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9.凡妮莎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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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浮現眼前,有關路禹、璐璐、塞拉三人的回憶令貓荊眼眶裏溢滿了淚水,她欣慰地咧嘴笑了起來。
時光冉冉……繼承勞倫德意志的孩子們已經走到了傳奇魔法師薩耶爾抵達過的高度。
「這是……九階。」澤尼爾喃喃。
「服用了藥劑是三位一體,所以是三人都……」
「不,回應這份力量的是火屬性的魔力,看吧,那些搖曳的火苗像是在為之慶賀……」
塔妮婭緊咬牙關,拳頭緊握,苦澀的滋味從口腔蔓延開,化作難以擺脫的無力感籠罩全身,她憤懣,她嫉妒……
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沙曼毒霧後,做出決定的自己,不會想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她真想回到過去,掐死那個愚蠢透頂的自己!
法古塔爾欣慰地倚在霍古身上:「時隔六百年,薩耶爾,你埋下那些知識時說自己不信人心,所以將一切交由命運……這份命運,你可得見?」
霍古瞥了瞥看呆的霧妖,笑着把腦袋枕在爪子上。
真是,奇妙的緣分……當年分明還只是一顆只能被自己磨爪子的煤球。
凱塔斯停下了攻勢,靜靜地等待着被璐璐晉升撕裂的「場」復原。
魔力再度充盈了三煤球的軀體,與之一同而來的,是對魔力超乎尋常的感知與掌控力,璐璐覺得,只要自己想,她也能輕鬆做到凱塔斯展現過的隔空施法。
「還不夠。」凱塔斯仍舊平靜如水,他的話總是帶着無可置辯的壓迫感,「作為容器的身體能夠容納更浩瀚的魔力,僅此而已,【場】是需要構建,完善的,現階段,你還做不到。」
「或許【場】並非破解的惟一方式,但應該是最簡單的一類,沒有人會想在別人的主場作戰。」
凱塔斯輕打響指,空氣中一連串爆鳴,抑魔被這一小小的動作泛起無數漣漪,碰撞迴蕩,持續沖刷着三煤球的身體。
望着毫無動作的煤球,西格莉德眉頭微蹙,她在其它晨曦組長臉上也看到了同樣的疑惑之色。
火球呢?
以璐璐大人對火球的痴迷,晉升九階她應當毫不猶豫地試試威力,這是她的拿手好戲,招牌。
可,璐璐大人沒有任何表示,她在為煤球之軀附加了一層燃燒的魔法盾後就沉寂了下去,如果他們沒有猜錯,此刻接管身體的仍是路禹大人。
凱塔斯也察覺到了煤球主控權的變動,他困惑地問:「成為九階,不打算試一把嗎?」
璐璐笑道:「想要戰勝您,魔力無比寶貴……我們是三位一體的存在,我的強大,即是路禹的強大。」
「你的召喚物已經全部失敗,除了這隻帶翅膀的血族,你還有能抵抗抑魔場的召喚物?」
「有。」路禹斬釘截鐵。
聊天室內,璐璐和塞拉也都笑了起來。
那正是受限於自身實力,無法發揮全部力量的遺憾之物啊!
