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完美

    無數參與救火的賓客，剛剛聞令涌近姚本忠，突聽其嘶聲怒吼道：「豎子敢爾！」

    吼聲未畢，人已是望空飛出。

    僅僅飛出丈許，但聞『轟』的一聲悶響，整個人已被爆成一團血霧，隨風飄飄灑灑而落。

    連毛髮都未剩下一根。

    地榜第一強者，就此煙消雲散！

    ……

    副宗主代發科尚未反應過來，即步了姚本忠後塵。

    兩次出手者，分別是容嬤嬤的本尊和第一具分身。

    三品大能出其不意地襲殺四品強者…

    簡直不要太輕鬆！

    即便是正大光明的一戰，姚本忠和代發科都未必是一招之敵，用得着出其不意地偷襲麼？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

    聽得姚本忠喝罵聲，正自分頭搜尋卻一無所獲的大長老、二長老情知不妙，急忙飛身掠回。

    兩人所看到的，正是姚本忠、代發科幾乎不分先後變成血霧的驚天一幕。

    連宗主、副宗主都非一招之敵，甚至連逃跑都不能，兩位長老哪裏還敢尋找兇手報仇？

    當即頗有默契的頓住腳步，悄然混入人群之中，試圖以普通賓客的身份，逃過眼前這一劫。

    兩人這麼做其實也沒毛病。

    武功最強的宗主、副宗主被人轟成血霧，死得不能再死；武功不比自已弱多少的另外五位長老蹤影全無，多半早已變成死人。

    這個時候只有傻子才會大呼小叫着當出頭鳥。

    ……

    出頭鳥不敢當，哪曾想連縮頭烏龜也做不成。

    兩位長老甫一現身，就被凌九霄等五組殺手暗中盯上，並緩緩向二人靠近，如獅子捕食一般。

    大長老剛剛混入人群，突感後腦一痛。

    艱難地轉過身，在即將倒地的瞬間，大長老左眼角瞟見一名看起來六畜無害的青年，右手正拿着一塊迷你板磚，對着他嘿嘿傻笑。

    傻笑的同時，左手徑直撫上即將着地的大長老頸項，接下來輕輕一揮，整個屍首旋即消失不見。

    凌九霄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甚至連身邊亂鬨鬨的人群，都未發現突然少了一人。

    ……

    大長老死得毫無痛楚，二長老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先是被一把鈍劍砍破後背，接着被一支狼毫戳瞎了右眼，最後被一把巨斧削飛了頭顱…

    眾人正無比震驚之際，壽宴大廳突然火起。

    縱火犯，自然是容嬤嬤的第二具分身。

    目的，就是為了再次製造混亂，然而趁亂而走。

    ……

    果不其然！

    壽宴大廳起火，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不知是誰發了一聲喊：「快跑！兇手是要血洗血龍宗。」

    喊聲未畢，數千來賓頓時作鳥獸散。

    其聲勢，並不比之前的萬馬狂奔稍弱。

    被踩踏致死者，當是不在少數。

    好好的一場主賓盡歡的壽宴，竟變成了武功低弱之人的葬身之所。

    自已的計劃竟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容嬤嬤竟然如此給力，凌九霄也是始料未及。

    ……

    不怪那些賓客膽小。

    五位長老的死和之前的熊熊大火，他們還只是略為震驚。既震驚於兇手的大膽，又震驚於兇手的實力。

    姚本忠大壽之時，定然高朋滿座。

    這個時候前來搗亂，委實膽大包天。

    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五處火起，且根本無法控制火勢，還趁亂襲殺了五位四品長老，實力委實強橫。

    姚本忠和代發科的死，卻是真正嚇到了他們。

    畢竟，血案就發生在身邊。

    而且，兇手太過生猛！

    殺四品強者宛如屠雞宰狗。

    要知道，姚本忠可是排名地榜首位強者啊！

    眾賓客正自強作鎮定，欲體面地打道回府之時，壽宴大廳突然起火，這下徹底讓他們亂了分寸慌了神。

    根本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兇手，更不知道兇手是否要將與宴之人一網打盡。

    心膽俱裂的情況下，哪裏還顧得上什麼體面？

    自然是逃命要緊！

    再說，姚本忠這個讓他們刻意討好的角兒都死了，他們還有必要留在血龍宗麼？血龍宗還有值得他們討好的人麼？留下來等死麼？

    對膽小者來說，恐怕今日在血龍宗的所見所聞，將會成為他們一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

