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閒話

    天縱江西起凱爾力捷關，南至聖骸牆，逶迤萬里，眾人一路上閒聊最多27便是江上傳聞。這一日吃過午飯，眾人百無聊賴地躺在甲板上曬着午後慵懶的陽光，小蘿莉娜娜莉突然心血來潮地向船長問道，「尼祿大叔，您在天縱江上幹了二十多年了，肯定經歷過許多稀奇古怪的遭遇吧，能不能給我們說一說了？！」

    說罷，她雙手合攏黑亮的眸子充滿期待，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對方。

    小蘿莉乖巧可愛，性格又溫柔嫻熟，深的船上所有人的喜愛，尼祿聞言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瓜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愛憐，「好奇的小傢伙，眼光不錯，大叔我雖然能力平庸，一輩子也就做個小船長，但走南闖北二十多年，說是見多識廣也不為過，江上詭事自然有。「

    他的臉上湧起一股傲然，酒糟鼻顯得更加紅亮，卻引而不發，含笑掃視周圍翹首以盼的眾人，舔了舔肥厚的舌頭。

    「大叔，你就給我們說說唄！「

    「天啊，這個胖大叔在沖誰舔舌頭？不行我要出去吐一會兒！」

    「別賣關子了！「

    另一名雪髮霜鬢的花甲老人走出人群，沒好氣地吼道，「你這個老酒鬼，不就是惦記着船上我那桶珍藏的88年維基酒嗎？你今天好好給大傢伙兒說一說，只要我們聽的滿意，那我就給你一杯解饞！「

    「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尼祿方才欣然一笑，開始講述。他雖然其貌不揚，嗓音卻渾厚深沉，娓娓道來中自然而然營造出深沉的故事性。

    「相信大家都聽說過水鬼這種魔物？「

    「它面貌醜陋，戰鬥力甚至比不上常人，但人若在水中遭遇到幾隻水鬼，那便是倒了八輩子血霉，說不得就要去陪它們！「

    「對於水鬼的來歷一直有三種說法。「

    「第一，它們是被淹死後徘徊不散的人類怨靈所化。「

    「第二，它們從天球交匯後由異世界流入御恩。「

    「第三，巫師在各種匪夷所思的試驗中無意中創造出了這一魔物。「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愛琳卻是劍眉一挑反駁道「尼祿大叔你可不能隨便給我們扣帽子，水鬼的產生根本就和巫師沒有關係，它們的確是天球交匯從外界流落而來，隨後在御恩找到了生根發芽的土壤——溺水亡者，逐漸壯大。」

    她信誓旦旦地說道，「不止是水鬼，諸如孽鬼、腐蝕魔、尖刺魔等類人魔物都是這個來頭！「

    「原來如此。」在愛琳這個正牌巫師解釋下，眾人恍然大悟。

    尼祿則摸了摸紅紅的鼻子，神情訕訕，「咳咳、正如愛琳姑娘所言。剛才我只是信口一說，現在言歸正傳。」

    「對咱們江上營生的人，水鬼這種東西自然是司空見慣。「

    「這麼大一片無窮無盡的水域，每年發生的航船意外不知幾許，淹死在江中的人數不勝數。也許你們不相信，就隱藏在這碧綠的水面之下，水底堆積着累累白骨。」

    「那裏便是水鬼的樂園，不過通常它們都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限制在那個一畝三分地，無從掙脫，只要我們不去主動招惹，通常不會糾纏。「

    「那是因為它們的屍骸鑄就的巢穴就在那一帶，它們的冤魂被束縛住。「愛琳又不甘寂寞地說了一句。

    尼祿裝作沒聽見，接着說道，「我記得那是十年前的一天，青之尼祿號接到一筆運貨的生意，我們要從凱崔蘭港口將貨物送到一片人跡罕至水域的岸邊。「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回憶的光芒，「那一片水域屬於天縱江支流，狹隘逼仄，江中潛藏着許多暗礁，一不小心便有觸礁沉船之危，不過那筆佣金委實豐厚，當時又家中妻子正好生產亟需用錢，我卻囊中羞澀，無奈硬着頭皮接下那一單。」

    「青之尼祿號運氣不錯，一路上有驚無險地駛過大部分航程，直到進入天縱江支流的後半段。「

    他做了次深呼吸，「那一天陰氣沉沉，原本還算明朗的視野中突然瀰漫起厚厚的迷霧，實在不宜繼續前行，但距離終點僅有十多里，一想到家中妻子臨盆我心急如焚，不願再等這大半天時間，於是靠着積年的威嚴催促船員正常操控。「

    胖船長五官驀地緊緊皺成一團，又豁然鬆開，心有餘悸地嘴唇輕輕顫抖，「尼祿號小心翼翼行駛了大半天，誰成想卻在濃霧中迷失了方向，稍稍偏離目的地，向着另一條未知的航線進發，等我們感覺到不對時悔之晚矣。「

    「這片區域就像迷宮魔域，存在着天然的干擾場，羅盤突然失靈兼之濃霧阻隔視野，任憑我們無頭蒼蠅一般亂闖，在日度日如年的折磨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出口依然了無蹤跡，後來船上預備的半個月的食物全部消耗完畢，彈盡糧絕，我們逼不得已甚至把腰間的皮帶都給煮來吃掉。」

    「這是我一輩子最愚蠢的一個決定，差點就害死了全船的兄弟！「

    「絕望、死亡的陰影撲面而來，讓我們快要窒息!「

    他突然雙目緊閉陷入沉默，拳頭緊握，指節發白，四周的船員同樣面色沉重。

    「我當時真的以為這輩子就完了，再也見不到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兒女一眼，同時也要害死我同甘共苦那麼多年的兄弟！「

