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學不宜民枉有官

    吳天吃了一驚：「唐哥，怎麼了？」

    唐楷環顧四周，沉聲說道：「我剛才明明聽到有人走動的聲音！」

    吳天哎了一聲，拉住唐楷的手臂，顫聲道：「不會吧？這大半夜的，你別嚇我。」

    唐楷雙手抱拳，朝四周環拱，朗聲道：「哪個朋友在此？既然相遇，便是有緣，請出來一見。」

    吳天道：「唐哥，沒見着人啊，不會是鬼吧？」

    唐楷道：「就算是鬼，咱們兄弟還怕他不成？從來只見鬼懼人，躲在暗處不顯身！」

    &嘿嘿！好你個臭小子，我你也敢罵！」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樹後傳來。

    緊接着，一個糟老頭的身影，出現在唐楷眼裏。

    &叔！」唐楷看到是怪老頭，不由得驚疑不定。

    怪老頭滿身酒氣，還在不停的打嗝，右手拎着一個酒瓶，左手不停抹着嘴巴。

    &夜三更的，你們不睡覺，跑這裏做什麼？」怪老頭走過來，瞪着眼睛，看看唐楷，又看看吳天。

    吳天見他長相古怪，問道：「唐哥，這髒兮兮的老頭，是你師叔？」

    唐楷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怪老頭叫道：「什麼？你還懷疑我的身份？」

    唐楷心想，你不是在跟蹤我吧？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怪老頭道：「我就住在前面的山洞裏啊，被你們吵醒了。我還以為是什麼虎狼野獸呢，沒想到是你們兩個小兔崽子。」

    唐楷尋思，我剛才拿出古硯來時，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

    怪老頭問：「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勾當？難不成，這下面有古墓不成？」

    唐楷笑道：「師叔，你可真會說笑。我在練字呢。我想進江州一中學習，但我又沒有系統上過學，只好憑書法特長考進去。」

    怪老頭哦了一聲：「想讀書，求上進？嗯，有志氣。那你們繼續練，我走了。參加完你死鬼師父的葬禮，我就會離開這裏了。」

    唐楷道：「師叔，請留步。」

    怪老頭道：「怎麼？還有事？」

    唐楷道：「我想請教師叔，我應該寫什麼樣的作品，才能打動那些特級教師們，以便順利進入一中讀書？」

    怪老頭翻着白眼，看着天空，說道：「憑你的能力，要進一個學校，還不是易如反掌嗎？宋清教出來的弟子，難道連一個高中生都不如？」

    唐楷道：「話不是這麼說，想進學校，就必須通過他們的考試。」

    怪老頭道：「嗯，這樣吧，你先寫一幅作品，讓我看看。」

    唐楷道：「好，那我這就寫給你看看。」

    怪老頭道：「等等，你要寫什麼體？」

    唐楷道：「寫王體行書。」

    怪老頭道：「寫什麼字？」

    唐楷道：「勸學詩。」

    怪老頭搖搖頭，說道：「不好，嗯，這樣，你寫這句詩：才能濟變何須位；學不宜民枉有官。」

    唐楷道：「這合適嗎？」

    怪老頭：「既能寫出你心中的志向，又能敲打一下那些考官。」

    唐楷道：「好，那我寫寫看。」

    怪老頭嗯了一聲：「你寫吧，寫之前，先在腦海里想一想，每個字的寫法。」

    唐楷想了想，拿穩樹枝，在地上寫起來，有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怪老頭邊看邊點頭，待他寫完，訝道：「臭小子，幾天不見，你大有進步啊！」

