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擁抱是最溫暖的東西。伏魔府 www.fumofu.com

    ——以上，是謠言。

    抱着翔陽抱久了，冷風習習，在月掛高空的黑夜實在是挑戰人的忍耐能力。

    我逐漸變得寒冷，才從浴池出來的暖暖氣息消散得一乾二淨。

    翔陽還埋頭在我頸肩，他完全沒感受到環境低溫，不如說，他是火娃嗎？

    一派饜足的模樣，宛如吃飽的大貓，我看不見他的臉都能感受到他由衷的喜悅。

    我「唔………」

    我原本靠在他肩上，磨磨蹭蹭低下一點頭，變成鼻子以下全埋在他胸口。

    擋風。

    翔陽一直嗶嗶叭叭，掏心掏肺，連他幾歲掉第一顆牙都抖出來，還以一種很悲傷的語氣告訴我他一隻手抓不住排球，會不會很差勁。

    我「……」

    不是太懂男生。

    他一直說，我漸漸變冷，翔陽的身體溫度卻沒有下降。

    非常對得起他每天的運動量。

    我沒有打斷他的滔滔不絕，慢慢把抱着翔陽的手臂收回來，蜷縮在我胸前，抵在翔陽的胸口。

    隔絕大部分冷空氣。

    翔陽說話間十分上道地抱得更緊，手臂橫在我身後，擋住往中間空隙吹的風。

    他嗶嗶了不知道多久。

    從出生到現在的事跡全說了一遍的錯覺。

    翔陽意猶未盡地停止才驚道「小繪你很冷嘛？」

    我整個人已經全部縮進他懷裏，腦袋抵在他鎖骨處，聞言慢慢嗯了一聲。

    「那我們快回去吧！」翔陽戀戀不捨地鬆開，動作緩慢到極致，面色糾結。

    「……」我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和空氣鬥爭掙扎的奮鬥表情。

    慢動作回放一般。

    翔陽徹底鬆開，才長長吁了口氣，「明天見小繪！」

    我騎上自行車，「明天見。哦對了。」

    我想到什麼，說道「周六你打完比賽，周日要不要出去玩？」

    翔陽一愣，然後點頭如搗蒜「當然啦！」

    我「嗯，再見。」

    翔陽「——？！」

    我沒看到翔陽欲言又止驚訝的表情，自顧自騎着車離開。

    慢悠悠騎在路上，我猛然回想起——

    好像，沒有給翔陽說在哪裏玩。

    第二天。

    我面色如常地騎車上學。

    昨晚上也沒有用手機聯繫翔陽告知約會地點，只是他問我到家了沒，我報了個平安。

    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班級一如既往，我挑了個位置坐好。

    翔陽因為周六將近，中午也要去練習打球，我神色淡淡回復那你就去。

    於是中午我一個人吃飯，中途酒井晃晃悠悠過來。

    她沒有看我，路過。

    我認真吃飯。

    她從我身後走來，目不斜視，路過。

    我認真吃飯。

    她圍着我走了一圈。

    我「……」

    我抬頭「有什麼事嗎酒井？」

    她立刻露出一副「終於說話了！」的如釋重負的表情，一眨眼的時間就順滑地坐我對面，

    我「。」

    酒井百惠左顧右盼，不屑道「那個男人呢？」

    男人？

    我「誰？」

    酒井「就那個橘色頭髮的！」

    我瞭然「翔陽啊，他去打排球練習了。」

    「哼……」她看向我，「今天總得來社團吧？」

    我「當然。」

    「那就好……」酒井撇開頭，強裝不在意。

    我則打破吃飯不想聊天的想法，因為約會地點這個東西真的困擾到我了。

    就算是看電影，也僅僅佔兩個小時左右。

    而我對面就是一名jk

    我咽下，開門見山「酒井，你知道有哪裏約會地點嗎？」

