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風光 第三章 退一步再說

    呂安望了一會眼前的風景，這樣的景色以後可能沒有那麼多機會再看到了，然後下了城頭，來到了蘇沐身邊。

    蘇沐看到呂安過來了，二話不說，從邊上的籠屜裏面拿出了一個饅頭，直接甩到了呂安的手上。

    呂安伸手一接，然後差點扔了。

    「小妮子，你想燙死我呀，這讓我怎麼吃？關鍵他還是沒熟透的，明明有出籠的，給我一個沒熟的？」呂安氣的說道。

    「這是對你不來吃早飯的懲罰，你今天中午就吃這個了。」蘇沐說完就不理呂安，繼續幹着自己的事情了。

    老白在邊上偷笑，呂安聳了聳肩，拿着這個小饅頭走開了。

    看着城牆，呂安吃完了這個饅頭，然後突然發現不知道幹啥了。

    以往的時候，為了自己可以好好活着，提槍，拿刀，握劍，和普通士兵一起操練自己，或者說，比普通士兵更加努力的操練自己。

    現在倒好，被大鬍子這麼一攪和，知道馬上就要結束了，自己此刻已經不想再提槍，拿刀，甚至是握劍了。

    拿起掛在自己腰間的這柄劍，抽劍出鞘，發現劍身上已經全是口子，連劍身都有點彎曲了。呂安用手了摸了一下劍身，涼涼的，刺刺的，有點扎手。

    這把劍跟了自己才三個月吧，沒想到已經變成這樣了，自己也沒注意，呂安嘆了一聲氣，這應該是自己用壞的第五把武器了吧，兩把刀，三把劍。

    論武器，還是吳國的好多了，據說吳國的劍，每一把都是精鐵打造的，強度韌性都比寧國的好太多了，畢竟是以武器出名的國家。

    正在呂安唉聲嘆氣的時候，大鬍子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手裏拿着一個饅頭，邊走邊吃，直接來到了呂安的旁邊。

    看到呂安對着劍在唉聲嘆氣，一看這把破劍，就知道了原因。

    「你個敗家子，你都用壞老子多少把武器了？第五？第六？要是這仗再打個幾年，家底都要被你敗完了。」胡勇沒好氣的說道。

    「還不是你小氣，吳國的刀劍都被你收起來，然後不知道弄哪裏去了，兩年時間，我殺得人都有幾百來個了吧，你連一把好刀好劍都不給我，就讓我用一些破破爛爛的武器，要是哪天打仗的時候，我因為劍斷了，被人殺了，那我做鬼都不放過你。」呂安狠狠的說道。

    曾經呂安在第四把武器壞的時候，特意來找胡勇要過好刀好劍，磨了半天嘴皮子，結果我們的胡大將軍，隨手一扔，又是一把大寧鐵劍。還說道：「我們大寧的將士當然用大寧的劍，而且我們的劍比吳國的劍好看多了。」

    呂安對這個一直耿耿於懷，沒想到現在竟然被胡勇反過來嘲諷，繼續說道：「你看看，這就是你給的劍。」

    胡勇聽到呂安這麼說，突然想起來，好像確實這麼一回事，直接不接話了，接過蘇沐遞來的饅頭吃了起來。

    呂安就直勾勾的盯着胡勇，不說話。

    良久之後，胡勇咳嗽了一下，然後解下了自己的佩劍，直接塞到了呂安的手上，說道：「宮裏賞的，黑鐵打造的，夠硬。」說完就轉身走了。

    呂安呆呆的看着這一頓操作，還來不及反應，胡勇就已經走遠了。

    顛了一下手中的劍，和以往的相比，重了不少，給人一種厚實的感覺，呂安抽劍出鞘，第一眼，劍身有點偏黑，光滑的劍身散發出一種幽光，纖細的劍身卻感覺格外的重，外加黑色的劍鞘，給人一種非常樸素的姿態。

    呂安很開心，轉身看了一眼遠去的胡勇，看見他走的非常的灑脫，不由的讚嘆道，鐵公雞掉毛了。

    另一邊，胡勇雖然路走的很穩，但是心卻在滴血，滿臉都是後悔的樣子，心裏在不停的默念，衝動了，衝動了......

