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怒放的海德拉 下

    蟲群開始衝鋒，一瞬間就將速度提到90公里。

    它們躍過乾冰山，趟過甲烷池……其實也沒有那麼抒情。

    「李清秋！」王虎開始點名。

    「咚！咚！咚！」寂靜的廢墟中，忽然響起仿佛敲擊皮鼓的聲音。炮聲來自於戰艦殘骸的二層，拆下來的機關炮開始發言！

    帶着微制導的400g彈頭先是劃着弧線朝蟲群俯衝，然後迅猛向前穿透蟲海！

    彈頭仿佛劈開海浪的戰艦，撕開蟲體，掀起飛濺的層層綠液和無數斷肢殘骸！

    機關炮真是棒！

    「流水的戰艦，祖傳的大炮！」這玩意兒別看已經有1400年的歷史，可殺起蟲子來仍然好用極了！任何指揮官對此的態度永遠都是，給我再來一門！

    *****

    王虎蹲在第一道防線的掩體內，手裏握着步槍和起爆器。

    12號江角佑樹和4號散拉丁就埋伏在他旁邊。

    江角佑樹是個好隊員，就是過於沉默，存在感不強；而散拉丁是個碎嘴，總是一刻不停的抱怨。

    「該死的後勤全都是一群貪污犯！我們需要的是軌道轟炸！是炮火覆蓋！是火神機甲集群！還需要踏馬一萬架自走機槍塔啊啊啊！面對一百萬蟲子，我們需要的是溢出的火力！我是說火力！」

    「可我們現在有什麼？只有踏馬的殺蟲劑！該死的！見鬼的！殺蟲劑！」

    「『殺蟲劑』是把好步槍，你不能這麼貶低她。」王虎不是很能理解散拉丁的抱怨。

    在他看來，「殺蟲劑」這把步槍穿透性好，守線能力強，質量過硬而且攜行方便。

    除了不能連發，這把步槍簡直就是對付蟲子最佳武器！

    可面對蟲海，連發是最沒用的東西反正無論你帶多少彈藥，都不可能有蟲子的數量多。

    4號白了隊長一眼，「你什麼都不懂，合成人……」

    王虎的手立刻離開起爆器，在戰術電腦上飛快點了幾下，「4號不尊重長官，我已經扣分了。」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扣我的分？」散拉丁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王虎，黑色的臉讓人想起問號。

    很好，這說明已經達到教育目的。王虎滿意的點點頭，重新拿起起爆器。

    「制度就是制度……放心，如果你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表現良好，扣分懲罰明天就會取消。」

    「可我活不到明天，我連五分鐘都活不到，」4號散拉丁轉過頭去。「算了，隨便你吧……合成人都是沒感情的白痴。」

    王虎的視線透過頭盔，看到散拉丁的臉上有水痕……真奇怪，在成為隊員的4年零7個月中，這是王虎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散拉丁是個堅強的好小伙子，他最棒的隊員之一。

    王虎眨眨眼睛心想，我猜他是眼睛出了毛病，肯定不是在哭。

    ……

    蟲群越來越進，腳下的鋼板都在微微震動！

    「準備……」王虎抬起起爆器，彈開蓋子，拇指放在紅色按鈕上。

    這時候，身邊的散拉丁突然說，「隊長……雖然我總是對你出言不遜，但我真正想對你說的是你是我遇到過的最棒的隊長！與你並肩作戰是我畢生的榮耀！」

    連另一邊的12號江角佑樹都被震驚了，我一直你是個直率不做作的黑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散拉丁！

