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反殺

    顧振興射出的三柄飛鏢，目的仍然是亂敵耳目。

    那一片刀光，才是他的殺招。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全力。

    這，確實是顧振興四平八穩的行事風格。

    亦如當初一次性僱傭四名半步九品，圍殺凌九霄這個剛剛開始練體的瘦弱少年。

    然而，他這次真的穩了麼？

    如果凌九霄沒有開掛，顧振興確實很穩。

    凌九霄再能拼命，一個連不入品武生都不是的瘦弱少年，也絕對無法拼得過一名五大三粗的九品高手。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凌九霄隨手一探，青鋼劍已然在手。

    足下連點，身形連閃，倏忽間已轉至顧振興身後。

    顧振興勢若雷霆的攻擊，頓時全部落空。

    ……

    背後冷森森的劍氣，令顧振興大驚失色：這小子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

    心念電轉間，身子突然前撲，反手一刀砍出。

    同時凌空一翻，改背向天為面向天。

    按照正常的作戰技巧，敵在身後攻擊時，應當飛速前躥，擺脫危險後才能轉身。

    急於正面對手，更容易顧此失彼。

    可由於凌九霄的速度遠強於他，顧振興不敢前躥。

    否則，跟找死無異。

    ……

    顧振興的應對方式，無疑極其正確。

    奈何實力不濟，戰鬥經驗再豐富也是枉然。

    「當！」

    刀劍相交。

    顧振興震得手臂發麻，心下大驚：這小子的勁力竟然也這般磅礴？今日，危矣！

    心下頓生退意。

    就勢滾向於大勇埋伏那一側。

    凌九霄小手一抖，一劍一劍又一劍…幾乎每劍都是緊貼着顧振興滾動的的身子插入地下。

    陰森森的劍氣，讓顧振興渾起冒起了雞皮疙瘩。

    ……

    顧振興幾欲起身而不得，正危急間，於大勇與另外一名大漢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兩人丟掉鐵鏈，各掣長刀，齊齊撲向凌九霄。

    二人並非不怕死，而是他們知道，如果此時他們選擇逃走，以凌九霄的輕功，他們只會死得更快。

    而且，一旦被溫堂主知道兩人臨陣退縮，恐怕他們逃不出江汐府。

    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拼一把。

    凌九霄雖然兇惡，但三人齊心協力之下也不是沒有一搏之力。畢竟，他們刀下之鬼並不在少數。

    於大勇一面奮力前撲，一面嘶聲大吼：「老大勿慌，我來也！」

    聲未畢，刀已至。

    另一名黃臉大漢來勢也極其兇猛，顯然也是狠人。

    兩把長刀，以一往無前之勢，迅速劈向凌九霄雙肩。

    黃臉大漢叫劉勇，也是顧振興手下的小頭目。戰鬥風格極其彪悍，乃一介莽夫。

    劉勇與於大勇，人稱『顧門雙勇』。

    身為顧振興的哼哈二將，二人雖尚未入品，但殺伐之力遠非史無華等普通幫眾可比。

    ……

    面對一左一右兩把兇猛的長刀，凌九霄即便練體有成，亦是不敢輕視。

    金剛度厄經修成前四層後，能否扛得住兩名大漢的全力砍殺？

    凌九霄渾無把握。

    史無華和寧小峰之前測試凌九霄練體成就時，均不敢太過用力，唯恐砍壞了自家老大。

    沒有把握之事，凌九霄當然不會做。

    為防止顧振興乘機反擊，凌九霄只得戰術性後撤。

    一刀奏效，於大勇和劉勇更是鬥志昂揚，刀鋒一轉，頗有默契地雙雙砍向凌九霄腦袋。

    顯然，兩人不是第一次聯手對敵。

    親眼見識過凌九霄的戰力後，二人也知道自己傷不了對方，他們是在給顧振興創造一刀創敵的機會。

    不得不說，顧振興帶上自己的哼哈二將，確實是個明知的選擇。

    最起碼，這兩人沒有見死不救，沒有畏懼奔逃。

    ……

    顧振興確實把握住了機會！

    只不過，他不是乘隙進攻，而是乘機飛逃。

    他被凌九霄強大的戰力嚇破了膽。

    即便心驚膽寒，他腦子仍然極其清醒。

    他知道，即便三人聯手，也絕非凌九霄之敵！要想活命，只有迅速逃回溫長安身旁。

    顧振興一面全力飛逃，一面暗暗祈禱於、劉兩人發揚悍不畏死、英勇頑強的戰鬥作風，死死拖住凌九霄。

    多拖得一刻，他就多一分活命希望。

    ……

    顧振興的舉動，不但出乎凌九霄意料，也讓於大勇、劉勇相顧愕然：老大竟然獨自逃了？畫風不對啊！咱跟隨他大小十數戰，何曾見他退縮過？

    正驚愕間，突感天旋地轉：噫，天怎麼倒過來了？那個頸項正在狂噴鮮血的無頭屍體，為何如此眼熟？

    隨即眼前一黑，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凌九霄到底是可以隨時入品的高手，反應速度自然要比於大勇、劉勇快得多。