    呂安收起劍，懸掛在腰上，今天真的是個好日子呀。

    蘇沐在遠處看到呂安臉上瀰漫着興奮，就知道呂安肯定遇到好事情了，馬上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用手頂了一下呂安問道：「撿到銀子了？這麼開心。」

    呂安一看是蘇沐，看來自己樂過頭了，這麼容易就被人看穿了，把劍朝着蘇沐的方向一扔。

    蘇沐嚇了一跳，趕忙接住，一看，「這個有點眼熟呀？這不是大鬍子的劍嗎？怎麼他送你了？」一下子三個問題直接竄了出來。

    呂安點了點頭。

    「不就是一把劍嗎，看你樂的樣子跟個傻子一樣，搞不懂你腦子裏想的啥，小家子氣，還不如撿個一百兩銀子來的實在。」蘇沐一臉嫌棄的樣子。

    「撿個一百兩？這個軍營裏面都是窮光蛋，去哪裏撿哦，能看到幾個銅板就不錯了，一天到晚和個財迷一樣。」呂安瞪了一樣蘇沐。

    「撿了錢，等以後那我們就可以拿錢去買糖葫蘆了，以前就吃過一次，味道好極了，那味道真的是讓人難以忘記呀。」蘇沐一副嚮往的樣子。

    呂安聽到這話，心想看來這個小妮子小時候家裏也很窮呀，連糖葫蘆都買不起，雖然自己家裏也很窮，但是多少也吃過幾次了，隨即摸了摸蘇沐的頭說道：「等這裏結束了，我就給你買好幾串糖葫蘆。」

    蘇沐聽到這話，開心的點了好幾下頭。

    就在這時，遠處跑來了一個胡勇的親兵，直接來到了呂安的面前，說道：「呂安，將軍有事和你說，在將軍府裏面等你。」

    呂安一納悶，剛剛和我聊完天，現在又有事情和我說了，難不成要把劍要回去？

    親兵看着呂安站着不動，沒啥反應，以為呂安不高興去，試探性的問道：「那我回去回個話，說沒找到你？」

    這時候呂安反應過來了，說道：「不用，我們走吧。」拿起蘇沐手中的劍，直接和親兵一起朝着胡勇的府里走去。

    說是將軍府，其實就是稍大一點的民房，大廳作為臨時的會議室，外加幾個小房間，住着不少人，這裏基本上徹夜都有人在忙碌，而且離城頭也很近，有事情胡勇沒一會就能上前線，胡大將軍身先士卒，上陣殺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呂安之前就來過這個將軍府好幾次，鬧鬧哄哄的，而且裏面的人一個個都是眼睛朝着天上看，呂安不喜歡，之後就沒去過了。

    這一次，大鬍子剛走，又特意派人過來把自己叫過去，也不知道是啥事。

    到了府中，呂安就覺得有點不同尋常，這麼安靜？問道：「今天這裏怎麼這麼安靜？那幫鼻孔朝天的人去哪裏了？」

    親兵回道：「今天早上被將軍從這裏趕走了，說是嫌他們每天嘰嘰喳喳吵得煩，讓他們去別處吵去。」

    呂安聽到這話，撲哧一笑，看來大鬍子和自己一樣，也是早就受不了他們了，以前他們還有點用處，現在戰事要結束了，趕緊讓自己的耳根子稍微清淨一會。

    親兵直接把呂安帶到了大廳。這時候，大殿裏面已經有兩個人，一個是塞北城主將胡勇，另一個塞北城副將江天。

    胡勇看到呂安到了之後，揮了揮手，示意親兵退去。

    呂安禮貌性的說道：「拜見胡將軍，江將軍。」

    等到呂安把話說完，胡勇擺了擺手，說道：「裝模作樣，起來吧。」

    呂安不說話一直看着胡勇。

    胡勇被呂安看的發毛，然後又看到呂安握緊了腰間的劍，尷尬的咳嗽了一下，說道：「叫你來是有正事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聽到這話，呂安稍微淡定了一點，之前呂安以為，這個大鬍子不會真的是心痛後悔，想把劍要回去吧。

