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 調查 上

    「很多時候，人總是喜歡回憶自己過往的一切。」

    魏合站在一處小山山頂，眺望着遠處高大的皇家陵墓太極圖。

    他想過最後進去試探一二看看，可惜還是沒能動手。

    三十多年了。

    無論結果如何，他心中終歸，想給自己留些念想。

    「虛霧我早晚會想到辦法，解決修行之法！」魏合心中早已有着決定。

    武道前路已盡，他這些年除了用武道功法，刷一刷元血，其餘便再沒有辦法做任何事。

    真勁，真血，都需要真氣和真獸。

    就算不是真人，也需要服用大量的高能量異獸血肉，才能步步精進。

    可異獸本就是真獸血脈的衍生，如今異獸也絕跡了。

    只有普通野獸。

    魏合嘗試過，同樣的一套天印九伐真功。

    基礎階段都練不起來，練到二血就再也上不去了。

    真勁體系崩潰，真血更是絕路了。

    因為真血完全是依靠體內血脈。

    反倒是塞拉克拉的戰士體系，只是錘鍊自身肉身到極限。戰鬥力倒是有些用處。

    可這種錘鍊，到了極限，也因為沒有了真氣，真獸，異獸等滋補自身，根本產生不了騎士靈光。無法延壽恢復自身。

    所以魏合測試了下，塞拉克拉戰士體系，練起來很帶勁，就是越練死得越快

    三條路，他都嘗試了個遍，可惜沒有一條能走通。

    從山頂下來。

    魏合緩步朝着遠離陵墓的方向走去。

    牽掛已逝，如今他還有三百年壽數，便用這些時間，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大勢變數之中，那唯一能繼續前行的破局之機，到底在哪。