    唐楷道：「還請師叔指點。」

    怪老頭道：「呵呵，所有的筆劃裏面，就是這一點，寫得最好，我無法指點。」

    唐楷道：「這一點？寫得好嗎？」

    怪老頭道：「這句話里，帶點的字本就多，你這些點劃，變化多端，氣勢萬鈞！有如高峰墜石！」

    唐楷一怔，反問道：「高峰墜石？」

    怪老頭道：「對啊，你難道沒聽說過高峰墜石嗎？」

    唐楷心裏驚疑不止，心想硯靈姐姐教我扔石頭，難道就是在教我高峰墜石嗎？

    &叔，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呢。你跟我講講。」

    &小子，宋清沒教過你筆陣圖嗎？」

    &陣圖？」

    &是衛夫人的筆陣圖啊。」

    唐楷道：「衛夫人，筆陣圖？師父沒教過我。」

    怪老頭道：「嘿！這個宋清，難道還有所保留不成？」

    唐楷道：「我聽師父說過，有些技法，他雖然知曉，但因為並不懂最合適的教學方法，所以就沒有教我。」

    怪老頭道：「嗯，有可能吧。衛夫人是王羲之的師父，筆陣圖，就是她留下來的教材。」

    唐楷道：「那這應該是最好的書法教材吧？書聖的成就，離不開衛夫人的教導。」

    怪老頭道：「筆陣圖是留傳下來了，歷代學書之人，一般都會學習和研究它。可是，真正能研究透徹的人，卻沒有幾個。」

    唐楷道：「為什麼呢？難道筆陣圖很難懂嗎？」

    怪老頭道：「筆陣圖，是論述寫字筆劃的著作，闡述執筆、用筆的方法，並列舉七種基本筆劃的寫法。」

    唐楷還是第一次聽到筆陣圖，心想硯靈姐姐教我的，莫非就是筆陣圖中的筆法？

    可是，筆法因該用筆啊！她卻只教我扔石頭，這又是為什麼？

    想到這裏，唐楷更覺懊悔不迭，悔不改把硯靈給得罪了啊！

    不然，就可以學到她的全套筆法教學！

    &叔，你看看，我這字，能過得了考官那一關嗎？」

    怪老頭道：「我看足夠了。一個高中生而已，他們還能要求多高？」

    唐楷道：「你多少指點一下啊。」

    怪老頭道：「你這一點的寫法，是從哪裏學來的？就算是你師父宋清復生，只怕也寫不出這一點來。」

    唐楷不敢說實話，只道：「我胡亂練的。」

    怪老頭意似不信：「胡亂練的？這怎麼可能？」

    唐楷道：「我每天不是搬磚嗎？就把那磚當成一點，左劃一下，右劃一下，各個角度用力，沒想到，還真的有效果。」

    怪老頭抓抓蓬鬆的頭髮，說道：「這樣也行？那天底下的農民工，早就練成書法大家了！還是你小子真有天賦？能體悟到絕世的筆法？」

    唐楷嘻嘻一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這麼練成的。」

    怪老頭道：「看來，天賦一說，不得不信啊！小子，你要是得到寶硯，那你肯定能成為新一代的書聖！」

    唐楷道：「師叔過獎了。」

    怪老頭焦慮道：「問題是，那寶貝古硯，到底去了哪裏呢？不行，我一定得想辦法找到它！我要把你培養成書聖！」

    唐楷道：「師叔，我想，那個寶貝，能傳世這麼久，肯定是有靈性的，就算壞人得到了，也不可能從中得益。」

    怪老頭道：「嗯，有道理。我聽說，有靈性的東西，都會自己選擇主人。也許，那個寶貝，也會自己去選擇主人呢！它能存在世上數千年，想必也不會輕易被壞人所得，被壞人利用。」

    唐楷道：「縱觀歷史上的書法大家，大都是忠臣義士。」

    怪老頭道：「也有奸臣壞蛋！像秦朝的李斯，宋朝的秦檜，還有蔡京，他們的書法造詣，都是極高的。」

    唐楷道：「他們也不一定是得到了寶硯的相助。」

    怪老頭道：「嗯，說得在理。好了，咱們就別替古人操心了。你多加練習吧！希望你能考上一中。」

    唐楷道：「師叔，你住哪裏？我以後怎麼找你？」

    怪老頭道：「我四海為家，走到哪裏就是哪裏。我想找你時，自然會出現的！再見！」

    說完，他便隱沒黑暗之中，不見了。

    吳天道：「唐哥，你這師叔，怪異得很，像古代大俠一樣。」

    唐楷道：「是的，我也覺得他神神秘秘的，看不透他。」

    吳天道：「唐哥，那你怎麼打算？就寫他教的這兩句詩？」

    唐楷道：「嗯，試試吧！其實，我更喜歡寫楷體字，我再試試，用歐體把剛才那句詩寫一遍，看哪一種好看。」

    吳天道：「哎，唐哥，我發現一個問題，月色並不亮，你在地上寫的字，我只能看出一個大概，可是你師叔，他連你寫的每一點，都看得清清楚楚！這難道不奇怪嗎？」

    唐楷嗯了一聲，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的視力，也變得強大了！

    因為剛才在地上寫字時，他發現自己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以前，他的視力是很正常的，頂多也就跟吳天差不多！

    難道，這也是因為硯靈教學的關係嗎？

    接下來的日子，唐楷一有空，就練習這兩句詩的楷體和行書寫法，反覆練習，精益求精。

    令他傷感的是，他再睡覺時，再也沒有進入過硯心，也沒再碰見過硯靈了。

    唐楷真的懷疑，自己只是做了幾場夢，在夢裏扔了幾夜的石頭。

    這天，是師父師娘出殯的日子。

    唐楷請了假，很早就來到宋家。

    &小子，你怎麼才來？」宋小蝶雙眼腫起老高，一見唐楷就抱怨，「我昨天晚上一宿沒睡，我還以為，你會來陪我的呢！」

    唐楷不好意思說，你家門檻太高，我不好提前來，只說了一聲對不起。

    來到靈前，唐楷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上香，禮畢。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大笑聲：「宋清，你死得好啊！死得好！」

    宋稼政等人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