    「哦……」王虎的眼前又出現三個選項：

    a、【真誠】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取消扣分。

    b、【鼓勵】只要努力作戰，你也會成為像我一樣棒的合成人！

    c、【斥責】閉嘴，你打擾我按起爆器了！

    王虎停住，他覺得三個選項似乎都不是他想說的，他猜想可能是散拉丁知道了某些關於合成人的「內幕」。

    王虎想想，說了一個不在選項中的回答。

    「我也是……還有，祝你眼睛早日康復。」

    王虎扭過頭，直接按下了起爆器按鈕！

    前方傳來「轟」的一聲巨響，爆炸的雲團在防線正前方冉冉升起，化作一條塵土的城牆！

    廢物利用很到位，事先埋下的登陸艦發動機被引爆，威力堪比戰術核彈。尤其是上面預置覆蓋了上百噸切碎的金屬，被動能瞬間加速，仿佛金屬風暴般籠罩了整個蟲群前鋒。

    漂亮的一擊！

    蟲群就像被迎頭咬了一大口，洶湧而來的浪潮上瞬間缺了一大塊！

    「補槍！」我大聲命令道，聲音穿透嘈雜的戰場，沿着通訊線路傳遞到每個士兵耳邊。16把「殺蟲劑」構成交叉火力，漸次射擊。

    「乾死那些該死的蟲子！」王虎覺得應該趁機鼓舞一下士氣。

    結果「噗嗤~」，居然有人在通訊線路中笑出聲來！

    王虎很生氣，我承認口號有些老，但是2號lisky日m……你是不是覺得我扣不動分了？

    這不是k小隊的第一場，也不是第一百場戰鬥。

    接近五年的合作，讓他們彼此之間早就分工明確，配合默契。

    不需要王虎更多指導，低沉的「殺蟲劑」射擊聲就從基地的各個角度接連響起，默契的交叉射擊覆蓋了環360度的區域。

    自調整彈頭飛越最後的空地，準確的鑽入蟲殼上爆破撕扯開的縫隙。

    爆彈頭鑽入蟲子體內後爆炸，將那些受傷的刀甲蟲一排排殺死，輕鬆得像在割草。可惜幸福的時光總嫌太短，當這批受傷的蟲子就清剿完畢後，子彈對蟲子的殺傷力開始減弱。

    可蟲群仍在提速，它們像四堵牆往中間平推擠壓，而條條濃煙後面還有更大更多的蟲子。

    「遮斷！」

    爆炸的榴彈群暫緩了蟲群的衝鋒速度。

    「射擊！」

    ……

    左邊，右邊……在一番對峙之後，蟲子終於突破了最後50米距離，而我們也成功的將時間拖到4分鐘之後！

    三名守在第一防線的戰士對着蟲子的蟄口和腹部瘋狂射擊，每槍都能幹翻一隻蟲子！

    「圍牆9點鐘方向有蟲子漏進來，圍牆出現缺口！請求支援！重複一次，9點鐘方向……」耳機中突然傳來第一個壞消息，7號那邊出現了漏洞。

    王虎看了隊員一眼，「沒時間了，誰先上？」

    「我來！」4號散拉丁毫不猶豫的說道。

    他將剩下的彈夾丟向王虎，自己抱着步槍跳出掩體，正面朝着湧來的蟲海反衝鋒而去！

    「隊長！記得給蟲子來個大的，一定要大的！」散拉丁吶喊着，無論頻道內還是頻道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電磁的彈夾自己粘在臂甲上，王虎和12號江角佑樹目送散拉丁衝進蟲群，甚至能看到他拽斷了步槍與護甲的連接線然後爆炸發生了！

    我們的步槍和護甲全由反物質電池驅動，那玩意兒必要時完全可以當成一枚雲爆彈。

    這就是陸戰隊！

    一秒鐘後，殷紅的火焰和爆炸籠罩了整個出口區域，方圓幾百米內的蟲群被瞬間清空！深紅的火焰仿佛固態岩漿般在大地上肆意流動，氣流帶着殘肢從掩體頂部飛過。

    【4號散拉丁意識回收完畢。】

    ……

    「隊長，我掩護你！」12號江角佑樹，這是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滾開！」王虎一腳踹開面前的半截蟲子，頂着加熱到1100度的熱浪朝9點鐘方向衝去！沖啊！一邊狂奔一邊朝着周圍出現的目標開火！

    身後炸起第二朵紅蓮！

    【12號江角佑樹意識回收完畢。】

    看到我跑來，獨自擋在圍牆缺口處，已經近乎要被刀甲蟲給淹沒的6號隊員司徒君墨笑了起來。「隊長，繼承我的彈夾吧！」

    他的腿被蟲子咬在嘴裏撕扯，人卻笑着將彈夾朝王虎砸了過去，然後一把拽斷槍甲連接線！

    王虎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伸胳膊粘住彈夾。目送6號隊員司徒君墨被蟲群淹沒，堆成小山，然後從那個位置火山爆發般的朝天空和四周噴射出無盡紅蓮！

