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那一步

    如今匠城氣氛最為凝重的地方當屬工會的駐地，一片白條素縞，異常的肅穆莊嚴，所有人都身着一襲黑衣。

    進出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可能連田蠻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吸引了大半個匠城的人前來弔唁，陳葉更是沒想到，混了大半輩子，身前臭名昭著的他，死後竟然還能沾到這個光，不知道應該是說他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姚瓊陳元兩人站在一起，表情各自不同，一人愧疚，一人痛苦。

    「陳老節哀順變，切莫太過悲傷。」姚瓊愧疚的說道。

    陳元冷眼看了一下，點了點頭，但是臉上生疏的表情異常的明顯。

    姚瓊也是自知理虧，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陳葉他也不會...」

    「好了，差不多行了。」陳元淡淡的說道。

    姚瓊又是搖頭苦笑了一聲，直接走到了一邊。

    馬樹這時候直接湊了上去，「姚瓊，你看你幹的好事！」語氣雖然有一種責罵，但是表情卻恰恰相反，隱約有着一絲笑意。

    姚瓊瞥了他一眼，兩人直接走到了一旁。

    馬樹先給姚瓊豎了個大拇指，然後誇耀道：「姚會長這一手當真是把我都給看呆了！」

    姚瓊沒有說話，直接冷哼了一聲，「馬老，這話怎麼聽着像罵人呀！」

    馬樹連連搖頭，「沒有的事，絕對是誇獎，心夠狠，這樣方才有所成就，也讓我稍微放下點心來，不過你可不能動我的孫子！」

    「馬庸？動他幹嘛？天天好吃懶做，有什麼用？」姚瓊不屑的否認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恭喜姚會長了，陳元那裏我會去安撫好的，你放心吧。」馬樹一副瞭然全局的模樣，極為自信的說道。

    姚瓊沒有出聲，看着馬樹離去的背影，異常不屑的冷哼了一聲，隨後表情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因為這個事情的發展確實超過了他的預料，他已經有種掌握不了全局的感覺了。

    在他們之前溝通的時候，田蠻可是不用死的，呂安也是被擒的，光是一個陳葉就行了，但是如今這幅情況好像有點超出他的掌控了，不僅陳葉死了，竟然連田蠻都死了，而且最為關鍵的是呂安跑了，沒有呂安，讓他如何向城主府施壓談判？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了一絲困惑，這種超脫於掌控的感覺他異常的不喜，如今連姓趙的都聯繫不上，也是倍感意外，不止如此，他想交好的楚一，今天竟然也沒來。

    無奈的嘆了一聲氣之後，也只能先靠這個馬樹了。

    ......

    另外一側，姚老頭和夏羅兩人單獨待在一個房間裏面。

    夏羅斜躺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好奇的問道：「老頭，把我叫過來幹嘛？神神秘秘的！」

    姚老頭看着面前這個夏羅，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但是自己選的徒弟又能怎麼辦？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直接問道：「夏羅，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想幹什麼？」

    夏羅吊兒郎當的樣子瞬間消散，迅速起身，極為認真的說道：「以後我要去闖蕩江湖，然後拐騙幾個仙子回來！對了！我還要讓呂安當我的跟班！嘿嘿！」

    姚老頭眉頭皺的異常的緊，強壓着怒氣問道：「除了這個，就沒有其他的了？」

    夏羅搖了搖頭，「沒了，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闖蕩江湖，仗劍走天涯，在這個江湖上留下我夏羅的名號！哈哈！現在距離這一步，我又近了一小寸！」

    「為何？」姚老頭有點不解的詢問道。

    夏羅搖了搖頭，「不告訴你！反正這是我自己的事情，關你什麼事，為什麼要告訴你？」

    姚老頭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就不能為我想一想？」

    夏羅臉上的表情古怪了起來，反問道：「為什麼要替你想一想？你在這裏不是挺好的？有人巴結有人捧，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關我啥事？」

    「我老了，再過幾年你說的這些東西肯定不會再有了，到時候我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姚老頭搖頭苦笑了起來。

    夏羅沉思了起來，很是認真的說道：「老頭你這是在用苦肉計嗎？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如果你以後死了，你的後事包在我身上了，我肯定幫你辦得倍有面子！」

    聽到這話，姚老頭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臭小子！你竟然敢咒我死？有時候真不想發火，但是實在忍不住！」然後就是一連串的罵聲直接脫口而出。