    「嗯…！？約——約會地點？！」她大吃一驚，瞪大眼，甚至緊張地捏緊放在桌面的拳頭。

    她眼睛亂瞟，小聲「哦……原來我跟你已經是能討論這種東西的關係了嗎？」

    我「？」

    細細想來，我在這所學校認識的唯一女性就是酒井百惠。

    男性只有翔陽，因為其餘影山啊那個排球隊長前輩啊——全是翔陽的朋友圈帶來的。

    我被自己的總結震驚住了。

    ……多麼失敗的交友圈…！？

    酒井則開始思索，「那不就是遊樂場，電影院，水族館一類的地方了？」

    我木着臉「謝謝。」

    都要錢。

    酒井臉可疑地紅了一瞬，「沒…沒什麼……不過萬一那傢伙沒空呢？你不是說他打排球很忙嗎？沒空的話就找我！」

    我「你是在邀請我一起玩嗎？」

    「咳……當然。」

    我點頭「好的。如果翔陽不去的話，我會找你的。不過我們去哪裏？」

    酒井「遊樂場，電影院，水族館之類的啊。」

    我沉默幾秒。

    不就跟剛剛的答案選項一模一樣嗎？！

    我嚴肅，「我知道了。」

    吃完飯，我獨自回教室，教室里有幾個人站在一起聊天，我坐下，隱隱約約能聽到他們的內容。

    「誒真的嗎……小渕澤報瀨嗎？」

    「對啊，就那個黑頭髮的女生。稀奇古怪的。」

    要不是說了名字，差點以為在說我。

    「不，因為她國中說自己要去南極啊！不是成年了去，是上學的時候去！」

    一人驚呼「開玩笑的吧？」

    「我也覺得。」

    他們很快岔開這個聊其他的話題。

    我沒有再聽，回想黑頭髮的小渕澤報瀨是誰？

    好像是我前桌的前桌。

    很少說話，沒有朋友，下課就走。

    ……等等，這是我的版本嗎？

    中午休息了一會兒，下午上課時我特意看了一眼前桌的前桌。

    但只是看一眼，沒有過多關注。

    ……完全不知道怎麼交朋友搭話。

    下午，終於去了社團。

    操場上，我們先熱身跑了兩圈。

    翔陽和影山兩個人依然在操場外圍的草地上練習，翔陽看到我還奮力揮手，我淡淡回了一下。

    翔陽變成兩隻手一起揮，表情活像是小狗見到骨頭一樣興奮。

    我「…」

    我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翔陽笑個不停，開始一跳一跳的，雙手揮成殘影。

    我面不改色揮了揮手。

    站旁邊做準備活動的酒井百惠恨鐵不成鋼「……你還真是，慣得他。沒看出來那傢伙在逗你嗎？」

    我扭過頭，懵逼「啊？」

    她還想說什麼，但是教練吹了口哨只能終止。

    我也沒有再看翔陽那邊。

    日常一樣的上學日很快過去，到周六那天。

    我計算着翔陽說的比賽結束的時間，到點了給他發了條[比賽怎麼樣？]的信息。

    翔陽回復簡直神速。

    [翔陽超超超過癮的小繪——！大家都好強！而且我還扣球了！嘿咻——！]

    我邊看電視邊瞄他的消息。

    這人，發消息都會帶擬聲詞的嗎？

    [翔陽而且而且啊！我們還要打練習賽了！正式的比賽！]

    開心的情緒都要衝破屏幕了。

    我打字，

    [小繪挺好的。]

    [翔陽是和青葉城西高中打！聽說是縣內四強，糟糕，我好興奮！]

    [翔陽還有隊服，超酷！到學校我穿給小繪看！]

    ……

    我就起身洗了個蘋果，回來消息直接+起步。

    我震撼了一下，隨即慢吞吞發了句話加友善的表情包，代表我還在看。

    [小繪真好啊）]

    不知為何翔陽猛然停住話癆。

    然後宛如一隻小貓似的小心翼翼試探。

    [翔陽對了……明天我們去哪裏呀小繪？]

    [翔陽（￣︶￣)]