    奔逃人流的最後方，則是凌九霄一行十二人。

    看着蜂擁而來的狂亂人流，守在宗門口的血龍宗弟子無不呆若木雞。

    他們大都雙目無神，一副失魂落魄之態。

    口中不斷念叨：「為什麼？」

    「好好的一場盛大壽宴，怎麼會變成這樣？」

    「天塌了啊！」

    九大高層一死，他們的天確實塌了。從高高在上的血龍宗弟子，變成了無人庇護的小蝦米。

    ……

    回到飛龍客棧時，凌九霄等人已然恢復了本來面目。

    看到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禮品，十位金牌殺手無不目瞪口呆，看向容嬤嬤的眼神都變了——

    敢情這位才是打劫的老祖宗？

    瞧這架式，莫非把血龍宗都搬空了？

    殺人放火金腰帶。

    咱們只來得及殺人放火了，哪裏還顧得上金腰帶？

    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殺了兩大強者不說，還不忘趁機打劫一番…沈家人行事，果然夠邪！

    自已認為對的事就會去做，根本不管他人想法。

    看來，凌九霄之前制定的行動計劃，有了容嬤嬤參與之後，才真正變得完美。

    沒有她，眾人此次恐怕很難擊殺姚本忠和代發科。

    即便強行衝殺，也很難全身而退。

    弄得不好，甚至還會丟下幾具袍澤的屍體。

    而這，顯然是凌九霄所不能接受的。

    ……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

    此次任務雖說幹得極其漂亮，還意外收穫了大量修煉資源和珠寶，但凌九霄卻是略有遺憾。

    他的遺憾，主要來自未能親手斬殺姚本忠。

    原因有兩點：

    其一，迷夢板磚的美餐泡了湯。

    姚本忠被容嬤嬤轟成血霧，其強大的神魂力自然也就隨風飄散，還處於嬰兒期的迷夢板磚哪有機會汲取？

    其二，自已憑藉此戰登頂地榜首位的可能性不大。

    雖然自已是此次團隊任務的指揮官，雖然行動計劃幾乎全部出於自已之手，雖然任務完成得相當完美，但自已個人的真實戰績卻並不突出。

    大長老和三長老，確實是自已幹掉的。

    不過，他們連地榜都未進入，又能有什麼說服力？

    ……

    無法登頂地榜首位，第五支線任務就無法完成。

    而兩年的任務時限，已然流逝了一半。

    時間已經很緊了，未來之路必須得改變了。

    不過，眼下凌九霄根本無暇思考這些，跟眾人一樣，他也被容嬤嬤震住了。

    容嬤嬤只說了一句話，就將正激動不已的酒鬼等手頭較緊的金牌殺手澆了透心兒涼：「小凌吶，這些物資老身看在小姐的面上，作主都送給你了，快收起來吧。」

    「都…都給我？這太貴重了！不成，不成！這是屬於前輩您的戰利品。您助我等完成任務，就已經感激不盡了，哪裏還能再讓您老破費？」

    容嬤嬤兩眼一瞪：「讓你收下就收下，婆婆媽媽的！」

    「真給我了？」

    「廢話！」

    「我可以作主處置？」

    「當然！」

    凌九霄聞之，也就不再客氣，當即挑選了一些神魂類藥材和礦石，其餘往外一推，向龍映雪道：「包括你在內，你們九人均分。嗯，你操勞一下。」

    ……

    此言一出，眾皆愕然。

    心頭對凌九霄的認識再次刷新——

    會做人，會做事，豪爽，大氣，夠朋友…

    這些資源少說也值得數萬兩銀子，容嬤嬤既然送給了他，他當然可以據為己有，別人除了羨慕之外，當是無話可說。

    可他卻說送就送。

    『對下屬關照，對朋友義氣』這些傳言果然屬實！

    為了區區千兩銀子，冒險接手覆滅寧泉王家的任務。

    而眼前唾手可得的價值數萬兩銀子的修煉資源，他卻毫不心痛地隨手送出。

    真是個奇怪的人！

    ……

    凌九霄如此做法，容嬤嬤也是暗自點頭——

    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這小子是個做大事的人。

    籠絡人心的手段，比老江湖還老江湖。

    審時度勢的能力，比起老爺來也不遑多讓。

    老身的考驗，他通過了。

    只要小姐願意，這個姑爺咱認定了！