    這些年，他仔細調查，發現元都子大師姐，極有可能沒有回陵墓，也沒死在空地。

    陵墓前連她掉落的羽毛，都能堅持這麼久才潰散。

    大師姐元都子何等修為，更不可能連一點殘骸也見不到。

    而且，導致魏合想要離開尋找線索的，還有一條關鍵。

    那便是，在數年前的一次外出郊遊時，他偶然遇到一些外來看太極圖的遊客。

    從這些遊客口中，他得知。

    在其中兩名遊客家鄉，有過巨型黑鳥飛行掠過天空的傳說。

    那黑鳥的描述，很像大師姐黑印鯤鵬的外形。

    在得到這個消息後，魏合便有些坐不住了。

    可當時萬青青和寒泉，都需要自己照顧，惡疾難醫，若非他的醫術強行配藥吊命，恐怕兩女根本活不過百日。

    能夠吊這麼久時間，已經是極限了。

    若他當時離開，恐怕兩女活不過三月。

    所以為了家人，他強行按捺住心中的衝動。

    之後，在陸陸續續的仔細打聽下，魏合才發現，真氣消失後的世界，似乎並非他想的那麼普通簡單。

    生物武器確實已經退場了。

    普通的基礎火藥武器登場。

    三十年的革新，已經讓曾經的大月地面，發展到了類似前世民國時期的狀態。

    槍械火炮重新得到完善，雖然威力不如以前用異獸真獸材料製作時那麼誇張。

    但對付普通人也完全足夠了。

    最關鍵的是，沒有了高來高去的武者們，普通人野心家們，開始掌握了話語權。

    一個個軍閥用各種方式，佔據了大月各大地盤。將這個曾經的古老帝國，分割成了很多塊。

    人多，槍多，火炮多，就是強權！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主題。

    但光是這些，並不足以讓爆發速度能輕易達到兩倍音速以上的魏合動容。

    他真正震動的，是從外來人口中聽到的，關於各地隱約爆發的奇聞怪事。

    *

    *

    *

    「賣冰糖桂花羹囉！甜絲絲的桂花羹，不好吃不要錢！五文錢一碗！」

    挑着擔子的小販，一搖一晃，順着街邊，踩着略帶潮氣的青苔石板路，一路走，一路吆喝。

    扁擔在他肩上，隨着走動不斷彎曲又挺直。

    早上七點的時間。

    偶爾可見幾個巡邏的深藍軍服兵丁，搖頭晃腦背着槍，懶洋洋打着呵欠散步。

    清晨的寧州城，還飄蕩着淡淡白霧。

    小販走了一段，叫了一段，還是沒什麼生意，便索性打算在一家藥材鋪前的台階邊，放下擔子休息一下。

    藥材鋪還沒開門，但裏面隱約能聽到人在收拾東西的聲響。

    「上好的糖水，冰糖桂花羹！五文錢一碗，不好吃不要錢！」小販又扯着嗓子叫了聲。

    「給我來一碗。」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小販身後響起。

    小販眼前一亮，終於有生意開門了。

    他連忙回過身，卻是看到一個鐵塔一樣的兩米高壯漢，正披着厚實的灰黑斗篷，站在自己面前。

    壯漢留着下巴鬍鬚，整個腦袋都遮在斗篷帽子裏，身上穿着奇怪的黑色短袖貼身衣。

    那件貼身衣服很單薄，看上去式樣古怪，像是那些走街串巷的苦力穿的短衫，但質料上卻明顯不是便宜貨。

    小販心裏奇怪歸奇怪，但從衣服質料上看，眼前這位絕不是窮苦人。

    起碼也該是家有閒錢的檔次。

    畢竟這年頭，沒點家底，可長不出這麼大的塊頭。

    他趕緊二話不說，解開保溫的厚布，打開蓋子，用掛在裏面的木勺，熟練的舀了一碗冰糖桂花羹，遞給對方。

    魁梧壯漢從衣兜里摸出一把銅錢，從中數出五文，遞了回來，然後端起桂花羹喝了一口。

    這裏距離大月皇家陵墓，有至少五千里路程。

    五千里，對於普通人來說，毫無疑問，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也要幾十天才能趕到。

    但對於魏合而言，不過兩個小時路程。

    這速度比起前世飛機還快，至少飛機還需要算上安檢時間，他可不需要安檢。

    魏合端着桂花羹，一邊喝着，一邊四處打量這座剛剛抵達的城市。

    寧州城這個名字，以前似乎不叫這個，而是後來軍閥混戰後，曾經的這座古城，在二十年前被洗劫一空。

    之後殘餘的百姓和新來的外地人，混在一起，重新建立家園，才將整個城市改名成了寧州。

    意為希冀安寧的意思。

    「只有經歷過戰亂的人，才會知道和平的可貴。」

    魏合輕聲感嘆。

    「您這話說得有文化！」小販笑着豎起大拇指。

    雖然對方的口音有些古怪，但基本意思他還是聽懂了。

    三十年的演變，魏家並未和外界斷絕聯繫，自然一直受到着外面變化的影響。

    而魏合既然要決定出來尋找線索，便早就做好了各種準備。

    口音，錢財，地圖，都是其中一部分。

    而他來到這裏，這座寧州城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那則曾經聽說過的巨鳥傳說。

    收斂心思，魏合目光游弋，掃視着街面上，逐漸增多的行人。

    這些人一個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營養不良。

    這個時間大部分出來的，都是苦力和夥計之流。

    偶爾有頂人力車和小汽車緩緩開過，裏面隱約可見穿着長衫和馬褂的有錢人，氣色豐滿。和外面的路人完全是兩個人種。

    魏合不由得想起了前些年的大饑荒。

    在大月崩潰後，肉田大量壞死，沒有了大量用植物和真氣培養的肉田供應肉類。

    整個大月的糧食供應體系，瞬間崩塌了大半。

    那場大饑荒，餓死了不知道多少萬人。

    之後又逢洪水泛濫，不少作物都就此爛在水裏，全國產糧暴跌。

    那時候，易子而食之類，真不是說說而已。

    「小哥，打聽個事。」魏合出聲道。「以前我在外地，聽說這寧州城裏，有巨大黑鳥飛掠划過。還曾在這裏停下休息過，不知道這傳說是不是真的？」

    「巨大黑鳥？哦，您說的是烏鴉王的傳說吧？」小販對於自己被叫做小哥，頗有些微詞，畢竟魏合看起來還不一定有他大。

    可現在對方問出問題，他眼睛一亮，看到對方手裏忽地多出來幾枚銅錢。

    他嘴角一笑。不動聲色接過銅錢，趕緊回道。

    「烏鴉王據說是在附近的岳武山上停留過。不過停留的時間不多，很快，它便再度起飛，朝着遠處離開了。」

    「現在岳武山那邊，還有叫做登仙台的烏鴉王曾經停靠之地。您可以去那裏看看。」

    「登仙台？」魏合若有所思。

    喝完桂花羹，魏合還給對方木碗。

    「對了，還問一句，這寧州城裏，有沒有什麼適合習武的地方。」

    「習武？」小販一愣。

    隨即他注意到，眼前這位壯漢，之所以身體這麼強壯，很可能就是和練武沾邊。

    「習武的地方，倒是在城北郊區，有一處道館。不過去年聽說那邊着了大火，房子也被燒了。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小販搖頭。

    這年頭，練武有什麼用？之前他在街上，看到有習武的漢子，看不慣巡邏的兵丁拿水果不給錢，便出手打抱不平。

    可惜被一槍當場打死。

    「那算了。」魏合淡淡道，雖然來之前，他便心中有着猜測。

    真氣斷絕，武道適應不來，大部分秘籍武學都成了廢紙。

    只有最基礎的一點點部分，才有作用。

    可那麼點基礎，頂多只有一血層次，根本不可能打得過現在的火器。

    告別小販，魏合看了看逐漸已經熱鬧起來的街道，恍惚間，有種一下回到前世古城的感覺。

    但很快他便收拾心情，大步朝着出城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