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要這樣了（本卷終章）

    （背景音樂：長亭離怨-駱集益）

    無盡的黑暗，籠罩着整個世界，他在黑暗中發抖，不敢動彈，不敢面對，不敢醒來！

    恍惚中，他只記得，那漫天的劍氣之下，只有那個柔弱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是她救了自己…

    可是，他終究還是醒了！

    顫抖的手，慢慢的握緊，再放開，慢慢的，睜開眼睛，仿佛這樣，也需要他全部的勇氣。

    一間普通的石室，裝飾簡單而樸素。

    他慢慢的下了床，什麼都不敢想，甚至連放在手邊的燒火棍，也沒有再看一眼，仿佛受到什麼指引一般，他走向門口，慢慢走了出去。

    外面是長長的通道，有不少人安靜地忙碌穿梭，但是不管是誰，一看到他，都立刻退到一旁，低下頭去。

    他茫然走着，仿佛有個聲音在召喚他一般。很快的，他走到了一個拐角，那裏有間大的石室，門口虛掩着，拐角的另一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是記憶中一個叫青龍的人的語氣。

    「鬼先生，您是天下第一奇人，求你看在聖母明王面上，救…」

    伴着一聲嘆息，黑暗中有個低沉的聲音道：「鬼王宗對我有恩，並非我不盡力，只是碧瑤小姐用的乃是我聖教中最慘烈的『厲血毒咒』，也就是我們自古相傳的痴情咒，這毒咒將人一身所有精華血肉以咒力生生激發，再攝取本身三魂七魄熔煉，如此不顧一切，所以才有逆天之力，但用這毒咒之人，必定魂飛魄散，永不超生，我也實在沒有辦法！」

    青龍澀聲道：「鬼先生，可是…」

    那聲音截道：「我明白你要說什麼，不錯，碧瑤小姐身上的奇寶『合歡鈴』的確在那一刻，硬生生將她逼出的三魂七魂強行攝了殘餘一魂下來，守在鈴身之中，所以小姐肉身才得以不滅，但、但這等回魂之術，早已失傳千年，只有千年前南疆惡地，一支曇花一現的黑巫族聽說有此奇術，但也早已滅絕，這、這恕我實在無能為力！」

    青龍啞然，半晌才道：「但、但宗主他這般不吃不喝數日，現在又已經…鬼先生，他一向敬重於你，你勸勸他吧！」

    那聲音緩緩道：「鬼王宗主傷心過度，待時日一長，自然會好起來的…」

    青龍還想說些什麼，忽然身子一震，像是發現了什麼，轉頭向那裏看去，只見那個虛弱而蒼白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口，然後仿佛鼓起了最大的勇氣，終於走了進去。

    再無聲息。

    青龍低頭默然，黑暗中，仿佛也有個人傳來低沉的嘆息聲。

    石室中，白玉石台之上，美麗的女子安靜地躺在那裏，仿佛靜靜沉眠一般，她的父親，坐在她的身邊，握着她的手，就這般痴痴地望着女兒。

    張小凡怔怔地望着，無聲地流下淚來，雙腿一軟，終於是再也堅持不住，坐倒在碧瑤身邊。

    那一張溫柔而恬靜的臉龐，從此成了他一生記憶之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寂靜的石室中，隱隱有悲泣之聲，輕聲哽咽：

    「碧瑤，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來幫我啊…………我怎麼才能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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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山。

    小竹峰。

    夜已深。

    君問心默默站在山峰上，向着遠方眺望，但見夜色冰涼，滿天星光閃耀，仿佛譏笑世間俗人掙扎於紅塵之中。

    腳步聲響起，他熟悉而尊敬的師父聲音，在他背後響了起來：「心兒，你怎麼又站在了這裏？」

    君問心沒有說話。

    水月望着他，忽地嘆了口氣，走到他的身邊，低聲道：「你又想起了張小凡？」

    君問心沉默着，面上忽有痛苦之色，道：「師父，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本來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啊！」

    水月仿佛也沉默了下去，半晌才柔聲道：「這都是命，心兒，日後你與他再見時候，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了，你自己要記得清楚。」

    說罷，她嘆息一聲，轉身走了開去。

    只剩下君問心一人站在原地，山風吹來，他只覺得身上一陣冰涼，默默望着遠方，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低地道：

    「再和他相見的時候…」

    「小凡，你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嗎…」

    「呵呵…師父又哪裏知道…我在這裏最思念的…不是小凡啊……」

    「…碧瑤…」

    「什麼時候能再與你相見呢…」

    夜涼如水，照着他孤單身影。

    忽的，一個柔軟的身子貼在了他的背後，一雙傲霜賽雪的柔荑，緩緩的擁緊了君問心。

    「雪琪…」他低聲喃喃。

    「你心裏的痛苦…我都知道的…」她清冷的聲音緩緩傳來，只是卻好似帶着異樣的溫柔。

    君問心緩緩轉過身來，怔怔地看着陸雪琪絕世的容顏…

    陸雪琪緩緩伸出手來，頓了頓，好似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輕輕覆上了君問心的臉頰，她在暗夜中，低聲自語，對着君問心，又彷佛是對着自己深心，輕輕，輕輕道：

    「你救我護我，不惜自己的性命，我便一般對你了。」

    「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不能分擔你的痛楚，便與你一道承擔。」

    「總希望，你能每一日都歡歡喜喜的……」

    不知何時，君問心情不自禁的將陸雪琪緊緊擁在懷裏，他把頭深深埋在她光滑柔順的髮絲間。

    「雪琪…還好有你在……」

    許久。

    君問心的身子忽然一顫，居然緩緩鬆開了陸雪琪，他對上了少女絕美卻顯得有些困惑的美眸，忽然神情一暗，驀地轉過身去。

    「怎麼了…」

    她清冷的聲音帶着絲絲疑惑，迴蕩在自己身周。

    「我們以後…」

    君問心臉色僵硬，頓了頓，終於還是艱難道：

    「不要再這樣了…」

    他甚至能感覺到身後陸雪琪難以置信的神情，只是，他不得不狠下心來，因為碧瑤之死的愧疚，更因為鬼王那日的話語，他當時不太明白，現在已經完全想透，鬼王居然把注意打到了陸雪琪身上，只為了讓自己化魔。

    他，絕不會讓身後的少女，因為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只是自己現在還很弱小，唯一的辦法便是遠離陸雪琪，鬼王不是以為她對我最重要嗎，他不是肯定陸雪琪能讓自己化魔嗎，那麼，我就用舉動告訴他，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碧瑤，而不是身後無辜的她！

    但願，可以暫時保護住陸雪琪…

    「是因為碧瑤嗎…」

    她空空洞洞的聲音讓君問心渾身一顫，只是他還是顫抖着嘴唇，艱難道：

    「是…」

    你傷心，我陪你傷心…

    你難過，我比你更難過…

    這心碎，這疼痛，我都與你一般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