    一劍削飛二人腦袋之後，當即飛身追向顧振興。

    就這麼短短一瞬，顧振興已然奔近落虹橋。

    速度不可謂不快！

    只要再緩得數十息，他就可以逃入城郊。

    入得城郊，距離『黑虎幫』已不遠。有了鱗次櫛比的民房作掩護，他活命的機會無疑會大大增加。

    ……

    正蒼惶逃躥間，落虹橋正中央突然落下的一條人影，顧振興的美夢瞬間被擊得支離破碎。

    白霧朦朧中，那條人影長發隨風飄動，手上青鋼劍兀自鮮血點點滴。

    不是凌九霄是誰？

    顧振興心膽俱裂，但覺胯下一熱，一股騷臭味頓時瀰漫在風中。

    凌九霄眉頭一皺：就這？枉我和張幫主還把他當成一塊難得的磨刀石，膽氣竟是連於大勇、劉勇都頗有不如！

    「在下認栽！日後再不敢找凌兄弟…不，凌大爺麻煩，還望放我一馬，他日必有厚報？」

    識時務者為俊傑。

    顧振興算不上俊傑人物，但他無疑很識時務。

    只可惜，凌九霄殺他之心異常堅定，冷笑道：「他日必有厚報？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敢說反話威脅我？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麼？」

    ……

    顧振興聞之一怔：梁靜茹是誰？很有名麼？

    隨即反應過來，特麼老子連小命都要沒了，誰管他梁靜茹是誰？

    「絕非反話！我哪敢啊？從今以後，我…我…我尊你為老大，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尊我為老大？不敢當啊！顧大頭目是我頂頭上司，我哪敢當你老大？」

    「當得，絕對當得！」

    反派大都死於活多，我可不想做反派，咱可是個正義凜然的大正派。付罷，凌九霄青鋼劍緩緩上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死來！」

    「敢殺我，溫堂主絕對不會放過你！」

    見服軟行不通，顧振興立刻出聲威脅。

    「溫堂主？正要領教其高招！」

    言畢，滿天劍光灑出。

    「欺人太甚！」

    見凌九霄軟硬不吃，顧振興只得麻起膽子拼命。

    心下卻是暗自後悔：早知如此，剛才就應該與於大勇、劉勇聯手一搏。

    隨即凶性發作：想要殺我？那也得付出一些代價！

    背水一戰的顧振興，對密集的劍光直接視而不見，只管欺身而近，手中長刀豎劈橫掃，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

    以命搏命？

    想多了！

    凌九霄心中冷笑，下手絕不容情。

    身形閃動，在間不容髮地避過長刀的同時，一連幾劍刺中顧振興肩胛。

    然而，鮮血飛濺的場面並未出現。

    劍尖非但未能刺入顧振興軀體，反而感覺到了一絲反彈之力。

    一直在小樹林中遠觀的人影一愣：「護體軟甲？哼，溫長安倒是疼愛這個外侄。」

    凌九霄微微失神之下，差點被長刀砍中。

    大喝道：「有軟甲又如何？死來！」

    足下用力，身形鬼魅般閃動，一劍刺向顧振興雙目。

    心下暗暗發狠：竟然有護體軟甲？倒要看看能不能護得住你這顆大好頭顱！

    身法如電，劍勢更急，招招不離顧振興頭部。

    「叮叮噹噹！」

    金戈交鳴聲，如驟雨打芭蕉，密而急。

    ……

    無論身法、武技，還是勁力，凌九霄都可全方位碾壓對手。亂披風劍技施展至極處，顧振興哪裏摭攔得住？

    僅交手百餘招，雙眼、雙耳、頸項等要害部位接連中招，如野獸般嘶吼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毫無聲息。

    顧振興整個頭部千創百孔，死狀極慘。

    舉劍猛刺顧振興屍身幾劍後，凌九霄大聲哼道：「果然有軟甲，而且質量還不錯！」

    再次冷冷地瞧了血肉模糊的屍體幾眼，凌九霄這才掉頭離去。

    揮一揮手，連屍都沒有摸。

    連被鐵鏈重創四人的小命，都未收割。

    血跡斑斑的身姿，頗有幾分瀟灑風采。

    ……

    到手的戰利品為何不要？

    別的不說，那三把長刀、四條鐵鏈、三柄飛鏢，就是賣廢品，也能值幾兩紋銀吧。

    難道與第九當鋪成功合作後，凌九霄開始飄了麼？

    當然不是！

    前世就喜歡摸屍且窮怕了的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放棄到手的福利？

    他之所以就此瀟灑地離去，是因為感受到了有人在窺視。不出意外，窺視之人應當就是『一刀斷江流』孔明凡。

    既然張老黑把自己當作天才少年來照拂，那自己怎能表現得太過不堪？

    摸屍？

    這是本天才應該做的事情麼？

    雖然他很想得到顧振興身上那副軟甲，但終未下手。

    盼只盼，孔明凡自重身份，不貪圖自己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