    夏羅聽得耳朵都長繭了，不耐煩的扣了扣耳朵，靜靜的等着姚老頭將話罵完。

    姚老頭臉色漲紅，微微喘着粗氣，一臉的怒氣。

    「老頭，把我叫過來你到底想說什麼呀？總說些有的沒的，都搞不明白你想說啥！」夏羅無所謂的說道。

    姚老頭緩了好幾口氣之後，終於算是平靜了下來，「匠城待了這麼多年，真的一點都不留念嗎？就一直想要往外跑？」

    夏羅撓了撓頭，歪頭思索了一下，「你說留念還真有，只不過呂安都不在這裏了，我留着好像也沒啥意思。」

    「又是呂安，再這麼下去，你遲早要被他害死，你知不知道那天的情況？那天呂安殺了那麼多人，你還想跟着他？」姚老頭厲聲呵斥道。

    夏羅很是驚訝的看着姚老頭，一臉不信的反問道：「老頭你怎麼了？之前你對呂安的態度可不是這樣，難不成你也相信這些人是呂安殺得？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你才吃錯藥了！這些事情不是我說的，而是事實就這麼擺在面前，你看到那一地的鮮血了嗎？全部都是呂安做的，看到隔壁躺着的田蠻了嗎？也是呂安做的！」姚老頭不滿的說道。

    聽到這番話，夏羅直接不願意了，直接起身罵道：「死老頭子，你眼睛瞎了，我又沒瞎，反正我沒看到這些事情是呂安做的，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兄弟是個怎麼樣的為人，我會不知道？你再這麼誣陷他，信不信我翻臉，當心我揍你一頓！」

    看着反應如此激烈的夏羅，姚老頭反倒沒有生氣，將呂安入煞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從他離開匠城開始，再到之後的入煞，殺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全部都和夏羅說了一遍。

    「如今的呂安已經不是以前的呂安了，你和他已經不是一類人了，即使你再向着他也沒用了，世人不會再向着他，只會越發的仇恨他，匠城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姚老頭緩緩的總結了一句。

    「不可能，打死我都不信，呂安會變成這種殺人魔頭，即使他真的殺了很多人，那些人肯定也是該死之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我信他！」夏羅直接搖頭否認了姚老頭的話。

    「你就這麼相信一個和你分開了兩年多的人？而不信一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人？」姚老頭很是失望的問道。

    夏羅點了點頭，「沒錯，不管他如何，我都信他！」

    姚老頭露出了異常失望的表情，「那你怎麼不想想躺在隔壁的田蠻陳葉，陳葉雖然為人不怎麼樣，但是你覺得他該死嗎？田蠻呢？他雖然不是一個好會長，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壞人，另外他的兒子田雨，身上的刀傷槍痕，這些證據都明擺着他是被李清和薛年殺得，這些你怎麼不想一下？為什麼都是他們動的手？夏羅，我老了！以後我可能真的保不住你了！等我以後不在了，你覺得你那兄弟他會來保你嗎？」

    夏羅沉默了。

    「以前呂安是個好孩子，這個不否認，你明叔還在的時候，那段時光我也很懷念，可惜這一切都變了，你明叔不在了，呂安甚至連那個鐵匠鋪都只去過一次吧？你還敢說呂安一直念着那個舊情？」姚老頭又是一句反問。

    夏羅依然還是沉默着，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話，可能姚老頭說的並沒有錯。

    「你想闖蕩江湖我並不反對，但是你現在連匠城這個小江湖都沒有闖出名堂，你覺得你能成功嗎？即使你真的在外面成功了，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你那兄弟也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魔頭，到時候你該怎麼辦？」姚老頭再次問道。

    夏羅眼神狂抖，還是不知道應該回應這話。

    「夏羅，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一個可以讓你一步登天的機會，我希望你能抓住，如此一來，以後我死了，我也能安穩閉眼了，我不想你到時候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某個角落，就像那個田雨一樣。」姚老頭很是沉重的說道。

    夏羅呆呆的望着姚老頭，緩緩問道：「什麼機會？」

    「我想讓你開宗立派，成為那個第一人！」姚老頭很是認真的說道。

    「老頭子你在說胡話吧？」夏羅直接嘲諷了起來。

    姚老頭搖了搖頭，「我死了沒關係，但我希望我死的有價值，你是我唯一的關門弟子，也是繼承我衣缽的人，我希望你可以成為這樣的人，匠城只是一個小池塘，外面的江湖更加精彩，這和你的想法是不是也是不謀而合？」

    不知為何夏羅的眼睛竟然亮了起來，呆呆的看着姚老頭。

    姚老頭走到夏羅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夏羅，我的好徒兒，我真的希望你能跨出這一步，如此一來，即使我死了，也能安穩的閉上眼。」

    突然如此感傷的一幕，確實讓夏羅感到了一絲沉重，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表情異常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