    江天看着兩人這個莫名其妙的對話，然後看到了呂安腰間的劍，頓時明白了意思。馬上就上來幫胡勇解圍說道：「呂安，這次是有大事，所以才把你叫過來，而且我們的胡將軍可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哦，從來沒有反悔過。」

    胡勇馬上接腔道：「本將軍向來說話算數，這次確實是有大事。」

    江天接腔，還是稍微緩解了一下尷尬。

    副將江天幾年前橫空出世，此人精通排兵佈陣，奇門八卦，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隨後這幾年，憑着自身的才學，官位一路飆升，一年前來到了塞北城輔佐胡勇。在吳軍眼中，寧國有一文一武兩大將，是吳破寧的最大阻礙，文指的就是江天，武當然是胡勇。只是現在江天年紀稍顯年輕，所以暫為副將，但是此人的胸懷眼界遠超胡勇，所以雖然胡勇是主將，但是很多細節上的東西都是聽從江天的，兩人聯手坐鎮塞北城，這也是吳軍久攻不破的最大原因。

    吳軍曾經說過，若再過十年，寧有江天，則吳大危。可見此人在謀略上是有多可怕，所以寧國上下所有人都對其報以巨大的期望。

    胡勇指了一下江干，示意事情還是你來說吧。

    江干點頭，然後對着呂安說道：「這場戰事不出意外應該馬上就要結束了。」

    然後呂安點了點頭，確定自己已經知道了。

    江天馬上轉頭看向了胡勇，胡勇假裝沒看到，江天只能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麼重要的事情，胡將軍都和你說了，那也免得我費口舌講其中的緣由了。」江天繼續說道。

    呂安還是點了點頭。

    「下面說正事，上頭傳來了消息，就是我方希望和吳軍進行談判。」江干說道。

    「談判？我們和吳國談判，求和嗎？都打了兩年了，死了那麼多人，現在去求和？」呂安說道。

    江天搖了搖頭，輕甩袖子說道：「是我們給他們活的機會，不是求和。」

    胡勇此刻也說道：「聽江將軍的，現在塞北城的佈局一切都聽他的。」

    呂安握緊了拳頭，然後又鬆開了，臉色也是陰晴不定，不知道這兩個人打得什麼主意？給吳軍活路？

    呂安冷靜了一下，開口說道：「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江天面露喜色，有的商量，說道：「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需要你去一趟吳軍大營。」

    呂安聽到這話，頓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去吳軍？」呂安直接大喊道。

    胡勇和江天都點了點頭。

    江天說道：「為什麼是你去呢，第一，整座塞北城內，能讓胡將軍和我信任的人，除你無他，甚至胡將軍信任你都超過信任我。」

    胡勇馬上說道：「江將軍說笑了，沒有的事。」

    江天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第二，論本事，小小年紀，就能在城頭上熬了兩年，軍營裏面除了你還能有誰，我想胡將軍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不如你。第三，論機敏，你能和一城之將，一城之兵都保持一種良師益友的關係，在人情世故上面處理的很好。第四，論危機感，你對危險的把握超過所有人，不止一次的幫助塞北城提前發現吳軍的陰謀。這些把你的韌性，機智，勇氣，悟性都體現的淋漓盡致，所以我們覺得你是塞北城中此次任務最好的人選。如果不是時間太過緊急，我也不捨得讓你這一塊璞玉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江天說完這話，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呂安，是一種有點羨慕，又有一點可惜的眼神。

