他們兩個武功高強，心思也縝密，想必不會失敗，他不停的安慰自己，調息寧神，漸漸無思無想，心頭一片寧靜。

    不知不覺中，一個時辰過後，月亮偏斜，已經是到了後半夜，人們趴在石頭上，低頭俯看，沒有動彈。

    他們都是闖蕩過武林，經歷過血雨腥風的，姓子被打磨得沉穩，不會輕易的心浮氣躁，只是靜靜等着。

    能不能來，不必理會，只要等這一夜就是了，他們抱着這份心思，養精蓄銳，準備戰鬥，待會的打鬥，關係生死，不能大意。

    他們個個閉上了眼睛，有的甚至盤膝坐下，打坐調息，有的躺在石頭上，睡了起來，還有的拿出刀劍，輕輕擦拭，眾人行為各異，都顯得很輕鬆。

    游坦之左顧右盼，看着眾人的表現，大是讚嘆，深覺不如，自己要學得還很多啊，莫要憑着一套拳法就驕傲了，很容易送了姓命！

    「咦，來了！」夜空忽然飄出一道驚訝聲。

    人們精神一振，紛紛停下各自的動作，扭頭過去，但見幾個人影影綽綽的出現在山谷中。

    他們衣衫各異，雖隔着遠，眾人中眼力好的，能看清他們的相貌，一個人沉聲哼道：「果然是契丹狗！」

    「怎麼看出來的？」旁邊一個人問。

    「他胸口刺着狼頭！」那人回答。

    有人低聲叫道：「果然是契丹狗，咱們沖吧！」

    「且住，等一等再說！」陳長老忙揚起手，沉聲說道，壓低了聲音。

    眾人忙點頭，雖然有不服氣他的，不過，這般情形下，若是一旦反對，說不定惹來眾怒，還是屈從為妙。

    一會兒過後，又進來十幾個人，他們呈扇形前行，小心翼翼，步子遲緩，如履薄冰之上。

    陳長老低聲道：「難道他們發現了咱們？」

    單正搖頭：「不可能，從知會大夥，到出發，僅一個時辰而已，有人送信也來不及！」

    陳長老點點頭，沉吟片刻：「還是等等看，看他們耍什麼手段！」

    眾人閉上嘴，安靜的打量着下方，這一會兒功夫，又有十幾個人進得谷來，與先前的十幾人一前一後，呈扇形，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走到了峽谷的中段兒，小徑曲折，狹窄，旁邊石壁挺峭如削，直上直下，藏不着人。

    於是他們紛紛抬頭打量，想弄清楚上面有沒有人。

    六個人分出來，各自從懷裏掏出一柄匕首，施展輕功，猿猴一般，揉身便上，轉眼功夫爬了上來，靠近了眾人。

    陳長老臉色一沉，呼的一下站起來，揚聲道：「諸位，看來只能殺了他們，不必再等了，衝出去，殺——！」

    「殺——！」眾人紛紛起身，拔刀抽劍，施展輕功，躍下了山頂，朝下面的狹谷沖了過去。

    六個遼國武林高手正揉身而上，攀岩登壁往上沖，聞聽喊殺聲，頓時一驚，停住身形向上打量。

    此時，巨大的石頭從頭頂墜下，朝他們砸去，山頂上幾個人正搬起磨盤大的石頭擲下來。

    壁上的六個人怪叫一聲，紛紛閃避，他們功夫雖高，但身處山壁上，想要硬抗這麼大的石頭，卻是吃力。

    「砰砰砰……」大石頭撞在山壁上，轟隆隆嚇人。

    六個遼國武林高手在山壁上挪移，攀登，他們靈活如猿，速度奇快，但因為要避開一塊一塊兒的大石頭，反而比先前要慢。

    這些石頭也刁鑽，偏偏阻住他們的路，往往爬上一丈，石頭飛來，被逼得退下一丈。

    幾個人在山頂擲石頭，其餘眾人則沖了下去，如一片片羽毛，輕飄飄的落下，將狹谷中的三四十人圍起來。

    中原武林群雄近百人，以多對少，他們自信十足，個個露出笑容，仿佛看到了遼狗慘死在他們手下。

    「殺——！」陳長老發出一聲長嘯。

    山谷之中，嘯聲如龍吟，震得整個山谷嗡嗡作響，人們耳朵轟鳴，血熱了起來，燃燒，，奮不顧身沖向對手。

    陳長老身為丐幫的長老，統率丐幫弟子經過了無數的惡戰，對於臨戰指揮大有心得，這一聲長嘯，飽含着一腔豪氣，催動人們奮發，激發血氣之勇。

    那三四十人見到中原群雄，毫不在乎，三五個人湊在一起，背抵着背，冷笑連連，仿佛看他們送死。

    游驥轉身叮囑，神色鄭重：「坦之，你跟在我身邊，莫要走遠了！」

    「是，大伯。」游坦之忙點頭，臉色蒼白。

    周圍已經打殺成一片，刀光劍影，怒吼嘶嚎，他心神大亂，只覺心跳得厲害，嘴裏發乾。

    他雖然修煉了上乘絕學，但歷練太少，從沒經過這般情形。

    「不要慌，沒什麼大不了！」游驥大聲喝道。

    游坦之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擺了一個姿勢，乃是十二大形之一，頓時內力流轉，溫涼的氣息滋潤。

    他頓時沉下心來，周圍的一切變得條理清晰，不再雜亂喧鬧，世界仿佛安靜下來，唯有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

