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狗眼看人低

    崔夫人出身商戶，雖學了不少千金小姐該學的東西，但更感興趣的卻是經商。

    大的生活環境所影響，崔夫人更明白身為女子，把錢財把握在手中，是在夫家立足的根本。

    雖然崔尚書一家對崔夫人都極好，可崔夫人若沒有些賺銀子的本事，也不可能一直依仗娘家幫襯，只靠着崔家的家業，崔尚書也難做到尚書的位置。

    好在崔尚書是重情義的人，受了雲家的恩惠，且明白崔夫人的好，沒有做那薄情寡性之事，否則崔夫人這爽利的性子，怕是也難裝出恩愛勁兒，反倒使夫妻之間有裂痕存在。

    宋瑤本就在府上，崔夫人求見，自是不能躲起來。

    「伯母，小哥哥沒來嗎？」在雙方見禮寒暄過後，宋元寶看着門外詢問道。

    「這就是元寶吧？一看就是個聰明的，這是伯母給你的見面禮，看看喜歡吧喜歡。」崔夫人示意秀娘將錦盒拿過來，朝宋元寶招手道：「你小哥哥他惹了禍，這會正在家裏養傷呢。伯母今日過來，也是為了你小哥哥的事。」

    「小哥哥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惹禍呢？那小哥哥傷的怎麼樣？我能去看看小哥哥嗎？」宋元寶擔憂的問道。

    見宋元寶的關心不作假，崔夫人對他又喜歡兩分。

    只要是對崔瑾澄好的人，崔夫人都會很關照，且出手大方的很。

    將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戴在宋元寶腰間，崔夫人帶着幾分怒氣的將事情的經過講述一遍。

    是說給宋元寶聽，但也是想要告知宋瑤緣由。

    畢竟是上門來麻煩人家，藏着掖着的也不好。

    再說京城裏想要瞞下一件事，那可是比製造謠言困難的多，現在大街小巷不知道怎麼議論這件事呢。

    「宋夫人，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將心比心，換做是你能咽的下這口氣嗎？」崔夫人說起這件事，難免又有幾分火氣，「也是我家那小子功夫不到家，否則也不會叫那兄弟兩個聯手欺負了不說，還落得要上門去賠罪，真是氣死我了。」

    宋瑤嘴角微抽。

    這若是在鄉野中，孩子打鬧過頭了，最多賠點買跌打酒的銀錢，事便也就過去了。

    可兩個尚書府的公子哥打架，那就不一樣了，牽扯的可是朝局。

    宋瑤入京時日不多，但也對京城複雜的人際關係有些了解。

    六部尚書各為其主，一向是面和心不和，尤其是崔尚書這禮部尚書，多少人想要代替他，好撈油水呢。

    且大家公子，又是十幾歲的年紀，也不好意思當眾寬衣解帶的驗傷，崔瑾澄這次栽了也只得自認倒霉。

    「崔夫人的心情，民婦能夠理解。」宋瑤摸了摸宋元寶的頭，淺笑道：「民婦雖然只是個商女，可有誰敢動我兒子一根毫毛，民婦絕對讓他們後悔來人世一遭。」

    宋瑤的聲音很輕柔，可崔夫人卻是聽的一怔。

    從宋瑤的神態中，崔夫人不認為宋瑤這話有誇大的成分。

    「宋夫人也是個爽快人，倒是合了我的性子。」崔夫人怒氣一掃而光，拍着桌面道：「我也不饒彎子，今日我上門來是求助的。咱們家小子把那兩個胖子打賞了，該是去賠禮道歉，決不能含糊了！可他們家打賞了我們崔家的獨苗，也別想這麼輕易了結。」

    「崔夫人放心，三日後只管讓人上門來取那一百隻烤鴨便是。莫說民婦也是個做母親的，十分贊同崔夫人的做法，便是看在元寶和貴公子的交情上，也不會推託。」宋瑤很爽快的應下。

    至於青海能不能忙的過來，宋瑤便不去管了，她相信青海一定有辦法的。

    「這是五千兩銀票，權當是定金，多謝宋夫人願意幫忙。」崔夫人鬆了口氣。

    「崔夫人客氣了，一百隻烤鴨罷了，給銀子就見外了。犬子心疼他的小哥哥，為貴公子報仇做個鋪墊，也是他的一番心意。」宋瑤笑着拒絕銀票。

    五千兩銀票買一百隻烤鴨，已經是天價了，更何況還只是定金，宋瑤是不論如何也不會收下的。

    「宋娘子只管收下，否則我這心裏過意不去，就當是打賞那位做烤鴨的師傅的。」崔夫人堅持。

    「既然如此，民婦再拒絕倒是讓夫人為難了。」宋瑤讓宋元寶去拿一張千兩的銀票，笑道：「這一千兩，用來打賞元寶的武師傅，其餘的我卻是不能再收。崔夫人若覺得不合適，那我也只能推了這事。」