霧妖手中之物光芒大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枚造型奇異的心臟,經由魔力浸潤、觸發,通體幽藍。
原本僅有召喚師可見的召喚儀式漩渦輪廓幽幽浮現於抑魔場上方,魔力不急不緩地向着其中匯聚,如涓涓細流。
「這枚心臟……」負責保管珍貴藏品的西格莉德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好像是從賽爾卡洛帶回來的……」
「英靈召喚!」
「為了梅拉,也為了走進絕路的俄偌恩,老師啊,請原諒我的攪擾……回應這份期待吧!」
狂風驟起,以煤球為中心,淺綠色的光暈不斷向外蕩漾,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消解了抑魔場的壓迫,強硬地在魔力真空中造出了一處活泉——噴吐着魔力,滋潤着煤球乾涸身體的,魔力泉眼。
凱塔斯嘴巴微張,看着那仿佛從畫像中走出的精靈少女,注視着她無神的雙眼,不禁啞然。
法古塔爾渾身顫抖,在少女瞥向自己時,故作淡定地微微點頭。
「老師……」路禹哽咽地喃喃。
凡妮莎伸手攤入黑霧中,輕輕地按住了黑霧核心,柔柔地摸了摸。
「你……」凱塔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如果單純以魔力波動的痕跡判斷,這個英靈召喚物所展現出的魔力不過八階,可為什麼……
「凡妮莎。」年輕時的凡妮莎甜甜地笑着,即便目不能視,但魔力卻依舊為她映照出了萬物的輪廓,「或許另一個名字,你們可能會更了解一些……薩耶爾·盧卡米亞的……妻子。」
凡妮莎坦然地說出了一生未曾確認下的那個身份。
梅拉所有法師腦袋嗡嗡作響。
這場對戰引出的震撼實在太多,一個接一個,以至於,他們的大腦開始麻木了。
「召喚之力,令人心嚮往之。」
這是凱塔斯所能想到,對此情此景,最高的讚譽。
他又說:「與一位傳奇對戰,足以讓我心潮澎湃……我,將全力以赴。」
「這是對身為投影的我,最大的尊重,我同樣向你表示敬意。」
凡妮莎優雅地欠身,站直後,臉上的笑容緩慢消退。
「徒弟們啊,魔力,可還充足?」
感受到璐璐傳遞給路禹的那份魔力,凡妮莎莞爾一笑。
「為什麼不召喚薩耶爾,薩耶爾的精神領域應該更強大吧?」霍古不解,「這個時期的凡妮莎並未觸及九階。」
法古塔爾想到了一個可能:「可有關領域的書籍,是凡妮莎最開始寫的……還記得筆記的日期嗎,那時,她甚至沒和薩耶爾相遇!」
魔力扭曲為抑魔,抑魔化作無形之手,無情地遏制魔力的流動,似是大軍推進,凱塔斯的領域寸寸壓縮向三煤球。
這就是他對【場】的理解,將其不斷延展,築成舞台,所有被籠罩的對手,都將成為舞台上為其魚肉的演員。
推進受阻,無形的力量牽制住了抑魔的大手,那是宛若藤蔓般肆意蔓延的根系,在密不透風地將三煤球籠罩,任由抑魔施壓,分毫不動。
凡妮莎雲淡風輕地笑着,接受着三煤球源源不斷提供魔力的她緩步向前,徑直走進了抑魔場之中。
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的壓力,她視若不見。
大地開裂,噴吐出的尖刺,她隨手撫平。
抑魔咆哮,魔力巨顫,兩種不同的力量反覆轉換,連綿不斷地衝擊着凡妮莎,猶如驚濤駭浪。
凡妮莎巋然不動,嘴角依舊帶笑。
場失效了,三煤球完全感受不到施加在身上的壓迫感,魔力的運用再次順暢!
「須臾!」
「不用叫這麼大聲,我在聽!」
血紅色的閃光一閃而逝,化作一團血霧在凱塔斯身前綻放。
大範圍的魔力場失效也意味着凱塔斯的防護徹底無效化,須臾翅膀延伸出的觸手輕而易舉地抽打中了他的身體,而那勢大力沉的拳頭,則又一次找上了他的臉。
凱塔斯收縮【場】的力量,護於胸前,卻被一道碧綠色的藤蔓一下抽散。
「越大的場,破綻越多。」
這是凱塔斯被須臾打飛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擦拭着嘴角的鮮血,凱塔斯晃悠着站起身,大喘着氣。
他想用體術予以回擊,但路禹控制着須臾瞬間消失又再度現身,循環往復,無法追蹤須臾現身痕跡的凱塔斯很快遍體鱗傷。
它的力量並非被全面壓制,而是被凡妮莎扭曲向了其它方向,無法直接作用於三煤球。
凡妮莎庇護着三煤球向前,她的手中,一株嫩芽正在快速抽枝發芽:「轉化、扭曲,你掌握的力量不可思議地強大,是什麼讓你對它的控制減弱,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如此出色的你,應當意識到將場無限擴大所帶來的壞處……你有能力改善,可卻沒有,是為了對魔法特化?」
「不。」凱塔斯仰天長嘆,「單純只是,時日不多的妥協。」
凡妮莎止步,從凱塔斯臉上看出悲愴與落寞的她同樣神情悲切。
「是嗎……抱歉。」
「您是一位傳奇……無需客氣。」
「認輸吧,有我在,你的場無法再構築起來的。」
