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出手(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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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楚倫看着駿馬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原本一身雪亮的皮毛正迅速黯淡,光澤正在消逝。
身後兩個護衛有同伴相助,仍舊無濟於事,正在節節敗退,手掌不停的往外滲血,血的顏色越來越黑,臭氣越來越濃。
「云云……」楚倫把馬頭抱在懷裏,撫摸着它綢緞般的雪白皮毛,心疼得難以自抑。
這匹駿馬從剛剛出生的時候便是他親手撫養,每天給它餵草甚至清掃馬廄,細心呵護。
他兩歲的時候,母親有了妹妹,他們兄弟四人,只有一個妹妹,可以想見妹妹是如何的受寵,一家人都圍在妹妹身邊。
他幾乎被忽略不計,沒人搭理,所以養成了孤僻的性情,不怎麼愛跟人說話。
十二歲的時候,逸王帶着這匹小馬駒回來,說是一位神駒的血脈,長大之後一定也是靈性逼人的神駒,送給了他,要他細心照養,不要養死了。
從此之後,他性情變得活潑很多,每天都要跟小馬駒說話,什麼煩心事高興事都跟它說,把它當成了最親密無間的好友。
而它也不愧是神駒的血脈,靈性也逼人,很聰明,善解人意。
在這世間,他最好的朋友便是這匹駿馬,剩下的才是家人朋友。
他哀傷的緊摟着駿馬,心裏充滿了無助與痛苦及無窮的憤怒。
云云為了救自己擋了這一刀,而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它死去。
自己這個世子太無能,太無能了啊!
「這藥為什麼不靈?」他猛的抬頭喝道:「章大成,你弄的什麼靈藥,不靈啊!」
醜陋青年無奈的道:「世子,已經是最好的解毒聖藥,可這傢伙的毒……」
他雙眼炯炯瞪着四周,宛如火炬一樣:「歹毒之極,惡毒之極,怕是解不掉了。」
「啊——!」楚倫仰天怒吼:「有種的出來啊,用什麼毒,卑鄙小人,無恥小人,滾出來!」
周圍卻寂寂無聲。
遠處觀瞧的人們露出同情神色。
他們看得出來楚倫的痛苦與傷心,被人用毒刀傷了駿馬,還有兩個護衛。
「世子,老九與老八恐怕不成了。」一個護衛沉聲道:「壓不住這毒!」
「……請神醫,我請那神醫還在府里,請他們過來!」
「世子,沒用的……」那護衛沉聲道:「他們治治病還好,這種劇毒,恐怕世間罕有,治不了的,而且……也等不及了。」
楚倫死死抱緊駿馬,它身體開始痙攣,一抽一抽,嘴裏已經開始吐出血來。
「啊——!」楚倫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他仰天長呼:「卑鄙的傢伙,滾出來——!」
他咬着牙:「只要你交出解藥,我任殺任剮絕不皺眉,拿出解藥來!」
「世子!」
眾護衛沉聲喝道。
世子沒命,他們也能逃性命,救了自己又有何用。
被護衛們圍起來,看不到身形的范燁沉聲道:「四世子,別急,有一個辦法!」
他個子矮,被護衛們一圍,便看不到身形,遮掩得密密實實,即使有暗器也射不到他身上。
「王爺,快說快說!」楚倫忙道:「到底什麼辦法?」
「請法空大師出手。」范燁道:「這毒雖然烈,未必難得住法空大師。」
「法空大師……」楚倫面露苦色。
自己與法空大師根本沒交情,而且,父王好像對法空大師也沒什麼好印象。
恐怕是對手而不是朋友。
法空大師能救自己?
范凝玉道:「我去吧,求法空大師幫忙,爺爺,你在這裏別動。」
這刺客要殺的是楚倫,與自己沒什麼關係,可讓自己眼睜睜看着楚倫沒命,卻做不到。
楚倫討厭是討厭,但人不壞,自己的心做不到這麼硬,只能勉力幫個忙。
但願他識趣一點兒,這次之後別再糾纏自己。
「老九!」
「老八!」
兩個正盤膝運功的兩個護衛忽然嘴吐黑血,雙眼一翻,往後倒去,被兩個同伴接在懷裏,他們已然不成了。
「阿彌陀佛!」一道佛號悠悠響起。
隨即,瓊漿落下。
正在痙攣吐白沫的駿馬忽然停住,兩個吐黑血的護衛顫了一下。
瓊漿所過之處,劇毒迅速消失。
回春咒最擅長的便是祛邪與解毒,宛如沸水澆雪。
瓊漿不僅僅驅除了劇毒,還帶來了勃勃生機,原本已經枯槁的身體重新注入了盎然生機。
他們心臟重新恢復跳動,比先前跳動得更有力,元氣滾盪,內力滾滾。
兩個護衛翻身坐起,重新運功,卻已經不必了。
周身上下已然痊癒,劇毒的危害已然消除。
「希聿聿——!」烏黑的四隻蹄子忽然一撐,一片雲忽然翻身站起,仰天發出一聲清亮高亢的長嘶。
「哈哈!」楚倫摟着馬脖子用力磨蹭,樂不可支。
「多謝法空大師!多謝法空大師!」他朝着金剛寺外院的方向合什行禮。
法空的聲音徐徐傳來,仿佛從極遠處的天邊而來,縹緲但又清晰:「上天有好生之德,佛門道場之內,不宜有血光之事,世子不必多禮。」
「是,那我便不多禮啦。」楚倫抹一把眼淚。
他先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是淚流滿面。
法空的聲音消失,再不出現。
兩個護衛躍身而起,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們聽說過法空大師的名號,也是半信半疑的,覺得高僧再高,也不可能有那般神通。
今天親身體會到,才知道佛咒之威比自己想像的更加不可思議更離奇。
自己必死之傷,竟然瞬間便痊癒。
這完全違背了常識,違背了自己的觀念,超出了自己想像。
再怎麼想像,也想不出來世間有什麼樣的力量能瞬間把劇毒消除,且修復好已經被劇毒所腐蝕的身體。
「嘿嘿,我就說嘛。」范燁笑道:「見識到回春咒的威力了吧?」
「太神了!」楚倫撫摸着一片雲的鬃毛與額頭,興奮得雙眼放光:「太神啦!不愧是神僧!」
失而復得的欣喜讓他無法自抑,對法空的感激無以復加,法空竟然發現有兩點信仰之力從楚倫身上湧現。
這讓坐在自己院子裏的法空頗為意外。
「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刺客還沒走吶!」范凝玉沒好氣的道:「捉到他才好!」
楚倫咬咬牙:「這種卑鄙無恥的傢伙,一定得死!」
如果今天沒有法空大師,云云便要沒命,老八與老九就要沒命了!