    宋瑤明白，崔夫人是不想欠她的人情，才會出手如此大方。

    可宋瑤也沒打算憑着這些烤鴨，而求崔夫人做什麼事，自是不能收下那麼多銀子。

    崔夫人接觸了那麼多達官顯赫，生意上也見識了不少人，哪裏不知宋瑤懂了她的心思。

    可宋瑤那淺笑的神態，沒有絲毫的不悅或是不甘，倒是讓崔夫人有些自嘆。

    自從成為尚書夫人，她這心思越發的多了，待人也少了以前的真誠，可又不得不小心行事。

    「那就有勞宋夫人了，犬子那邊還需要照顧，我便告辭了。」崔夫人沒說漂亮話，但心底對宋瑤多了幾分認可。

    心下暗道：日後這宋娘子若有事求到跟前，只要不是太難辦的事，倒是可以幫她一兩分。

    「民婦送崔夫人。」宋瑤起身道。

    「宋夫人不必客氣，你可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辦事，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功夫。」崔夫人不喜歡擺架子，此刻有求於人，更不好意思。

    宋瑤輕輕一笑，「多謝崔夫人體諒，民婦讓紅袖送您出府。」

    紅袖應聲走到前頭，為崔夫人引路。

    宋瑤朝可欣遞了個眼色，可欣立即會意的快步朝小廚房走去。

    崔瑾澄受傷，他們自該是有所表示。

    但看望的禮品，還是要登門才更顯誠意，此刻則是送一些崔瑾澄喜歡的小吃食，才能讓崔夫人收下。

    「娘親，我能去看看小哥哥嗎？」宋元寶詢問道。

    「暫時還不行。」宋瑤搖頭道：「你的小哥哥正在靜養，你若去了會打擾他休息。不過，你可以給他寫封信，告訴他好好養傷，你過幾日再去看望。」

    「好，我這就去。」宋元寶點頭後，一溜煙的跑開。

    宋瑤對可人吩咐道：「去準備些適合傷患的補品，明兒一早，讓紅袖送到崔尚書府去。」

    「是，夫人。」可人應聲道。

    「等一下。」宋瑤叫住了可人，補充道：「將胡夫人給佳悅帶來的東西備出來，另外再準備一份禮品，明兒你隨我去看看佳悅。」

    可人與胡佳悅更為熟悉一些，宋瑤帶着她去更合適。

    來到京城也有近半個月，卻一直沒有去看胡佳悅，宋瑤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

    可人應了一聲，便去準備東西。

    宋瑤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準備回房小憩一會。

    這幾日家裏又添了不少資產，雖然手裏的銀子尚算充足，可宋瑤還是沒有立即動工的打算。

    鋪子一律先對外出租，而北邊的地皮也暫且閒置着。

    太后壽誕在即，宋瑤沒有時間部署太多，還是等事情都結束之後，她再專心的處理這些事為好。

    不說宋元寶寫了一封很長的信，讓紅袖明日一併送到崔尚書府去。

    第二日吃過早飯之後，紅袖帶着禮物去崔府，宋瑤交代青海準備烤鴨的事後，自己則是帶着可人以及幾個粗使婆子去夏家拜訪。

    給胡佳悅準備的禮物不少，自是需要人搬進內宅，且多帶幾個人也免得被夏家人小瞧了去。

    夏家在京城只是六品小官，宅院自然是偏僻些，且並不算大。

    東城區是分等級的，官員的品階大小，決定了他們所住的地段在哪裏，便是宅院的面積也有所區分，這是不容越距的。

    當然，若是銀子多，也可以購置大的宅院或是莊子，卻不能久住，以免皇帝有旨意下達，卻找不到府門。

    「夫人，奴婢去敲門。」下了馬車之後，可人鬆開宋瑤的手臂，走到紫紅色的大門前扣了幾下，禮貌的喊道：「有人在嗎？我家夫人拜訪貴府少夫人。」

    等了一會，不見有人應聲，可人便又叩了一次，卻依舊沒人出面。

    「夫人，會不會是門房這會不在？」可人疑惑的問道。

    宋瑤眉頭輕皺了一下，並不認為是這個可能性。

    官員府邸的門房，那是要十二個時辰有人在的，尤其是這個時辰，自不可能無人看守。

    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匾額，宋瑤眉頭皺的又深了一些。

    「再敲。」宋瑤低聲道。

    「請問這裏是夏大人家嗎？我家夫人拜訪貴府少夫人，還望通傳一聲。」可人不確定的問了一句，怕自己找錯地方了。

    在可人敲了快一炷香時間後，一旁的小門終於打開，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伸出頭來，一臉不耐煩的道：「你們是什麼人？想找少夫人，去後門，這裏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走的嗎？」

    「你這小廝，好生無禮！」可人氣的臉色一變，卻不會罵髒話。

    「哪裏來的臭丫頭，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們是少夫人鄉下來的親戚吧？窮酸。」小廝呸了一聲，便要關門。

    「等一下。」宋瑤扔了一塊銀子到小廝附近，見他彎腰撿銀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邁步走上前詢問道：「這位小哥，可想賺點茶水錢？」

    宋瑤晃了晃手裏的錢袋子，銀裸子相撞的聲音很是誘人。

    門房一向是撈銀子的好地方，這會見宋瑤是個出手大方的，自沒有不點頭的道理，只是態度卻還倨傲的很。

    「你問吧，能說的我會說，不該問的你們可別問，要不然吃虧的是你們。」小廝伸手就要拿錢袋子。

    宋瑤手臂一晃，躲開了小廝的手，伸手取出一塊銀裸子，淡淡的道：「一個問題，一塊銀子。你不能回答的，我便問下一個問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