「俄偌恩又該怎麼辦。」
「你的內心,當有答案。」凡妮莎說,「你渴望的,真的是戰鬥,是勝利嗎?」
「如果是,你為何猶豫,始終留手?」
凱塔斯低頭不語。
「直至此刻,你仍不是最強大的自我,內心被無盡的迷惘所束縛,沒有歸處,也無前路,你……迷失了。」
「如果是前輩,您又會怎麼做?」
「我只是她的投影,沒辦法回答如此沉重的問題。」
凱塔斯悵然。
「但,我可以說一個故事,我旅行中目睹的故事。」
晉升七階時,凡妮莎偶然路過一個城邦,看到了一位野法師長吁短嘆,不禁駐足。
那位野法師指着一個中年人不斷地嘆息,認為他荒廢了半生,擁有着超強魔力恢復能力的他整整在木工上蹉跎了三十餘年。
他越說越氣,越說越悲傷,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最後同情地給了木工一些金幣,讓他試着覺醒,至少成為最基礎的魔法師。
而木工也確實擁有這份天賦,輕鬆地感受到了魔力的悸動。
驟然間被人點明自身的天賦,木工激動萬分,但又忐忑不已,他詢問那位野法師,自己是否還有希望成為魔法塔的一員,或是抵達五階。
野法師只是嘆氣,說一切都太晚了,說完便搖着頭離去,只留下有些失望的木工看着地面深思。
凡妮莎說:「我走上前,問他,想成為一位什麼樣的魔法師。雖然因為野法師的話消沉,他卻沒有氣餒,而是認真地告訴我,他想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魔法塔之上……於是,我給他提供了一些入門的知識。」
雖是個平平無奇的故事,但凱塔斯仍是靜靜地聆聽着。
「若干年之後,我因為旅行的原因再度來到這座城邦,造訪了工匠鋪,試圖尋找他的痕跡。那裏的工匠學徒卻笑着告訴我們,他們的偶像早已不做木工,而是在法師塔進修。」
「我找到了他,這時的他已經白髮蒼蒼,但已經來到了四階。木工十分感激我當初給予他的勇氣,正是那些知識,讓他確信自己有機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魔法師。」
「我又問,他相信自己能抵達五階嗎?」凡妮莎笑了,「這一次,他斬釘截鐵,告訴我……一定可以!」
凡妮莎再次離開,再次返回,已經是和薩耶爾一起。
這一次,她看到了一座墳墓,而墓碑上赫然寫着五階魔法師字樣。
木工的兒子,孫子見證了他瘋狂的晚年,不眠不休,只為了追逐魔法的至高之秘。
每當有人問木工,他中年才正式開始學習魔法,為什麼會自信還有機會登頂魔法之巔,木工總是會告訴提問的人……不晚,一切都不晚。
「凱塔斯,告訴我,你想成為木工,還是那位野法師?」
積重難返只是藉口,凱塔斯從始至終都知道。
無數虛假的希望為俄偌恩眾人編織出了虛幻的畫卷,讓他們認為這條道路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永遠強大。
為了這份希望,俄偌恩已經瘋狂。
現在也許還不晚……趁着俄偌恩還沒有徹底失控,陷入泥沼中,難以回頭……
偌大的俄偌恩,也只有他能成為木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洪流從凱塔斯體內迸射而出,凡妮莎壓制的【場】再度復甦。
圍觀的梅拉法師渾身戰慄。
正如凡妮莎所說,凱塔斯仍未用出全力。
他有着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實力,令人咂舌的知識,超越時代的技藝,他清醒、睿智,強大,可……他身後的大陸,千瘡百孔,泥濘不堪。
這一刻,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令他難以呼吸的沉重使命……那是一位九階都難以背負的重物。
沉重到,他無力掙脫。
可他又始終未曾放棄。
「我的精神將要衰朽。」
「你足夠強大,堪比薩耶爾,我相信你。」凡妮莎輕輕摸了摸凱塔斯的滿頭白髮。
這同樣是凡妮莎所能想到,最高的讚譽。
凱塔斯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淚流滿面。
「謝謝……你讓我想起了,我的母親。」凱塔斯閉上了眼,感受着頭上的觸感,「如果可以……我想用我的強大,換她和父親一直陪伴着我……因為,真的很累啊。」
凡妮莎抱住了這個被困在年幼時的「孩子」,低聲喃喃:「去做你認為還不晚的事情吧……終有一日,我們會再見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見到的是父母……這一次,我想告訴他們……你們的孩子這一生,成功回應過他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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