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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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低身子:「不錯,我曾經的確被一隻鬼嬰咬過,差點送了性命,你若是想時候報復,我自是隨時歡迎。」
手指鬆開她的唇,指尖卻忽然探入雙唇之中,指腹挑起她唇下一顆略顯銳利的虎牙。
他心中瞭然,果真是鬼嬰。
縱然投胎轉世,也難以磨滅那鬼絕的身體特徵,以至於她生來就有兩顆小巧的尖牙,藏於唇齒之中,只是生得不算長顯,若不細探,也難以叫人察覺。
吳嬰被他身體的重量壓得悶哼一聲,齒關下意識地收緊了一分,尖銳的牙劃破他的指腹,果然不愧為三途河鬼嬰,竟然如此輕易的就破開他的肉身。
陵天蘇施施然地收回染血的手指,在她眉心輕輕一點,留下一道宛若硃砂紅痣般的痕跡,在她蒼白的面容間,留下一點別樣妖異的紅。
他忽然輕笑出聲,嘴角蘊着的那抹薄嘲也淡化無蹤,竟有幾分年少時分剛入世時的爽朗:「挺好看的。」
吳嬰的呼吸一下子變得凌亂而急促,這一句話來的實在是過於突然,以至於她腦子裏亂嗡嗡的一片,根本反應不及。
迷迷糊糊間,只聽到他說了一句:「身子別收那麼緊,鬆開一些。」
她緊張得兩隻手不敢胡亂觸碰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後,身子乖巧聽話的動了動腿。
陵天蘇沙啞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縱然此刻立場分明,清楚知曉她為畢生最大的敵人,可是此刻將她壓在身下,肌膚冷熱相貼,呼吸聲互相糾纏難分,他終究還是難磨骨子裏那抹溫柔。
「你若是緊張害怕,不必抓被子抓得那麼緊,可以抱着我。」
聽着耳側隱含溫柔的話語,吳嬰不禁微微睜大的眼睛,血色的瞳仁茫然,一雙手掌鬆了緊,緊了又松,分明掌心無汗,卻是不斷躊蹴地在被單上來回擦拭。
模樣傻得讓人有些憐惜。
抱他?
真的可以嗎?
手她是有的,只是……她不知如何去觸碰他啊?
窗外驚雷起,紫電清霜普照大地,林葉在那震天怒吼的雷音之下簌簌顫抖。
傾盆大雨,天地間好像掛了一條水簾,重雨打芭蕉,一切變得迷迷濛濛,遠處的景物全看不見了。
暴雨急烈,在凜冬的寒夜裏滌淨世俗凡塵。
可宮殿內的爐火越燒越旺,空氣越來越暖,氣氛難得安寧,窗外的雨聲也成了悠遠夜晚裏清越的音律。
陵天蘇捂在厚實的錦被之下,胸膛很快透着一層隱忍的薄汗。
見吳嬰遲遲沒有動作,陵天蘇也不再繼續磨蹭,雙手沿着她的衣衫探入,握住那隻纖腰,心頭忍不住輕顫,心道擁有着這般纖細易折腰肢的,怎麼可能會是男兒太子。
她倒也是厲害極了,竟然欺瞞世人這般長久,若是叫這世間的人知曉,此刻在這太子宮殿內床榻上終年臥着的,其實是一名長相絕色的少女,真不知那些越國大臣們會是一副怎樣精彩的神色。
她低吟一聲,蒼白的面頰忽然多了幾分紅潤的曖昧色澤,蒼白纖細的脖頸高揚,幾乎彎成一道唯美的弧線。
她低喘出紊亂的呼吸聲,眼梢泛起春意起潮般的濕意,她竟是一時哽咽開口,嗓子劇痛也止不住乾澀的話音:
「你可知……嗯……你是誰?我又是誰?」
陵天蘇動作一停,撐起身子看着她,薄透的唇被水印一襯,透着微微的薄紅。
模糊的五官輪廓透過陰影黑暗,宛若天人親手雕琢的一座神像。
雖然早在萬年間,容顏大改,可這一刻,看着這樣的陵天蘇,吳嬰心中竟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手臂如某種獸類一般朝她緩緩爬來,陵天蘇緩緩逼近,最終雙掌撐在她平鋪於塌的青絲上,身體的小半重量壓在她的身上。
只有小半重量,只為用體溫替她煨暖驅寒,自然不會重到哪裏去。
可是吳嬰卻被壓迫的片刻不得喘息。
只見他平靜閉着雙眸,輕輕嗅着她脖頸間裂開的肌膚鮮血傷痕,一雙濃眉平靜蹙着,道:「你問我是誰?」
他眼底卻沒有什麼多餘的笑意,以唇拭去她脖子上的傷痕,咽下口中猩紅,緩緩睜開那雙逐漸被一輪金色光圈所攬的眼瞳,微微歪了歪頭,笑道:「你體內生長着我的骨,流淌着我的血,難道會不知曉,我究竟是誰嗎?」
吳嬰腦海意識頓然一炸,凌亂失措,震驚到了極點。
他知道了!
他竟然知道了!