    【6號司徒君墨意識回收完畢。】

    ……

    「沖丫！保護國家財產！」3號李小鳥衝出掩體，為隊長擋住身後的蟲子。

    「轟」那自爆的氣浪拍打着王虎的後背，他面無表情的繼續向前衝鋒！

    射擊！

    頭都未回一下。

    【3號李小鳥意識回收完畢。】

    我彈夾充足！

    手指不曾離開扳機，槍槍斃命！

    除了鼻子有一點酸……

    ……

    「隊長你其實並不幽默，你的冷笑話總讓我瑟瑟發抖！」

    【7號曾胖子意識回收完畢。】

    「隊長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吃豆子？可我討厭豆子！討厭豆子！討厭豆子！」

    【5號綾御御意識回收完畢。】

    「隊長我愛你！你是全宇宙最酷的男人！」

    「抱歉，我不接受同性。」哪怕百忙之中，該回的還是要回。

    【1號優比涅意識回收完畢】

    「隊長……」

    ……

    在我身後是一朵朵盛開的花朵，仿佛深紅星的真菌爆發；而在我前方是最後的陣地墜毀登陸艦的艙門。

    我跑着，帶着外面所有人剩下的彈夾和身後列車般的蟲群，隆隆的衝進了艦內。

    爆炸！爆炸！爆炸！

    所有的通道都設置爆炸陷阱，鋼鐵甬道一段段在炸毀，可瘋狂的蟲子根本無所畏懼。

    「李清秋！」跑上二層，喊了一下守在機關炮陣地的15號的名字。

    「隊長，你繼續向上，我等下就幹掉自己，保證不超出距離！」她笑着朝這邊豎起大拇指。「放心，肯定不會死，我還等着你來娶我呢！」

    王虎默默轉身，就當沒聽見她是我最放心的火力手，除了性格。

    最後一個眼神接觸，王虎和李清秋擦肩而過……然後屁股部位被抓了一把。

    王虎咬咬牙，忍了！

    真不知道你隔着複合材料護甲能摸到什麼，大家的護甲屁股不都是一樣的嗎？

    機關炮短促沉悶的暴射聲和步槍射擊聲，同時在身後響起。可惜了那門好炮，還有李清秋……就一點點。

    十幾秒鐘之後，槍聲戛然而止。

    正在爬樓的王虎眼前閃過：【15號李清秋意識回收完畢。】

    「再見，我的……火力手。」王虎低聲說着，有什麼東西從他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就一點點。

    我一定是頭部受傷了，王虎想到。

    *****

    「嗵~嗵~嗵~」

    王虎邁着大步衝上登陸艦的頂部，連續扣動扳機，精準的將視野內的蟲子統統掃下艦頂！然後意外又不意外的，從蟲子的屍體堆里找到了新兵蛋子……

    一把「殺蟲劑」守住四面垂直的陣地其實很簡單，而且這裏是整個防區最安全的位置，但那又怎麼樣呢？

    這裏是戰場，而他是個新兵蛋子。

    王虎將新兵拖出來，他裝甲破損，下半身沒了……胸口還被蟲子前肢戳穿了一個大洞。

    「菜鳥，清醒一下再死！」王虎用快速粘合劑封住斷口，然後將所有的興奮劑給他注射進去，劑量足以讓死掉的霸王龍給我爬起來跳舞！

    十秒鐘後，新兵蛋子從瀕死中甦醒過來。

    「隊長……是不是根本沒有援軍？」他一醒過來就問。

    「你是傻還是從來不看電影？」我輕聲對他說。「我還不知道……告訴我你的名字，這很重要。還有，拽這根線不僅能讓自己死的痛快，還能拉着蟲子同歸於盡。」

    「我知道，我叫ray色r。」新兵蛋子痛苦的笑着，他抱着槍滾下戰艦，一朵新的紅蓮自下方焱焱綻放。

    【16號ray色r意識回收完畢。】

    我叫王虎1976，k小隊的最後一名成員，k小隊的隊長。

    18：07，我仍堅守在登陸艦的殘骸頂上。

    上來的通道被李清秋的自爆炸毀，四面垂直的牆壁攀爬容量有限就像我說的，一個人守住這裏並不難。

    用槍托砸、用腳踢、頂着蟄口開槍……我早就想這麼幹了，現在也不晚。隊員們將剩下的彈夾交給我，我有義務將它們打光，就這麼簡單。不用在乎剩下多少時間，不用在乎裝甲的能量，更不用在乎步槍上的那根線……合成人的槍也沒有自爆功能。

