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隨便點，當飯錢。

    「那個啊，今天有點事，安排不出來。您說說您的需求，我給你重新安排一個。」

    「她很受歡迎嗎。」何遠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對方打着哈哈，顧左右而言其他。

    何遠一看，得不到信息了，乾脆關掉對話。

    被這麼一打岔，何遠沒了睡意，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乾脆爬起來，換上運動鞋運動服，出門跑步。

    小區外面就是一條江。

    這條江和何遠老宅子旁的那條，是一條江，穿越了整個縣城。

    他沿着江水一路小跑，這幾天他去稱了一下體重，自從回家後，他又瘦了十五斤，原本一百四十五的體重，降到了一百三。

    他剛去北京的時候，體重只有一百零四。北京的風很大，一到颳風的時候，何遠整個人都要被吹走。

    後來換了工作，經常加班到十點多，然後老闆拉着去吃宵夜，一直到一兩點才能回家。

    再加上長時間睡眠不足，咖啡都不管用，只能靠碳酸飲料提神，等何遠反應過來的時候，體重已經飆升到了一百七十多。

    何遠專門在網上查了一下，原來有種肥胖，叫過勞肥。

    肥胖的日子特別難受，不能彎腰，走兩步路就喘氣，胃口也不好，吃東西都吃不下，買衣服從s號變成了l號，以前穿起來略顯寬鬆的休閒裝，統統變成了緊身衣。

    何遠用了很多方法，嘗試減下來，比如走路，做仰臥起坐，節食，喝水等，都不管用。後來換了公司後，改變了一下作息時間，才瘦了二十多斤，又發生那件事後，何遠才瘦到了一百三。

    經歷過這件事後，何遠再也不說，「讓我身上長點肉吧」這種話了吧。

    胖了真不好，胖了連跟女同事對接工作，進度都沒有以前快，以前只要說一句事情就辦好了，胖了後反覆提醒好多次，依舊沒有進展。

    不過現在好多了，就是臉上還稍顯圓潤，腰上還有點贅肉。

    何遠希望能夠瘦到一百二，這樣身上的贅肉差不多都減掉了，再鍛煉一下的話，以前上學那會兒練出來的腹肌，很容易再給練回來。

    沿着江水跑了半小時，出了一身汗，何遠在一家小賣部前停了下來，進去買了一瓶礦泉水。

    小縣城真的很小，何遠沿直線跑了半小時，幾乎跑了半個城市。要是開車的話，穿城只需要十幾分鐘。

    休息一會兒後，何遠將外套脫了下來，搭在肩膀上，開始往回走。

    路過一個小區門口，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背着雙肩包，拿着手提袋，坐在小區外的椅子上。

    剛才才說過，這個縣城很小。

    小到走幾步路，就能看見一個熟人。

    「朵朵？」何遠看了一下，確認那個身影，正是下午見過的唐朵朵。

    唐朵朵聽到聲音，回頭，看到何遠。

    「你怎麼在這。」何遠走過去，看到她還是那身衣服，手裏還拿着從唐老家帶走的，裝着手機的袋子。

    「我在等人。」唐朵朵低了低頭，小聲道。

    何遠看了眼小區，又看了眼唐朵朵，見唐朵朵不想跟他說話，何遠也不多做停留。

    「行，你慢慢玩，我先回去了。」何遠道。

    唐朵朵還是低着頭，沒有回應。何遠走了幾步，又轉身看了看唐朵朵，總覺得她和照片裏的那個女生，特別像。

    「朵朵，朵朵。」

    剛走沒幾步，一道身影從小區里跑出來。唐朵朵一聽聲音，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好意思，我本來要出來的，可是我媽媽讓我先把作業做完。」那身影跑到唐朵朵面前，氣喘吁吁道。

    「這都快八點了，我們走吧。」唐朵朵道。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唐朵朵，我媽媽不讓我晚上出門。」

    「我們事先約好了的啊。」唐朵朵聲音大了一點。

    「朵朵，我媽媽知道我跟你一起玩，她跟我說，讓我不要跟你一起玩。」那人小聲道。

    唐朵朵不說話，盯着那人。

    那人低下頭：「朵朵，我媽媽說，你在干一些不好的事。還說你不好好學習，是個壞學生，讓我不要跟你交往。今天她知道我要出來跟你一起玩，就把我關在家裏，不讓我出來。我是說要買簽字筆，才從家裏跑出來的。現在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不能陪你去玩了，朵朵，對不起。」

    何遠聽到這聲音有些耳熟，向那身影看了過去，不就是上次在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個馬尾辮女孩嗎？

    再看朵朵，何遠越看越眼熟，雖然穿着寬大的校服，但看那頭被染成咖啡色的頭髮，正是當時坐在馬尾辮旁邊的那個黑絲少女啊。

    何遠突然想起來，那次在車上，聽到黑絲讓馬尾辮跟她一起去做什麼活，還有錢拿，她一個月掙了四千多塊錢。

    馬尾辮不知道和唐朵朵說了什麼，然後又小跑着回了小區。等馬尾辮走後，唐朵朵又坐回了椅子上，半天沒有反應。

    何遠也不急着回去了，站在一顆樹後面，躲開她的視線，掏出煙盒抽了一支叼在嘴上。

    何遠抽了兩支煙，唐朵朵才有了反應。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提着手提袋，低着頭在前面走着。何遠隔着一段距離，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