    「老大，我們不怪你！「

    「即便當時死去，那也是我們的宿命！「

    「埋骨天縱江，沒有什麼比這更適合我們這群靠她謀生了大半輩子的船員。「

    守在一旁的眾多船員眼角泛紅，紛紛出言安慰。

    「快說啊，尼祿大叔，你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嗎？！不要老賣關子！」

    小蘿莉一聲糯糯的清喝頓時將這悲情的氛圍驅散，胖船長啞然失笑，「娜娜莉說的對，再怎麼艱難絕望我們也度過來了，這經歷反而成了我們無往不利的談資。」

    「簡直就是可以流傳三代的傳奇經歷，以後你成了祖父，曾祖父，也可以用下去，在家人朋友面前炫耀！」

    「不錯！」眾人異口同聲地讚嘆。

    尼祿壓抑着聲線繼續講述，「天無絕人之路，也是我們命不該絕，在這危急的關頭，我們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荒誕的現象！「

    「數十上百隻醜陋的水鬼簇擁着一隻身形巨大，橘皮肥肚的鬼婆從我們附近的水面聲勢浩大的游去！「

    「這群沒腦子的東西罕見地噤聲肅容，隊形嚴謹，沒有一絲嘈雜，他們將鬼婆高高舉在水面之上，宛如虔誠的信徒高舉王座。」

    「鬼婆者，水鬼之中的精英王者，類似於食屍鬼中的巨食屍鬼。「

    「當時我們也是病急亂投醫，眼見水鬼群體即將消失，下意識地就驅船跟蹤而上，沿途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也沒見着怎麼拐彎，居然見到了一絲陽光，我們暢通無阻地駛出了迷霧區域，重新回歸正常航線！」

    「嘖嘖，都說水鬼害人，沒想到你們卻被水鬼拯救了一回！」羅丹站在水面上讚嘆。

    「可惜的是，水鬼們帶着鬼婆集體潛入江底，消失無蹤，我們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呵呵，如果你們真的貿然跟它們交流，絕對會被當成食物給弄到水裏去！「

    眾人聽完這個故事，良久之後才回味過來，克萊爾揉着下巴疑惑道，「你們說那片迷霧區域究竟是什麼地方？「

    胖船長嘆息道，「這樣的江上霧區我也只見過一次，稀有程度不亞於前幾日的劍鯤遷徙。不過我這輩子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烏瑪：「陰森恐怖宛若鬼域，會不會跟魔物有關？」

    羅丹詫異道，「天縱江中存在魔物嗎？」

    「有，但是不多。」尼祿耐心解釋了一下，「畢竟天縱江是屬於迷霧碎層之外的區域，江中魔物大部分危害性都不強。」

    「可是天縱江分裂聖骸牆，匯入迷霧碎層，保不準會有強大的魔物從交匯帶湧入！」

    克羅艾欣然說道，「大家擔心是多餘的，聖骸牆水域都被審判團設下了禁魔網，絕大部分魔物被其過濾，根本無法通過。」

    「不僅如此，聖骸牆附近佈置着戮魔領域，魔物同樣無法從天空領域入侵。」

    「那必然也有漏網之魚，我不相信偌綿延萬里偌大個天縱江就沒有一些強大而古老的魔物存在？！」克萊爾依然不依不撓地堅持己見。

    「尼祿大叔，你再給大夥說說吧，天縱江肯定有些神秘生物的傳說或者驚鴻一瞥事件吧？」

    眾人皆好奇寶寶似地看向胖船長。

    羅丹聞言腦海中突然掠過了地球上尼斯湖水怪魅影的概念。

    「江中巨人利維坦的傳說大家是否有所耳聞？「

    「利維坦？「一張雪髮霜冰的矍鑠笑容浮現，他不知不覺心中突然疼了一下。

    「傳說中，他的壽命沒有盡頭，比人類，乃至於古老種族的矮人、精靈、獸人的誕生歷史更加久遠，甚至在三大帝國建立之前，他便存在。」

    「啊，那豈不是已經至少兩千多歲了？「娜娜莉瞪圓了眼睛一臉驚詫，

    也有人不屑地說道，「假的吧，什麼生物能夠生存那麼久？即便是以長壽著稱的精靈也只能活個幾百年。傳說畢竟是傳說，當不得真！」

    「那可不一定！」羅丹信誓旦旦地說道，「即便人類中黃金階強者壽命已經超過了三百歲，如果在這之上的聖階乃至於聖階之上的存在必然生命力更加旺盛，活兩千年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咳咳……在巫師的字典中『巨人』這個族群的確存在，有記載迷霧碎層中便有獨眼巨人、赤紅巨人……它們壽命悠長遠超想像，活個兩千年不過爾爾。天球交匯歷史中甚至有過巨人入侵御恩的記錄。」

    「那說不定江中巨人利維坦卻有其物。」

    尼祿摸了摸通紅的酒糟鼻解釋道，「不是我危言聳聽，天縱江上有些奇怪的現象不時發生。譬如相鄰不過十來里的兩片水域，一片風平浪靜、萬里無雲，另一片卻動盪不安波濤洶湧，船員們都說是水底巨人利維坦在發怒，興風作浪。」

    「隨之而來吞噬帆船波詭雲譎的大漩渦也是利維坦在江中作祟的產物。」

    「每年都有數不勝數航船折桅，成百上千的船員死亡，我們啊，對它可真是恨之入骨！」說道此處，胖船長眯着眼，咬了咬牙，「可惜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即便是受聘的獵人們也多次無功而返！」

    「利維坦究竟存在嗎？抑或只是江上船員們發泄心中恐懼和怨恨的一個對象？！「

    「哈哈，這麼說，我們運氣還不錯，這一路上都沒有運到什麼景象。「

    「除了巨人利維坦，還有江上女神冬妮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