    …好胖的顏文字。

    我想了想。

    [小繪遊樂園之類需要錢的得存一段時間零花錢才能去。]

    [翔陽嗯嗯！]

    我說的是我的情況，不知道翔陽怎麼樣。

    [小繪所以我們去坐公交車。]

    [翔陽嗯嗯！]

    我長呼口氣。

    幸好同意了。

    [小繪那就下午三點出門。在最近的公交車站集合。]

    [翔陽好！]

    約定完我扔掉手機專心看電視。

    半晌，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翔陽似乎是等了半天，才憋不住問我。

    [翔陽那個……小繪，我們坐公交車去哪裏呀？]

    [小繪終點站。然後又坐回去，然後又坐到終點站。]

    [翔陽莫非——！！]

    [翔陽是整天坐公交車嗎！]

    啊……他這反應，我是不是選的不太好？

    我的確非常喜歡坐公交車，要不是附近沒有直達的公交車站，我也不會天天騎自行車上學。

    我喜歡坐在後排的感覺。

    不管是看人群來來去去，不管是安靜還是嘈雜，或者看窗外走神，搖搖晃晃。

    很放鬆，很有趣。

    什麼都不用在乎。

    [小繪是的。]

    [小繪要不還是你定地方吧？我不會。]

    翔陽沒有猶豫地回復

    [翔陽不，就這個。]

    [翔陽我超喜歡公交車！！！超喜歡！！]

    感覺他在屏幕那頭嘶吼……

    約定完，翔陽還問我要不要吃包子，順路帶回來。

    我拒絕了。

    他又問我要不要吃丸子。

    我才放了一會兒手機又拿起來。

    拒絕。

    我一連拒絕了包子、丸子、壽司、麵包、燒烤……

    他還是一個一個問的。

    我「？？？」

    這就是談戀愛嗎。

    糟糕——！

    收到小繪有「）」這種在年輕人群代表陰陽怪氣生氣前兆的表情的信息時，翔陽走在路上條件反射一抖。

    心底先是一慌亂，甚至想立刻打電話問怎麼了？

    反正、反正就是不要生氣好嗎？不要不理他。

    唔，用手機聯繫果然很不方便，看不見小繪，就沒辦法猜想她。

    翔陽了解她，但是，客觀的了解有時候在理智上讓他知道「她是這樣」，心底卻會亂想「萬一不是呢？」

    明明答案很容易，卻總是會被喜歡的情緒干擾。

    糾結、懷疑自己、害怕。

    直到他小心翼翼問，對方如常地發消息，翔陽才鬆了口氣。

    看來是不知道表情的意思啊。

    ……糟糕，這一點也好可愛。

    翔陽嘿嘿笑幾聲，手指就沒停過。

    在影山和學長們一言難盡的目光中，翔陽揮揮手告別他們。

    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麼，就乾巴巴一個一個問小繪想不想要。

    [小繪不要的。]

    [小繪不要的。]

    [小繪不要。]

    [小繪不。]

    [小繪不]

    [小繪]