    現在我剩下的最後一項任務站在這兒，成為旗艦瞄準的坐標！

    *****

    與旗艦的通訊突然恢復成綠色！

    王虎抬起頭，看到一抹深紅色的艦影橫貫大氣層，塗抹在康坦達斯星球勾勒在天空的弧線上旗艦降入行星軌道，突破了諾夫海曼雲！

    那是共和國的戰列艦，我們驕傲的旗艦！

    她裝甲厚實，形態優美，火力更是無可比擬！

    眼看着又有無數的電漿炮飛向天空，仿佛密集的蜂群般撲向旗艦。但隨即撞擊在旗艦的護罩上，卻連一絲漣漪都未濺起便能量耗盡，仿佛孩童的小拳頭一般無力。

    而戰艦的副炮打開炮門開始清理大炮蟲，一道道光束射入雲層，瞬間大片的黑色的肉塊就像暴雨般從天空灑落！

    強弱對比，一至於斯。

    「……滋~這裏是虎鯨號，編號x43470z3t500001976，你的位置已經鎖定。我觀測到了你和蟲群，判斷無法救援，是否即刻進行清除？」

    「k小隊正式成員15人，臨時成員1人，意識上傳完畢，可以進行清除。」王虎先完成了上傳工作。稍後，他猶豫了一下，問了個比較出格的問題。「我能提個要求嗎？」

    「……抱歉，不能！」對面被震驚了一下，隨即飛快的拒絕。因為出乎意料，帶了明顯的厭惡拜有傾向性的宣傳所賜，人類社會內對合成人的歧視相當普遍。他的口吻就像在說，「瞧，超期使用的合成人就是麻煩！是不是燒壞了腦子，竟然亂提要求？」

    王虎無視了「人故系統」上彈出的一整頁髒話，面無表情的繼續扣動扳機，既然不同意，那就沒辦法了。

    只是這個時候，通訊對面忽然傳來物體跌倒聲和尖叫聲王虎的大腦根據聲音層次瞬間還原了聽見的場景似乎是那名通訊員臉上被狠狠揍了一拳，然後又緊接着被一腳踹飛了出去……發生了什麼？

    有點兒開心。

    「混蛋，是誰允許你對他如此傲慢！他可是王虎，在我的船上服役了整整十年！十年！他不只是該死的合成人，他還是老子的兵！你這個小白臉兒給我滾去掃廁所，一輩子都別出來！」

    王虎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吼道，忍不住想笑，又覺得鼻子酸……這具身體總是出問題，我果然快到質保期了。

    片刻之後，那人拿起話筒，「王虎，我是艦長南昌和！很抱歉在這個時候通知你……我無法進行救援。但我以艦長的名義，允許你提一個要求。」

    「艦長，請向我開炮，用主炮。」我說道，「這是我代表隊員提的請求！」

    「抱歉，主炮直擊會穿透行星地核，讓這顆行星在接下來的六周內變得四分五裂。那換成氫彈可以嗎？它能融化地殼，徹底毀滅地表一切生物。」

    「當然可以，請來顆大號的。」

    「我給你『海德拉』。」

    *****

    十五秒鐘後，代號「海德拉」的滅世級氫彈，在「泰坦e775」號星球上空發生空爆。

    耀眼的白光無限閃耀，一千顆恆星在天空燃燒！

    地殼塌陷成深紅色，融化成了液體。

    翻騰的環形煙塵從一點擴散開來，漸漸覆蓋了整顆礦物星球！

    【大氣層溫度：7450攝氏度；地殼溶解面積：15%……剩餘生物數量：0】

    「好像比上次的威力小了點兒。」

    站在舷窗前，俯瞰着眼前宛若地獄般的景象，身穿海軍制服的老年將軍自言自語的說道。

    「是的，長官，小的可不止一點點。」跟在身後的副官查看數據並回答說，「這枚『海德拉』的爆炸威力僅達到了設計威力的5.57%，二十分之一！簡直就是顆臭彈！」

    好在這僅僅是一顆礦物衛星，滅星級氫彈「海德拉」用在這兒完全是殺雞用牛刀。

    「又是殘次品，踏馬的後勤……」

    看着環形雲將星球籠罩，將軍朝着融化中的星球點了下帽檐。

    「那麼我命令，虎鯨返航。」

    紅色戰艦在寧寂的宇宙中調轉方向。

    安靜的主機房中，一行最新記錄被添加上去。

    【nd7795，泰坦e775礦物行星，發現蟲群】

    【處理方式：終結】

    【傷亡人數：5】

    ps1：發個前導章節，先積累一下收藏，正式開始更新還要等段時間。

    ps2：新書背景為現代社會和星際時代，可以容納大量實名龍套。不過作為致謝，只會從老雷這幾本書的打賞名單中挑選，還請見諒。

    ps3：有些名字不適合直接出現，可能稍作簡化，例如「曾氏胖子」簡化為「曾胖子」，「3拉丁」改為「散拉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