    ……

    容嬤嬤如此慷慨，其實是對凌九霄的考驗。

    文才、武功、智謀、品行、能力…她對凌九霄都很滿意，貪慾呢？

    有的人什麼都好，卻也或多或少有些詬病：要麼貪心不足、要麼貪花好色、要麼嗜酒如命、要麼沉迷賭博、要麼好戰嗜殺…

    這樣的人，即便再優秀，也非沈白薇良配。

    在容嬤嬤想來，凌九霄應該很看重這些資質才是。

    自其逃離江汐武林盟後，他就是一介散修的存在。

    散修，誰不欠缺修煉資源？

    沒想到他只挑選了極少部分，余者轉手就分給了跟自已並肩作戰的袍澤。

    有舍才有得。

    懂得取捨之人，才是成大事之人。

    ……

    皆大歡喜，盡情慶祝。

    狂歡之後，就是離別。

    歡聚總是讓人欣喜，離別總是讓人神傷。

    沈白薇雖然依依不捨，但也只能眼睜睜地瞧着凌九霄一行漸行漸遠。

    她總不能跟着去血衣樓吧？

    血衣樓的殺手都是孤身居住，親友概莫能入，她又以何種身份進入血衣樓？

    也當殺手？

    即便沈千行首肯，即便沈白薇願意，血衣樓也不會接受。他們招攬的殺手，都是像凌九霄、司馬無望、楊光這樣的無家可歸之人。

    沈白薇如此背景，怎做得殺手？

    萬一執行任務時有個好歹，沈家就算惹不起血衣樓，會輕易放過仇家？

    如此一來，豈非壞了血衣樓的規矩？

    ……

    好在兩人年紀尚輕。

    對於動輒可活數百年的入品武者來說，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無疑還只是個嬰兒。

    好在知曉凌九霄落腳之地。

    真想與他結成連理了，再來尋他不遲。

    屆時，讓他直接脫離血衣樓就好。

    既可以一面舞文弄墨、習槍弄棒，一面遊歷江湖、欣賞大好河山，做一對比翼雙飛的鴛鴦鳥；也可以入贅沈家，做一名衣食無憂、安全無慮的姑爺。

    正是如此之想，沈白薇才肯接受此次分離。

    這一次的分離，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沈白薇跟凌九霄還有相聚之日麼？

    誰也不知道。

    ……

    在與宴者的口口相傳下，血龍宗九位高層被殺的消息，很快傳遍金山州。

    而兇徒也被鎖定：血衣樓牛頭山分舵的金牌殺手，領頭者正是新加入的殺神凌九霄。

    都已經化妝了，與宴者是如何鎖定兇徒的？

    因為武器。

    其他人還好說，但凌九霄的迷夢磚、石勝剛的鈍劍、楊興波的狼毫、周令勇的巨斧、龍映雪的各類花形暗器、方禮江的酒壺和醉拳…

    這六種武器，在金山州武林界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所有親眼目睹者的消息匯集在一起，凌九霄等人的身份哪能不呼之欲出？

    ……

    被武器暴露身份的事，是凌九霄疏忽了？

    當然不是！

    乃是凌九霄故意為之。

    其目的，就是叫響牛頭山分舵金牌殺手的名號。

    如此，僱主才會積極主動上門。

    他們出任務時，也才有機會優中選優。

    所有殺手在完成任務時，都會留下自已獨有的標誌，其原因就在於此。

    ……

    直至此時，王加奇、王加峰這老哥倆才知道自家的便宜主人，竟然是血衣樓牛頭山分舵的首席金牌殺手！

    寧泉鎮跟牛頭山距離如此之近，王家又是寧泉鎮第一大勢力，他們哪能不知曉首席金牌殺手的厲害？

    這個位置，空置得太久了！

    是以二人才未將這個名號，與凌九霄這個神秘莫測的主人重合在一起。

    寧泉王家得知這一消息後，欣喜若狂。

    廣邀賓客，大宴三天。

    ……

    王家之所以大宴三日，其主要目的自然是為了展示肌肉，將背後的靠山隱隱透露給寧泉群雄。

    有血衣樓的殺神做靠山，寧泉的大小勢力誰還敢招惹王家？誰不怕半夜被迷夢板磚拍頭？

    次要目的，是藉機推廣藥酒。

    這些日子以來，藥酒的大批量面世，讓王家賺得盆缽滿溢。看着每天嘩嘩流入的銀子，王加奇仍是不敢相信。

    藥酒的主要客戶，正是與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