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

    大廳內，眾多世家大族紛紛離去，眾人的面色並不好，相互聯合起來，和裴氏一起共進退並沒有什麼不好的，誰讓裴世矩的官位和爵位遠在眾人之上呢？關中世家想要進入朝堂，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走裴世矩這條道，但這個時候，被裴世矩逼着獻上一些奇珍異寶，心中就有些不滿了。

    「這恐怕是皇帝陛下下的旨意吧！」人群之中，有人忽然說道。

    「陛下崇尚節儉，豈會在乎這些奇珍異寶？」獨孤峰看了那人一眼，不屑的說道：「你沒有一點付出，你認為關東、江左的那些世家們會允許你入朝堂嗎？」

    眾人聽了這才恍然大悟。朝中的位置也沒多少，你不要，自然是有其他人要的。想要進入朝堂，總得有個理由，裴世矩這就是給別人理由的。想到這裏，眾人心頭一陣火熱，紛紛告辭而去。

    數日的時間，皇宮之中，四處可見各種奇珍異寶，在裴世矩的帶領下，大夏皇宮變的更加的威嚴和宏偉。

    盧龍塞，看着手中的奏報，頓時搖搖頭，裴世矩在燕京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傳到自己的手中，對於對方的行為，李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很想見識一下這個老狐狸到底想幹什麼。

    「陛下，現在關中世家大族可都是被閣老說動了，準備向宮裏進貢一些奇珍異寶，用來妝點宮殿。」向伯玉忍不住說道：「閣老這一招還真是厲害，關中世家可是出大血了，有關中世家在前面，關東、江左的世家大族也會緊隨其後，不久之後，我大夏將會擁有一個豪華的宮殿了。」

    「掠奪人錢財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好事，裴閣老的做法，關中世家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有些事情，大家都是放在心裏面而已。」李煜搖搖頭，他對那些奇珍異寶並沒有放在心上。

    「嘿嘿，閣老此舉可是將關中世家一網打盡了，臣聽說，這些世家大族已經發下毒誓，和李唐餘孽勢不兩立，否則的話，其他世家大族共擊之。」向伯玉又說道。

    「世家大族的話，你也相信，當年盧氏還親自派人造反呢？」李煜冷笑道：「裴閣老此舉一方面是想着團結關中世家，但更重要的還是為他裴氏考慮，用來和楊氏爭奪關中領頭羊位置的，可惜的是，裴氏後繼無人，裴蘊也好，裴寂也好，都不是什麼大才。」

    「陛下聖明。」向伯玉也嘆息道：「裴閣老老成謀國，這方面，朝野上下都是公認的，臣十分佩服他。」

    「行了，閣老的為人大家都是知道，但朕更加擔心的是皇宮裏面，梅花內衛要查，鳳衛也是要查。這些世家大族，朕一個都不相信。他們擺放的東西，雖然是按照禮來妝點的，可是這裏面是不是隱藏着什麼，朕不知道，朕的身家性命，不應該放在這些世家大族手中，你要聯合藥王去看看，看看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在裏面。」

    「臣明白了。」向伯玉心中一陣駭然，緩緩的退了下去，等出了房間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大夏皇帝陛下越來越不好伺候了，猜忌心越來越強，雖然這種猜忌是針對世家大族的，日後未必不會針對下面的臣子。

    「向卿，那些世家大族還是要盯一下的，李勣即將平定西北，房玄齡是一個聰明的人，武士彠這個人陰險狡詐，一旦西北平定之後，肯定會向中原滲透，昔日效力於李唐的關中世家就是最好的選擇。記住了嗎？」身後傳來李煜平和的聲音。

    「臣明白。」向伯玉面色一正，趕緊退了下去，雙目又恢復了清明，那些世家大族之間相互勾心鬥角，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自己之需要監視他們就行了。

    江都掖廷署，刑部尚書楊弘禮在大殿內走來走去，面色陰沉不定，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楊弘禮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是來覲見楊若曦的。