云云就不說了,老八與老九也是忠心耿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邊有五六年了,就這麼死了,實在傷心。
「你想得倒美,能找得到他嗎?!」范凝玉冷冷道:「找到他再說他死不死吧!」
「卑鄙小人!無恥小人!骯髒小人!滾出來!」楚倫怒吼。
范凝玉搖搖頭:「你難道只會這幾句罵人的話?」
「……混蛋,王八蛋,斷子絕孫的傢伙,不得好死,萬箭穿心!」楚倫絞盡腦汁。
「算了。」范凝玉擺一下手,劍尖輕輕一抖:「遁走了。」
她感覺到殺意已經消失。
只是心中有一根刺。
世間還有如此詭異的現客,如此厲害的刺殺之術,無影無蹤,不見人影。
如果不是自己身懷奇功,對殺意格外敏銳,這一次也發現不了此人,有可能也被一起滅口了。
「真走了?」楚倫皺眉:「他沒能殺掉我,會走?……換了是我,一定還要找機會的。」
范凝玉斜睨他一眼。
「難道凝玉姑娘你會走?」
「會。」范凝玉淡淡道:「身為刺客,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這才是真正的刺客之道。」
「凝玉姑娘你竟然還精通這個。」楚倫讚嘆。
「算不得精通,只是略知一二罷了。」范凝玉淡淡道:「不過你真甘心嗎?」
「不甘心!」楚倫毫不猶豫。
「這個刺客如此歹毒,如果抽冷子再給你一下呢?下一次可未必有今天的好運氣了!」
「捉住他,殺了他!」楚倫緩緩點頭:「我會出動府里的最厲害供奉追殺他!」
「你能調得動你們府里最厲害的供奉?」范凝玉似笑非笑。
「……」楚倫滯了滯。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真是調不動最厲害的供奉,因為最厲害的供奉是跟着父王的。
第二厲害的供奉是跟着大哥的,第三厲害的供奉是跟着小妹的,剩下的兄弟幾個,只有護衛沒有供奉的。
所以自己能調得動的供奉只能是大哥的,不過大哥即使同意,那寧供奉恐怕也不會同意,所以只能求小妹。
小妹的話……
他搖搖頭,無奈的嘆口氣。
還是不求小妹的好。
「那便算了?」范凝玉淡淡道。
「……我絕不會放過他!」楚倫咬着牙。
差點兒殺了自己的云云,罪不可赦,絕不能饒!
「既不想饒他,又沒辦法追殺他,那你還是晚上做一場好夢吧。」范凝玉撇撇紅唇:「告辭。」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把楚倫趕走,再不靠近身邊。
楚倫站在原地沒動,尷尬之極。
范燁來到他近前,拍拍他肩膀,又看看蹭着他頭的神駒,讚嘆道:「真是神駒,護主呀。」
楚倫頓時露出自豪笑容,伸手摸摸駿馬的額頭與嘴巴。
范燁打量着神駒:「它也算是命大,……別聽小丫頭的,這刺客不是針對你,是針對你父王的,你父王不會放過他。」
楚倫頓時精神一振,忙用力點頭。
他覺得薑還是老的辣,范燁一句話便打破了自己苦思不能解的僵局。
對啊,自己根本沒什麼仇人,有仇人也是父王的仇人,報復不了父王就來刺殺自己。
這種卑鄙傢伙太讓人瞧不起了!
「你這嚇得夠嗆,還是別去我府上了。」
「王爺,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還是要拜會王妃,恭賀王妃的。」
「你這小子!」范燁沒想到他這般執着。
此時,范凝玉已經走出了十幾米遠。
護衛已經有一半跟過去。
「行吧行吧,那就走。」范燁對他這種韌勁倒是欣賞起來,笑呵呵的道:「你知道信王的三世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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