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UFO】

    1993年的電影聖誕檔比暑期檔更悲劇，去年聖誕節10部港片同時上映，今年卻只有5部港片。

    其中《新難兄難弟》和《搶錢夫妻》都出自UFO，《倚天屠龍之魔教教主》則由永勝出品，《白髮魔女》由黃白鳴的新城影業出品，而東方院線上映的則是徐可的《青蛇》。

    聖誕檔電影之所以數量如此之少，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台灣片商減少對港片的投資，二是香港本埠票房把院商都搞怕了，寧願把電影院空着，也不放映那些註定撲街的爛片。

    許多中小型電影公司的作品，由於無法獲得上映，只能走VCD和錄影帶的路子發行，這變相地刺激了錄影帶市場的繁榮。

    聖誕節上映的那五部港片，《新難兄難弟》（UFO）以2136萬票房遙遙領先，《搶錢夫妻》(UFO)票房1837萬票房屈居第二，《倚天屠龍之魔教教主》（永勝電影公司）票房1185萬排名第三，《白髮魔女》（新城影業）票房1180排名第四，徐可的《青蛇》（東方夢工廠）僅拿到1032萬票房。

    這絕對是香港十多年來票房最慘的聖誕檔，此時康劍飛的《靈異第六感》在美國熱映的消息還沒傳回來，香港這邊已經有媒體疾呼「港片已死」！

    香港影壇巨鱷嘉禾居然沒有參與今年的聖誕檔，去年意氣風發的永高影業已經傳出即將停產的消息，陳容美坐擁香港規模最大的院線居然一部戲沒投資，就連一向熱賣的夢工廠，這次由徐可導演的《青蛇》票房也只勉強破1000萬。

    康劍飛對此感到很鬱悶，本來東方院線的聖誕檔電影安排的是《變臉》，可惜吳雨森這傢伙跳票了，只能拿徐可的《青蛇》臨時頂上。

    今年聖誕檔唯一讓人眼亮的就是UFO了。

    兩年前，香港電影最繁榮的時候，曾志瑋提出了一個野心勃勃的計劃。他串聯包括爾冬陞、許鞍華、羅卓瑤、陳可辛、張之亮等20多個演員。以導演的名號投資拍片，並聯絡八家影院組織一條新院線，專門拍攝、放映這些導演想拍但未必有人肯投資的影片，希望通過新穎的創意殺出一條血路。

    可惜。這個計劃最終胎死腹中，因為曾志瑋有些異想天開了，他的名氣和號召力還不足以完成這個計劃。

    計劃還沒付諸實踐就宣告失敗，曾志瑋只有退而求其次，找到鍾甄和陳可辛。三人合資組建UFO（製片人聯合機構的縮寫，《如果?愛》、《金枝玉葉》、《十月圍城》、《甜蜜蜜》、《投名狀》等片都是這家公司拍的）。

    在港片粗製濫造成風的時候，UFO堅持創作那種風格獨特、內容新穎的影片。同時導演們自己當老闆，拍的片子必須考慮票房，所以UFO出品的電影雖然具有探索性，但又不似王家衛的片子那樣讓人看不懂。

    這是極為難得的，UFO猶如一陣清風吹過渾濁的香港影壇，至少康劍飛很樂意看到這樣與眾不同的電影公司出現。

    特別是今年聖誕節，香港一共才上映5部港片，其中兩部就出自UFO之手。而且還分別獲得聖誕檔票房的冠亞軍。

    有報紙甚至預言，UFO將成為90年代的新藝城。

    《電影雙周刊》的分析則比較理性：

    「UFO在聖誕節的驚艷表現，其實是香港市民厭惡爛片的明證。由於粗製濫造和跟風，許多經典的橋段已經被翻來覆去地拍了無數片，觀眾早就看得想吐了，UFO出產的影片或許算不上最佳，但其風格和劇情絕對可以說新穎獨特。

    說得抽象一些，這是明星中心制和導演中心制的競爭。近年來絕大多數港片，都屬於明星中心制的產物，整部片子圍繞這幾個明星而展開。靠明星來吸引觀眾走進電影，從而達到盈利的目的。而UFO則不同，這家公司的三位老闆都是導演，他們拍片之初是先確立影片風格和內容。繼而再找合適的演員來拍攝，導演掌握着電影的所有環節，來自於投資人和發行商的掣肘很少。

    電影的核心始終是電影本身，而不是幾個光鮮亮麗的明星，UFO的異軍突起，其實是回歸電影的本質。那些想靠明星來騙觀眾掏錢的製片方。或許應該多想想了，觀眾並不是傻子……」