    「楊尚書。」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進來的並非楊若曦，而是一個內侍。

    「喬力士，皇后為何沒來？」楊弘禮見是楊若曦身邊的內侍，頓時面色有些不好了。若不是大事，楊弘禮也不會來求見楊若曦的。

    「楊尚書，皇后娘娘說了，朝外的事情與宮中無關，尚書大人自己決定就好了。」喬力士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笑眯眯的說道：「楊尚書，您還是請回吧！」

    「喬力士，此事關係重大，皇后娘娘不知道？」楊弘禮忍不住說道：「這關中世家若是以裴氏為首，對秦郡王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啊！秦郡王身邊可是需要人手的啊！」

    「尚書大人，你說的這些，皇后娘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皇后娘娘說了，這是宮外的事情，尚書大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就行了。」內侍仍然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哼，這哪裏是本官的事情，這是秦郡王的事情，既然皇后娘娘不管，那下官就告退了。」楊弘禮氣的渾身發抖，這都是什麼時候了，楊若曦仍然是不着急，難道不知道，一個籬笆三個樁，秦郡王就算是嫡子，但想要繼承皇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沒有世家的支持，如何能成事？

    楊弘禮離開了，喬內侍也回到了坤寧宮，就見陽光下，楊若曦手上拿着一本儒林逸筆在讀書，身邊的的李景睿也緊隨其後讀了起來，楊若曦的聲音柔和，李景睿的聲音清脆，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此刻糅合在一起，卻顯得格外的和諧。

    「娘娘，楊尚書走了。」喬內侍低聲稟報着。

    「這人啊！就應該要有點自知之明，總是認為別人是傻子。喬淮，你認為本宮是傻子嗎？」楊若曦放下手中的書本，看了遠處的風景一眼。

    「皇后娘娘聰慧絕倫，世人皆知啊。」喬淮趕緊說道。

    「那為什麼有的人總是利用本宮呢？」楊若曦雖然是在深宮之中，但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也並非一無所知。若是有些事情，真的涉及到李景睿，楊若曦肯定會出手的，但現在不一樣，楊弘禮自從做了楊氏的族長之後，這個人私心太重。

    喬淮哪裏敢回話，只能是低着頭。

    「陛下前段時間臨幸了一個叫做張桐的嬪妃，生的不錯，明日讓她來見本宮。」楊若曦忽然說道。

    「奴婢遵旨。」喬淮趕緊說道。他心中一動，這個張桐可不是別人，正是裴世矩的外孫女。皇后果然厲害，一上來就抓住了根本。

    燕京城外，數騎緩緩進入城門處，和其他的城門相比，燕京城的城門更加的高大，雖然部分城牆還沒有完工，仍然是在抓緊時間建設中，可是城門處的守衛更加嚴密。

    段綸看着周圍一眼，面色陰晴不定，他是奉了裴世矩的要求來的，他的爺爺段威曾經和裴世矩是好友，自從段文振死後，段綸雖然做了李淵的女婿，甚至還接應李淵進入長安，可惜的是，富貴不過眨眼之間，李淵戰敗了，段綸只能帶着高密回到遼西老家。

    這次他不得不來燕京，燕京傳來的消息，讓段氏感到不安全，馬上在遼西將會成為一個巨大的戰場，作為遼西段氏，若是不抓緊機會，將會泯滅眾人。在家族利益面前，段綸也只能捨棄了自己的嬌妻，將高密公主送入寺廟之中，自己領着家丁來到燕京，請裴世矩幫忙。

    「請問裴閣老的府邸在哪裏？」段綸招過不遠處的一個士兵詢問道。

    「這位公子，沿着朱雀大道，在皇城前第二條巷子口，向西而去，然後進入青雲街就可以了。」守城門的士兵看着段綸的模樣，知道對方是一個貴公子，頓時不敢怠慢，趕緊將裴世矩府邸所在說了出來。

    「多謝了。」段綸生的極為俊美，風度翩翩，否則李淵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年少得志的他，當初在長安城中還是很得志的，現在看上去低落了許多，到底是外面的世界變了，現在是大夏的天下。

