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 入城 下

    半月後

    顏府內，顏赤羽將剛剛做好的飯菜端上來，放到桌上，然後取下圍裙，拍拍手。

    「吃飯了。」他大聲叫着孫子孫女。

    從小到大，兩個孩子都是吃他做的飯菜，現在雖然孫女長大了，能夠幫忙搭把手，可主要的一些大菜，還是他親自下廚才味道正宗。

    「來了。」顏子悠從門外走進來，在家裏她只穿了一身樸素的白色喇叭袖衣褲。

    清爽俏麗。

    魏合也放下書，從書房走出來，沿着迴廊來到餐廳。

    餐廳里的紅木大圓桌上，已經擺上了六個色香味俱全的菜餚。

    其中素菜居多。

    靈族因為身體虛弱，並不喜歡葷腥太多的菜式，這樣的菜餚才是這裏的常態。

    三人各自坐下，分佈在圓桌三角。

    魏合輕輕拿起碗筷，看着碗裏白色晶瑩的米飯，忽然有種莫名的錯亂感。

    他覺得自己好像並不是在妖魔群聚的臨洲，而是還在元月那邊。

    「吃吧，都是你喜歡吃的。」顏赤羽溫和的看着自己孫子。他已經快三百歲了，也快要到壽命的大限了。

    沒多少年能活了。

    也不知道以後這樣一起吃飯的情景，還能看到幾次

    「好的。」魏合這些天，已經將顏宇信在家中的一些事情，通過失憶為藉口，從顏赤羽和顏子悠身上套了出來。

    此時他算是初步了解了情況。

    所以，他也有了一個想法。

    三人默不作聲，慢慢吃着飯菜。

    溫和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落在一半的菜盤子上，反射出，明亮的油光。

    「宇信，你不要擔心，之後爺爺還會給你找不錯的親事。以我們顏家的門戶，現在不定下來，說不定以後還能遇到比那薛藝璇更好的。」顏赤羽溫聲道。

    魏合面無表情，低頭吃着飯，一聲不吭。

    氣氛有些壓抑。

    一旁的顏子悠看了兄長一眼，眼神黯然。

    自從上次落水後，兄長便像是變了個人，不光是失憶了，還連性格也大變，變得冷漠而疏離。

    「我要進行啟靈儀式！」忽然魏合口中擠出一個聲音。

    「！？」

    「？」

    其餘兩人一愣，同時看向魏合。

    魏合抬起頭，神色漠然而平靜。

    「既然之前我因為靈力被羞辱，差點死掉，那麼一切的根源，其實都是我沒有靈力。

    既然如此，那就想辦法解決就是！所以，我要啟靈！」

    啟靈，是他唯一能掌握靈力獲得傳承的辦法。

    他不想在靈族耗太久時間，所以啟靈儀式，便成了他現在最好的選擇。

    只要有一絲靈力，能夠完成傳承儀式就行。

    「啟靈?」顏赤羽手裏的筷子不自覺的頓住，懸在半空中，停了很久。

    「好！爺爺給你準備啟靈！」他重重放下筷子，斬釘截鐵道。

    顏子悠默默低頭，往嘴裏刨着飯菜，沒有出聲。

    啟靈儀式，若是當今風頭正盛的七十二其他貴族，自然能負擔得起，但他們顏家早已沒落至今，只剩下門庭面子過往還在。

    錢財是有一些積累，可要是想進行啟靈，不光是有錢就行，還要有資格，有名額。

    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吃過飯，魏合便起身離開顏府，去了城內轉轉。

    他來這裏，獲取靈力修行方式，是一個目的。

    而尋找元都子大師姐下落，也是第二個目的。

    第一個目的，顏家是古族貴族，就算再差，舉行一次啟靈儀式，應該沒問題。

    第二個目的，則是需要前往城內記錄消息最全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線索。

    離開顏府。

    魏合換了一身乾淨的白色長衣，袖子上有着淡淡紅色花紋，還用細線編織了一個顏字的妖文。

    街面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和曾經的大月差不多。

    偶爾有駕馭妖獸路過的車駕，也可以看作是當初的異獸拉車。

    「冬青茶八十文一斤！」

    「人參白虎茶一百文一斤！」

    「豆子煎茶餅五文一個。」

    不知不覺，魏合走到一條專門販賣茶葉的街道。

    他一路上仔細打量四周靈族人，這些人除開膚色較白，身材多修長外，其餘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別。