    曾志瑋總算是風光了一把，他以前在新藝城混過、在東方夢工廠混過、也在鄒文懷、陳容美手下混過，這次終於成為香港影壇割據一方的頭領。

    ……

    「乾杯！」

    紅葉會所的包房中，曾志瑋、鍾甄、陳可辛、張之亮等人聚在一起，舉杯慶賀着UFO的崛起。

    「這回多虧了阿亮和可辛，你們兩個是大功臣，來喝了這一杯！」曾志瑋明顯處於興奮狀態，他的公司出品的電影居然霸佔聖誕檔票房冠亞軍寶座，這是他從未達到過的人生巔峰。

    陳可辛和張之亮都是很內斂的性格，不過由於心情好，居然跟曾志瑋連干幾杯。

    沒喝一會兒，大家的酒勁就上來，曾志瑋揮舞着手臂說道：「現在香港電影市場雖然不景氣，但我覺得正是UFO崛起的好機會。80年的時候，香港電影就跟現在的處境差不多，到處是粗製濫造的功夫片、武俠片，觀眾都看膩了，夢工廠和新藝城就是靠着推陳出新而做大的。現在也一樣，觀眾看膩了賭片、殭屍片、屎尿屁搞笑片和新派武俠片，我們的UFO可以靠前衛新穎的風格吸引觀眾，絕對能擊敗其他不思進取的電影公司。我認為，來年UFO應該組建自己的院線，以便今後公司的電影能夠排上好檔期。聽說羅傑承的永高院線準備出售，現在公司資金充裕，我們可以接手幾家地段好的影院……」

    鍾甄還清醒着呢，他給曾志瑋澆了一盆冷水：「組建院線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香港的電影院已經供大於求了，做院線不如安心做電影。只要把電影拍好了，那些院線公司的老闆，會求着我們把片子拿到他的影院放映。」

    「我也覺得沒必要組建院線。」陳可辛推推眼鏡框。他其實在UFO沒多大話語權，組建公司的時候是曾志偉和鍾甄出的錢，而陳可辛則是以導演片酬抵賬獲取少量股份。

    曾志偉處世非常圓滑，雖然現在處於意氣風發的狀態，但聽兩個合伙人都反對，他也就不再提組建院線的事了，因為那只會讓小夥伴之間起矛盾。他哈哈笑了兩聲：「那就先不管院線的事，現在公司還有一部戲就快殺青了，得趕緊完成後期殺進春節賀歲檔。」

    鍾甄、陳可辛和張之亮對視一眼，都覺得曾志偉似乎有些狂妄自大了。

    鍾甄提醒道：「賀歲檔有些不妥，一來沒多少時間給電影做後期，二來賀歲檔競爭太激烈了。」

    陳可辛也說：「今年賀歲檔有劉嘉良、程龍的《醉拳2》，有高智森、張國容的《大富之家》，還有康劍飛、周星池的《功夫》，我們公司的電影跑去賀歲檔競爭就是找死。」

    曾志偉被接連潑冷水有些不爽，但他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雖然還是幻想着去賀歲檔爭一爭，但康劍飛、程龍、周星池這幾個名字還是讓他難以下定決心。

    「那就，緩一緩吧。」曾志偉還是沒勇氣和那幾個牛人短兵相接。

    ……

    與聖誕檔的冷清相比，1994年元旦的新年檔則出奇的熱鬧，1月份一共有15部電影上映。看似港片有回暖的徵兆，但有好幾部電影都只上映了幾天，因為票房太慘而提前下片。

    唯一值得關注的，就是楊凡、張愛嘉導演的《新同居時代》。這部電影由台灣中影公司投資、香港比高影業製作，屬於三段式的文藝愛情片，居然幹掉同期上映的其他商業電影，斬獲2000萬港幣的票房。

    不得不說，香港觀眾已經成熟了，他們看膩粗製濫造的商業片，居然越來越傾向於製作精良的文藝電影。

    《新同居時代》的成功，吹響了台灣片商再次投資港片的號角。經過長達半年的思考期後，台灣片商還是決定投資港片製作，不過他們的投資比以前更加慎重了，不會再出現一個劉德樺的片花就賣800萬的神奇事件。

    隨着農曆春節越來越近，賀歲檔電影的宣傳也開始轟炸香港市民的眼睛。最受關注的，莫過於《醉拳2》和《功夫》這兩部電影，前者是劉嘉良和程龍的首次合作，後者是康劍飛與周星池的再度合作，四人的影迷都對這兩部電影萬分期待。

    香港的報紙早已經集體高潮：「《醉拳2》毫無疑問是部功夫片，《功夫》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它的內容，周星池對上程龍，而且還是比拳腳，誰輸誰贏值得期待。更加有趣的是，劉嘉良的風格是硬橋硬馬的傳統功夫，他與程龍諧趣打鬥的風格撞在一起，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另外，據傳劉嘉良還擔任了《功夫》三場打戲的動作導演，這算是自己打自己嗎？周星池一向以無厘頭喜劇聞名，雖然在《唐伯虎點秋香》、《蘇乞兒》等片中有過打戲，但那都是吊威亞和替身拍出來的，他這次能和程龍一較高下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