    呂安也沒注意這個眼神，只是聽到這些話之後，說了一句話：「但是我怕死。」

    胡勇撲哧一笑，又是這句話。

    江天臉色如常，估計也是知道呂安會這麼說，沒理他繼續說道：「既然讓你去，那我必須先把這件事情的重點和你說一下，省的你到時候衝動直接送死。」

    「等一下，我還沒有答應，幹嘛和我說這個？」呂安趕忙制止道。

    江天直接開口說道：「你最大的作用，就是作為我的隨從，隨行。」

    「你也去呀？算是給你壯膽嗎？」呂安驚訝道。

    江天點了點頭。

    胡勇直接開口說道：「第二個事情就是要保證你和江將軍活着回來。」

    胡勇突然用一種長輩的眼神看着呂安說道：「這件事情，就是這樣，你和江將軍兩個人一起吳軍大營，你全程什麼都不用說，全程江將軍會說，你只要保證江將軍的安全就可以了。」

    「那為什麼不多帶點人去呢？」呂安問道。

    胡勇回道：「我們剛剛已經和吳軍進行接觸，對方同意見面，但是有要求，只能在吳軍大營，而且不得超過三個人，為表示誠意，我們答應了，然後我和江將軍考慮了一下，去兩個人和三個人其實沒區別，而且此事事關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於是我們決定，由你和江將軍兩個人去了。」

    呂安的臉色和一個苦瓜一樣，皺成了一團。

    「我去吳軍大營裏面怎麼保護江將軍。」呂安說道。

    「你知道江將軍是一位儒將，此次到吳軍大營，打打殺殺的事情他不在行，這個時候就是體現你的作用了，如果沒有那就最好了。」胡勇繼續說道。

    「那怎麼不是你去？這樣只要你一個人去就行了，嘴巴會說話，而且又能打，江將軍在城中運籌帷幄，必能保你活着出來。」呂安懟着胡勇說道。

    胡勇尷尬的回道：「因為我是吳國公敵，做了太多可以讓他們直接殺我的事情，對我恨之入骨，我去對大事不利，可能連吳軍大營還沒有進去，我就被射殺在外面了。況且論才學，膽識，智謀，確實是江將軍甩我好幾條街，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胡勇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堆，呂安無感，然後問道：「這個事情如果失敗的話有什麼後果？」

    「對於寧吳兩國來說，可能要死傷無數吧。」江天認真的說道。

    「我考慮一下。」呂安說完，自己一個人轉頭走出了大廳，坐在外面的門檻上。

    胡勇和江天對視了一下，江天則示意胡勇可以準備起來了，胡勇詫異，你這麼自信他會同意？

    江干說了一句：「他可能自己很怕死，但他其實更怕別人死。」

    呂安仔細考慮良久良久，起身說道：「隨時通知我吧。」然後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了。

    胡勇，江天對視笑了一下，於是各自行動起來了。

    呂安一路走回去，感覺這個腳步都是越來越重，眉頭也是越皺越緊，總覺得剛剛是不是又衝動了，竟然開口答應這種事情，這不是存心讓自己去送死呀，真的是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拿起拳頭想要錘一下牆，但是怕疼，馬上又縮回來了，只能重重的錘了兩下空氣。

    看了一眼腰間的劍，突然意識到，這個是不是大鬍子剛剛故意送我這把劍，然後再引我上套呀，兩個人演的戲真的是天衣無縫呀，真是兩個的老狐狸。

    自己忍不住不停的嘆氣呀，只怪自己太年輕呀，好東西真不是可以隨便拿拿的，對着劍說：「那這次就只能靠你了。」一路上搖頭晃腦的走回去。

    不知不覺又晃到做飯的地方了，蘇沐看到呂安回來了，問道：「這麼快就聊完了，還特意把你叫過去，說了啥？」

    呂安對蘇沐招了招手，意思出來說。

    蘇沐一看，這麼神秘，馬上就好奇心起來了，扔下了菜刀就往外跑去。

    對着呂安擠眉弄眼說道：「是啥好事呀？」

    呂安聽到這話，差點直接罵出口，不過還是憋住了，對着蘇沐擠出了一副難看的笑臉，然後咬牙說道：「退一步來說，可能他們是想我名揚天下吧。」

    蘇沐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