    朵朵走了十分鐘，走到lc區，進了一家蛋糕店，不一會兒從裏面出來，手裏提着一個小袋子。

    唐朵朵又來到一家精品店，去裏面逛了一圈，買了一些小東西，然後再從裏面出來，去了隔壁的奶茶店，上了二樓。

    何遠跟着上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用模板做了隔離，變成獨立的包廂。

    何遠點了一杯奶茶，找了一個唐朵朵看不到的地方坐下。

    唐朵朵顯然沒關注周圍的人，她將東西放在桌上，將其中一個袋子打開，裏面是兩個小蛋糕。

    奶茶店裏的人不少，大多數都是學生，在裏面打撲克，抽煙，玩手機，吵吵嚷嚷的。

    唐朵朵像是聽不見一樣，從膠袋裏拿出兩個小蛋糕，猶豫了一下，將其中一個放在對面，拿起另一個，用小勺子挖着吃。

    小蛋糕吃完後，唐朵朵拿起奶茶，咬着吸管。手裏把玩着精品店裏買來的小飾品，在那裏發呆。

    何遠坐在角落裏，奶茶店的屋子特別小，隔壁的香煙一直往這邊飄，熏的他眼睛生疼。

    正當他考慮，要不要出去透口氣的時候，一個男子走進來。

    男子和朋友有說有笑，路過唐朵朵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身子頓了頓，和朋友打了個招呼，轉身走到唐朵朵身邊。

    男子看起來和唐朵朵認識，兩人聊了起來。

    不知道男子說了什麼，唐朵朵臉上有些猶豫，男子說了一會兒後，唐朵朵開始收拾起東西，跟男子一起離開。

    見到唐朵朵要走，何遠喝完杯子裏的檸檬茶，然後起攔住兩人：「朵朵，你怎麼在這裏，你爺爺還在找你呢。」

    「這位是……」男子看了一眼何遠，又看了一眼唐朵朵。

    「我是她哥哥。」何遠上下打量着男子。

    男子年約三十左右，長得有些肥胖，穿着寬大的襯衫，和長出半截的褲子。

    「原來是她哥哥啊。」男子訕笑，搓了搓手，身子往後靠了一點，「既然這樣，那朵朵，我們下次再約好了。」

    說着，男子轉身進了包廂。

    唐朵朵想要說什麼，何遠直接拉着她，向樓下走去。

    「你放開我。」朵朵抽了抽手，沒有抽回來。

    何遠拉着唐朵朵到了樓下，到了前台掏出手機付賬，收銀員看見兩人的模樣，目露好奇的神色，何遠也沒解釋。

    付完錢後，何遠拉着唐朵朵出了奶茶店，走了好幾步，一轉頭，看見唐朵朵一臉平靜的看着他：「你跟了我很久了吧。」

    何遠放開手，抽了支煙，給自己點上：「嗯。」

    何遠沒有騙她，這個縣城很小，不假。

    但連續遇見兩次，還是在相反的地方，怎麼看都覺得太巧合了。

    巧合的有些虛假。

    這年頭，誰都不是傻子。

    「現在我可以回去了吧。」唐朵朵抬頭，一臉平靜的看着他。

    「你父母在家嗎。」何遠吸了一口煙，問道，他記得唐老說過，唐朵朵的父母在外面工作，國慶也不回來，唐朵朵寄宿在親戚家。

    「有沒有有什麼區別。」唐朵朵平靜道。

    「為什麼不去你爺爺那。」

    唐朵朵沒說話。

    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何遠也沒有追問，誰年輕的時候沒點自己的小心思。也許長大之後會覺得很無聊，但在那個時候，卻覺得比天還大。

    「行了，你還沒有吃晚飯吧，我帶你去吃飯。」

    「我吃了蛋糕。」

    「我請。」何遠打斷她。

    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何遠坐在副駕駛位上，報了個地址。

    唐朵朵坐在後排，將手提袋和背包抱在胸口，側着臉，看着窗外。

    側面乾淨，臉上看起來很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何遠總覺得，這個樣子的唐朵朵，和他以前很像。

    因為是在市區，司機只開了幾分鐘就到了。要是換了平時，這點路程，何遠走路就過去了。

    掏出紙幣付了錢，何遠帶着唐朵朵下車。

    自從回了老家之後，何遠身上帶錢的次數直線上升。小縣城裏，很多地方還需要用到紙幣，不像是在北京，何遠取了一千放在身上，一年過去了，還剩八百，花掉的兩百都用在充地鐵卡上。

    後來可以用手機刷地鐵後，何遠連地鐵卡都不帶了。

    進了店門，何遠要了個包廂，落位之後，將菜單遞給唐朵朵：「想吃什麼，自己點。」

    唐朵朵拿着菜單，沒有翻頁，兩隻眼睛看着何遠。

    何遠一邊撕開餐具，拿出被子開始倒水，一邊道：「我回來的這段時間，都是去你爺爺家蹭飯的。那地方連個賣面的都沒有，要不是你爺爺的話，我估計都得餓死了。你隨便點，就當我給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