    「不敢，不敢。」幾個士兵十分惶恐，大夏雖然在打壓世家，可是在這些士兵面前，世家還是高高在上，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觸到的。

    段綸讓身後的隨從丟了一些銀幣，打馬超裴世矩府邸行去，索性的是，裴世矩這個時候在燕京城中名聲很響，段綸很快就找到了裴府，看着面前高大的裴府，段綸臉上露出一絲複雜之色。當初自己在長安的府邸也是如此，現在只能是縮在遼西老家。

    「還請通報一聲，遼西段氏之後前來拜見閣老。」段綸從馬上跳了下來，向門房雙手遞上名帖。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段氏還不是鳳凰。

    「郎君稍等。」門房打量了段綸一下，趕緊退了下去，半響之後，才走了出來，說道：「閣老在書房等候，郎君這邊請。」

    「多謝了。」段綸臉上露出喜色，從門房可以看的出來，裴世矩對段氏還是念舊情的。

    段綸終於見到了裴世矩，只見他面色紅潤，滿頭銀髮，站在那裏，宛若蒼松一樣，段綸雙眼一亮，上前迎了上去，行禮說道：「晚輩見過閣老。」

    「沒想到昔日的童子，現在已經長大了。經緯，免禮。」裴世矩哈哈大笑，招過段綸，說道：「你能來到燕京找老夫，說明還記得通家之誼。家中可好？」

    「多謝前輩掛念，家中一切都好。」段綸雙目微紅，自從離開長安之後，段氏一日不如一日，世人都知道自己娶了李淵的女兒，若不是有段氏的身份地位壓着，恐怕自己早就倒霉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裴世矩將段綸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嘆了口氣，勝者王侯，敗者寇，自古都是如此，段綸能保住性命，已經很不錯了。但看的出來，段氏在遼西生活過的不如意。

    「閣老，聽說陛下在遼東將會有大動作，晚輩從遼西來的時候，發現官道上有不少的兵馬行動。」段綸攙扶着裴世矩，說道：「莫非陛下準備對高句麗用兵？」段綸也是一個識相的人，毫不猶豫的稱呼李煜為陛下，好像已經將李淵拋之腦後一樣。

    「陛下的視線所在的地方，都是我大夏的領土。高句麗當年曾經殺我百萬將士，陛下身為開國之主，又怎麼可能不報仇呢？」裴世矩輕笑道：「經緯，你這次來是正確的，以前的事情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你雖然是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但也是官宦之後，有些事情要明白，勝者王侯，敗者寇。陛下沒有要了你的性命，就是仁慈。」

    段綸點點頭，心中十分難受，可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若不是想到這一點，也不會將高密公主送到寺廟中，讓其清修了。段綸可以死，但遼西段氏卻不能斷。

    「閣老之言，晚輩明白，所以這次晚輩前來，就是想為朝廷效力。」段綸點點頭。他已經得到消息，不僅僅是關中世家，就是李淵的姻親竇氏也加入了大夏的麾下。同樣是李淵女婿的竇誕、楊師道等人，也紛紛將李淵的女兒拋在一邊，等待着朝廷的召喚。

    「經緯啊！有句話，老夫要說在前頭，李唐餘孽尚在西北，不久之後，這些人肯定會滲透中原的，你作為李淵的女婿，可要分清楚啊！不然的話，倒霉的不僅僅是你段綸，還有整個遼西段氏。李唐餘孽不可能是大夏的對手的。」裴世矩嘆息道：「老夫老了，這次只所以冒着得罪陛下的危險，召集關中世家，不僅僅是為了聞喜裴氏留下香火情，實際上，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是鬥不過陛下的。」

    段綸更是點點頭，苦笑道：「閣老放心，我們這些官宦世家出身，與那些寒門子弟不一樣，更加知道大勢，順勢而為，方是正確的，李唐餘孽絕對不是大夏的對手，和他們勾結在一起，必死無疑。」

    「如此甚好。」裴世矩也放心了許多。就衝着段綸的本事，裴世矩安排一個差事也是可以的，更不要說，兩家以前關係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