    ……最後回復是個什麼鬼啦！

    不過小繪真的每次都會回復。

    明明大家都會直接說「什麼都不要啦」來躲避問題的。

    小繪卻像是一戳一動的木頭人，只呆呆回答問題，跟上次操場上回他連續三次的打招呼一樣。

    認真的太可愛了。

    翔陽在路上走着，對着手機嘿嘿笑兩聲。

    路人「……」

    他晚上挑選了很久明天的衣服。

    怎麼全是運動裝啊——

    翔陽苦惱地從一大堆相似t恤中努力挑選。

    ……怎麼沒有一件正式裝！！

    第二天他穿着短袖短褲，提早出門。

    天氣陰，涼爽的溫度。

    翔陽一身反溫度夏裝，沒有騎自行車，徒步走。

    少年身體完全無視涼意，甚至還樂呵呵想小繪應該會穿長袖。

    公交車站是由三面小小的磚瓦牆加頂、公交車牌和一個長凳組成。

    偏僻的小地方沒有多少人，只有黑髮少女一個孤零零地坐在長凳上，沒有看手機，也沒有望天空，單純盯着馬路對面的草叢發呆。

    長長的睫羽，從上往下看不見她漂亮的黑藍色眼睛，被擋了個完全。

    長袖。

    不知道為什麼，她單獨坐在場景里，安安靜靜，讓翔陽心臟猛然一跳。

    他的腳步一頓，才繼續向前。

    「抱歉——小繪來的好早。」

    她抬頭。

    翔陽站在她面前，與愛野繪對上視線。

    啊，看到眼睛了。

    「不用抱歉，還有二十分鐘才到約定時間的。」愛野繪認真道。

    少年盯着，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忽的笑出來，「好的。」

    他坐下，與小繪緊挨着。

    翔陽先是尋着她剛剛發呆的目光看過去。

    蔥蔥綠綠的草叢，簌簌樹林。

    他再不着痕跡地轉頭，笑道「小繪，等會兒我們坐哪輛？」

    「我做了一個計劃。」她說道，從口袋裏掏出一張a大的白紙，放在他們中間的凳子上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黑字，畫滿了線條。

    她指了指，「我們從這裏坐，到終點站，然後換一路坐……」

    愛野繪的手指隨着說話聲移動。

    翔陽看得愣愣的。

    她規定的路線，可以說把一半個縣都經過。

    ……計劃這個，得花費多少力氣啊？

    翔陽抬眸，低着頭的少女認認真真，黑髮從她側臉滑過垂下。

    「……謝謝。」她突然小聲道，依舊盯着計劃紙。

    「……什麼？」

    愛野繪抬頭，嬰兒肥沒有消退的臉異常白皙，表情透出一分嚴肅「因為，你答應我了。」

    「不……」翔陽啞聲一陣，才幹澀開口，「不是，是我該感謝小繪才對。」

    愛野繪低下頭，她把計劃紙捲起來的邊角捋直，「因為我喜歡這個，你加入的話我會很開心。」

    她沒察覺少年一直盯着她，簡直一眨不眨。

    撲通。

    忽的，他心臟驟然失控。

    翔陽面上卻努力平靜，抿着唇「明明很有趣。」

    「我是因為喜歡才覺得有趣，很多人應該覺得無聊，不感興趣吧？」

    她說話間，少年的五感突然放大一般。

    聲音漂浮在耳邊，不住地撓他。

    黑髮滑下來，絲絲縷縷，像一滴墨水滴在他的瞳孔。

    就連平靜的黑藍色眼睛都顯得極其亮。

    撲通。

    翔陽定定地凝視，平靜道「我也是因為喜歡，覺得非常有趣。」

    「說不定還會因為這一點而愛上這種旅行哦。」

    「……唔，這樣。那就太好了。」她回答，根本沒發現對方的意有所指。

    翔陽表面和平時一樣，神色如常，垂首。

    白色紙邊壓着她的手，還有他的。

    兩個人的指尖距離只有幾厘米。

    半晌，她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動了位置。

    翔陽立刻知道小繪對他剛剛的話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了。

    他的貓眼睛不自覺睜大。

    翔陽下意識開口安撫，語氣開朗「我好期待啊。」

    低着頭，愛野繪看不見他的表情。

    她聞言馬上被帶走注意力，輕輕點了點頭，「我也是。」

    見小繪沒有再不自在，被自己的話輕易帶跑，翔陽才安靜下來。

    卻依然盯着計劃紙，沒有抬頭。

    他親愛的女朋友已經進入等車狀態，望着車輛方向，錯誤地以為話題過去，而男友在研究計劃路線。

    只是為了躲避小繪眼神才低頭的翔陽直勾勾盯着紙上一個點出神，沒敢抬起頭與她對視。

    下一秒，在安安靜靜的氛圍中，翔陽近乎焦躁地舔了舔唇，貓似的眼睛眼尾上挑，一眨不眨地睜着竟有幾分強勢。

    「……」

    ……心臟，要爆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