她茫然張了張唇,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仍是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彌補些什麼。
可張口時該吐露而出的話語卻是化作了一聲嗚咽,一隻不敢去胡亂觸碰的雙手驀然無助的胡亂攀了出去。
緊緊抱住他忽然下沉的腰,手掌下的肌肉線條弧度十分流暢漂亮,可是此刻她卻無心去賞。
幾乎是耗費了全身的克制力,才忍住了幾乎脫口而出的聲音。
陵天蘇心中好笑想着,原來是個紙老虎。
吳嬰這個名字,於九州世人而言,無疑是天底下最霸氣的代名詞。
不過今日這般近距離的觀賞吳嬰,說實話,陵天蘇由衷覺得,除去實力意外,光論外表,吳嬰當真是與霸氣沾不上半分邊。
孱弱的身子,蒼白的肌膚,無力的呻吟,反倒更像是一個病弱系的美人。
他目光忽然一閃,眼神之中多出了一絲凌厲的味道,也不着急着繼續,忽然伸手握住她的一截雪白手腕,將她手掌拉至自己的眼前,沉聲問道:「你這手指,何時斷的。」
漂亮的右手尾指,呈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扭曲形狀,上面還留有鮮紅齒印。
胸膛之下說不出來是心疼還是憤怒還是其他。
他怒道:「吳嬰你是蠢的嗎?就算咬,不知道咬被子嗎?」
他隨即解下腕間母親所贈,就連睡覺修煉也不曾褪下的鈴鐺。
取出其中所藏的傷藥,又解了鈴鐺上的紅繩,隨手將鈴鐺放在床頭案面上,一臉陰沉地端起她的手腕,將傷藥上好,接骨。
再以紅繩以及縮小版的離塵劍固定好手指。
然後捂住她的唇,繼續。
「唔……」吳嬰雙手無助的抓住捂着自己嘴唇的那隻手臂,眼尾瞬間濕紅沾染出幾抹誘人的紅黛之色,哽咽破裂的嗓音有些可憐,睜着濕潤的眼睛看着他,就像是一隻被人欺負哭了的幼獸,嚶嚶嗚咽着無從訴說的委屈。
窗外大雨擊重檐,泠泠雨意卷大寒,風聲搖搖,燈火憧憧。
陵天蘇抿了抿唇,重新闔上眼帘,閉眼瞬間,吳嬰兩行淚水淌出的模樣似是印入了心底,微微有些刺痛。
他鬆開壓在吳嬰唇上的手掌,看着她咬唇倔強的模樣,說道:「別怕,可以發聲了。」
雙修術使然之下,鬼嵐枷咒帶來的劇痛果然有所抑制。
吳嬰害怕自己發出令人惱怒聲音,只能一個人強自忍耐,偏開腦袋,露出衣衫下的一截精緻絕倫的秀頸與鎖骨。
蒼白的肌膚間竟然透出縷縷的薄汗,漆黑的髮絲沾濡在肌膚間,無盡誘人。
陵天蘇從未想過,她會有如此聽話的一面,他緩緩壓低身子,朝着她的耳側輕輕吹了一口氣。
吳嬰打了一個激靈,隱忍的嗓音里竟是柔媚得不想樣兒,簡直要酥到人心尖尖兒里去了:「你……莫要在逼我了,我若出聲,會讓人心生煩怨的。」
陵天蘇微微睜大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擁有者世間最動聽的嗓音,卻隱藏十餘年不為人知,纏綿之際,不經意溢出唇齒意外的那一聲動聽呻吟,足以讓世間男兒狂亂到難以自持。
可是她竟然覺得,自己會讓人厭怨?
吳嬰眼底浮現出一抹殤:「殿下必然知曉,三途河畔,血嬰樹上,終年嬰啼利嘯不絕,引人心生夢魘,最後狂亂入魔,墮入阿鼻地獄的鬼兵更是多不勝數。」
他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瞧,忽然笑了笑:「鬼嬰啼鳴?那還真是抱歉了,我聽那個聲音聽過千百次,倒也沒有覺得有多難聽厲害,還有,你對我的稱呼何時變成了殿下?你既已經知曉我曾經的那個身份,這殿下二字自然讓人喚得讓人不喜。」
他眼眸忽然變得悠遠,低頭用那雙無祁邪不曾擁有的狹長狐狸眼凝視着她:「記住,現在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葉陵,不是無祁邪。」
吳嬰看得痴了。
當真是好看極了。
她緩緩抬起雙手,捂着砰然直跳的心頭,仿佛從塵埃里,有一朵名為喜悅的花朵開了出來。
好暖啊。
分明是讓她感覺到疼痛的身子,怎麼會這麼暖。
好甜啊。
分明是一句桀驁不馴的調戲之言,何以能夠甘美至此。
他這般好,可叫她冷的時候,苦的時候怎麼辦。
如果有人問她,究竟有多喜歡那個人。
她會在心中回答,那便是遇見那個人一百次,都會沉淪一百次的那種喜歡吧。
陵天蘇手撐着身體,俯視着她那張蒼白精緻的小臉,猩紅的眼眸如同泣血的寶石,內里有着某種讓人看不透的火焰在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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