    「砰！」他忽然一拳搗出，一人飛了出去。

    游驥轉身，看了一下游坦之，呵呵笑道：「坦之，虧得你眼明手快！」

    游坦之剛才正在運功，忽然汗毛一豎，寒氣從尾閭躥起，他猛的驚醒，轉頭看到了一點劍光。

    於是一拳搗出，隨心意而發，威力卻大，輕飄飄撞上那人胸口，將其擊飛，發出一聲慘叫。

    一拳過後，游坦之精神一振，心下大定，轉頭顧盼，周圍慘叫聲連連，已經有中原的豪傑倒下了。

    他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些契丹人如此厲害，來的中原豪傑，個個都是好手，若是蕭大俠知道了，怕是會擔心。

    陳長老揚聲喝道：「大夥不要各自為戰，單大俠在東邊聚集，馮大俠，你在西邊聚集，大夥都往兩邊靠攏，結陣對敵！」

    眾人紛紛吆喝，答應一聲，迅速的往兩邊分。

    有的往東邊，圍向單正，有的往西，圍向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乃是武林中赫赫在名的橫山劍。

    「坦之，咱們往東，向單大俠靠攏！」游驥沉聲道。

    他與游駒正與兩個契丹高手接戰，難分難解，游坦之在一旁幫忙，否則，這兩個契丹人武功極高，游驥與游駒很吃力，沒有游坦之，兩人早就支持不住。

    三人且戰且退，往東而行，看到了單正的身影，他正傲然站在一塊兒大石頭上，身邊圍着三個契丹高手。

    游坦之奇怪，轉頭望去，中原武林高手多，幾個人打一個，漸漸佔了上風，但有些地方，卻是一個人對幾個。

    游坦之見單正有些不支，大喝一聲沖了過去。

    若是平時，他斷然不會如此，可如今身在戰場中，他受影響，熱血，舉動出格外的豪氣。

    他拳法精妙，纏住了一個人，單正接住兩個人，頓時佔了上風，一柄判官筆灑下漫天的筆影，罩向兩人。

    漸漸的，靠近的人越來越多，單正又被分走了一個人，他只剩下一個對手，頓時出筆如劍，直接占倒了那契丹高手。

    隨着靠攏，中原武林高手佔了上風，幾個人圍打一個，沒有出現傷亡。

    陳長老站在高處，揚聲道：「可有人傷着了，馬上救治！」

    「陳長老，李大俠不成了！」忽然有人大聲喊道。

    陳長老身形飛起，落到了幾個人身邊，卻見一個人躺在地上，四個人圍在旁邊，臉色陰沉。

    陳長老忙問：「傷在哪兒？」

    一個中年漢子苦笑一聲：「不巧得很，傷着心口了！」

    陳長老臉色一沉，搖搖頭，苦笑了一聲，傷着心口，自己沒什麼法子，只能怨李大俠不走運了。

    游坦之飄身過來，自懷裏掏出一隻瓷瓶，珍而重之的遞過來：「陳長老，我這裏有一顆靈丸，給李大俠試試罷！」

    陳長老遲疑的看一眼游坦之，轉向游驥：「這是什麼藥？」

    游驥疑惑的望向游坦之，他也不知。

    游坦之低聲道：「是春娘姑娘賜下的丹藥，只要有一口氣，便能保住姓命。」

    游驥大喜：「既然是春娘姑娘賜下的，定錯不了，陳長老，快用藥吧，不能再耽擱了，李大俠不成了！」

    陳長老想了想，點點頭：「好，就試試罷！」

    他雖不看好，但如今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只要有一線希望，便不能放棄，從瓷瓶里倒出一枚雪白無瑕的丹丸。

    這丹丸仿佛白玉所制，泛着溫潤的光澤，一看即知不凡，他捏碎了封蠟，頓時清香撲鼻，飄向整個狹谷。

    每個動手的人都聞到了這股香氣，只覺精神一振，渾身輕飄飄的，變得輕盈幾分，舒暢難言。

    「好藥！」陳長老讚嘆一聲，低身餵那位李大俠服下。

    這李大俠四十左右，身形修長，相貌俊逸，年輕時定迷倒不少女子，此時臉色蒼白，氣息奄奄。

    丸藥入嘴即化，陳長老本想用暗勁送下去，卻省了事。

    周圍幾個人盯着看，其餘的人仍在廝殺，一會兒功夫，三四十個遼國高手被殺得乾淨。

    中原武林群雄興高采烈，他們有的負了傷，卻沒有姓命之憂，唯一的一個就是李大俠。

    他們都聚在一起，圍着陳長老他們。

    「醒了！醒了！」一個中年漢子大叫。

    他一臉喜色，緊盯着地上的李大俠，低聲喚道：「李兄弟，李兄弟！」

    那位李大俠慢慢睜開眼睛，眼神由迷茫變清明，打量周圍，低聲道：「趙兄，我這是怎麼了？」

    「李兄弟，你可算醒了！」大漢長舒一口氣，道：「剛才你替我挨了一劍，傷了心口，差點兒姓命不保！」

    李大俠低頭瞧了一眼，這會兒功夫，心口已經止住了血，看着只是一個小洞，並不嚇人。

    他苦笑着搖搖頭：「讓大夥見笑了！」

    陳長老長舒一口氣，笑道：「李大俠，你福大命大，虧得游少俠的靈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