    另外，還有一點，便是靈族人的平均顏值要高一些。

    兩側店鋪里的夥計，不斷對着外面流動的人流呼喝。

    偶爾看到一些雙眼閃耀着熒光的路人，便更是熱情。

    靈力覺醒在靈族是常態，但能夠達到雙目發光的程度，那代表靈力修為到了一定層次。

    一般這樣的層次，多是高收入富裕階層。

    魏合在這條街面上轉了一下，很快找到一個店面走進去。

    這家店賣的是書籍，不過不是什麼重要書籍，而是類似地理志，圖畫書，自傳書之類。

    從書店門口進去，裏面是陰涼的一排排書架。

    中間有不少靈族人站在其中翻看。

    就和人類書店沒什麼區別。

    若不是看到這些靈族人伸手一招，便能從其他書架遠處招來書冊。

    他都以為自己是回了大月書店。

    「客人，要什麼書，自己看。」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魏合眯眼循聲看去。

    進門右側的櫃枱後，坐着一個渾身長着絨毛的一米多高黑色大蜘蛛。

    蜘蛛碧綠的複眼在陽光反射下，泛着幽幽熒光。

    顯然也是靈力有成的妖魔。

    魏合心頭驚訝了下，隨即也瞭然下來。靈族也並非完全只有自己族人，一些為靈族建立了功績，自身也覺醒靈力天賦了的外族，也會被接納。

    這是他這些天看過的資料記載的。

    「我想問問，有沒有關於最近幾十年的大事記錄。」

    「第三排九列五層，從左往右第十二本，封面叫靈韻之路。」蜘蛛老闆冷淡回答道。

    「多謝。」魏合心中頗有點新奇感，轉身朝着蜘蛛老闆說的位置找去。

    很快，他果然在對方說的書架上，找到了這本，名叫靈韻之路的書。

    輕輕翻開，魏合有些吃力的開始查看裏面的內容。

    書冊按照日期，一列列的記錄了當年發生的大事件。

    不過都是些簡略短語。

    而且日期也不是用的公曆或者大月曆，而是一個名叫虛海歷的曆法。

    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副掛在牆上的日曆。

    上邊翻着今天的時期：虛海歷11542年10月07。

    一行清晰的妖文，讓魏合有點發蒙。

    這正要按照虛海歷計算，這些妖魔豈不是已經用曆法經歷了上萬年！？

    他穩住心思，繼續看書冊上內容。

    一番翻找後，很快，魏合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內容。

    在最近的日期一欄，有着新寫上去的筆跡。

    『虛海歷11513年4月，有巨妖捲風而至，一路破開所有阻擋族群，飛入虛海，消失不見。

    其身如黑雲，遮天蔽日，所過之處，萬物皆扭曲癲狂。』

    『13年』魏合看得所有記錄中，就這個最貼近元都子大師姐。

    『時間也勉強對得上』

    他頓了頓，又繼續尋找其他詳細的記錄。

    時間緩緩流逝，外面天色也漸漸朝着下午變換。

    「咦？顏宇信？你居然也會來千言書屋看書？」忽地右側一驚訝男聲，傳入魏合耳中。

    魏合頓了頓才回過神來，自己現在就是顏宇信。

    他循聲扭頭看去，說話的，是站在他右側的一名銀髮英俊男子。

    男子臉上帶着略微厭惡的臉色，目光嫌棄的看着魏合。

    「你是？」魏合皺眉問。他畢竟不是顏宇信，很多人都不認識。

    「我司徒寒，你差點和我表姐訂婚，現在轉眼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男子睜大眼睛道。

    「我們很熟麼？」魏合遲疑道。

    「很熟，要不是我，你說不準真的能和我姐定親。」司徒寒笑道。

    「也就是說，定親是你攪黃的？」魏合問。

    「你覺得呢？」司徒寒笑道。

    忽然他感覺咽喉有點發癢，便低沉咳嗽了幾聲。

    咳嗽完，再抬頭，面前已經沒有了魏合的蹤跡。

    「嗤！區區一個絕靈體，就想坑我表姐！簡直就是痴心妄想！」司徒寒低聲罵罵咧咧，轉身離開書店。

    只是他才走幾步出門，便感覺喉嚨越來越癢了，甚至肺部都感覺有些癢。

    魏合從一個書架背後走出，手裏重新換了一本書翻看。

    至於司徒寒，為了減少他舉行儀式的干擾，自然是要斬草除根了。

    正好可以讓他實驗一下，靈族人和普通人類之間，到底有何區別。

    反正妖魔在他眼裏，都是材料，靈族也是靈妖，區別不大。

    「如果快的話，希望能在兩個月內舉行啟靈完成傳承儀式。然後收刮靈韻城再離開。」魏合心中估算了下流程。

    「另外」魏合掃了掃手裏介紹靈族本族的書籍，他在這上面並未發現有妖王記錄。

    也就是說，他完成傳承儀式後，就可以不需要身份掩飾，以最快速度把靈族內的有價值的東西，肆意搜刮回去。

    很快付了錢，魏合帶着書離開書屋，

    迎面正好看到兩名穿綠短裙，綁着丸子頭的漂亮少女。

    其中一名少女眉角有着一點淚痣，姿色清純中帶了一抹艷麗。赫然正是顏宇信之前即將定親了的薛藝璇。

    另一人則是薛藝璇的姐妹，兩人容貌有幾分相似，但那人年紀要稍大一點。

    兩人看到魏合，也是一愣，腳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下來。

    「是知道我喜歡來這裏，所以專門來這裏等我麼？」薛藝璇看着魏合，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我勸你還是少點這些心思。」

    一旁的另一人也是嗤笑一聲，看也不看這邊。

    兩女從魏合身旁擦身而過，進了書店。

    魏合面色不變，屈指一彈。

    一縷毒煙無聲無息飛向薛藝璇，附着在她後頸處皮膚。

    「看來你很喜歡她，就算死了，也要潛意識影響我來這裏。

    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們一起來陪你好了，就當是佔用你心臟的報酬。」

    他面色平靜，轉身朝着顏府走去。

    對於魏合而言，非我族裔其心必異，更何況是妖魔這般族群。

    殺幾群妖魔，對他而言就像隨手從路邊採摘花枝一樣，寫意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