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秋月寺，佛法

    西山是玉京城外的一座大山，覆蓋方圓百里，雖然算不上雄偉，但也叢林茂密，地形複雜，山頭極多，有流泉飛瀑，也有亂石山林。

    山中多狐灌豺狼野獸，每年冬天，都會有一些王公貴族進山獵游。

    不過此時，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小沙彌卻行走在這座大山之中。

    不多時，他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廟宇，這座寺廟名曰秋月寺，只是一座毫無名氣的寺廟，加上住持，也不過十來人。

    噔噔噔——

    三葬扣響木門，不多時，一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和尚自寺廟中走出。

    「阿彌陀佛。」那和尚雙手合十：「小僧法明，見過小師父。」

    三葬同樣雙手合十，道：「貧僧三葬，見過法師。」

    兩人寒暄兩句，隨即便一同走入秋月寺中，三葬先是去了正殿，禮貌地拜會了此界的佛祖菩薩，當然，心中是完全不屑的。

    「小法師心不誠。」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傳來，那是一個老和尚，面慈心善，雙目有神，似是能看到人心。

    三葬看去，洒然一笑：「你說我心不誠，何為心誠？何為不誠？」

    「心誠禮佛，佛法自明。」老和尚雙手合十，澹笑一句。

    「那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者，心是誠還是不誠？」

    「這……」

    老和尚稍顯遲疑：「飲酒吃肉，已是破戒，所謂心中有佛，不過是口頭說辭。」

    「那歡喜佛呢？他是佛，卻推行『男女雙修』的教義，他的教徒，對佛誠還是不誠？」三葬又問。

    「阿彌陀佛……」老和尚雙手合十，顯然是辯不過三葬。

    不過這也正常，唐三葬早就不是原先那個，並不是恪守成規之人，而且他很喜歡詭辯之法。

    三葬也道了一聲佛號，隨後暫時在秋月寺內住下。

    傍晚時分，法明再次找到三葬：「小師父，稍後我們將要做晚課，你可要和我們一起？」

    三葬聞言，搖了搖頭，看着窗外雲捲雲舒，澹然地道：「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立功課？」

    法明陡然愣住，瞠目結舌地看着三葬，這竟是一段極具佛理的禪語。

    不懂的人自然連聽都聽不懂，但真正懂的人，一聽就知道這句禪語裏處處玄機。

    三葬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爽，裝逼果然是會上癮的，他看着法明，期待他繼續給自己創造機會。

    「小師父請稍候。」法明連忙道了一聲，然後朝着偏殿跑去，三葬自然不阻止，甚至十分歡迎，他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不多時，在屋內躺着的三葬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只見秋月寺的住持問心法師率領眾人走進這個房間。

    「三葬法師，方才法明與我說了一段禪語，可是法師所說？」問心住持問道，眼中有精光毫芒，似乎在期待什麼。

    剛才那句話，玄機內藏，不過他修佛數十載，自然也聽得出其中的意味，分明是在告訴他：你是學功課還是求佛？功課是做不完的，若是求佛，佛又沒有固定的神態，用學功課的方式求佛，這條路怎可能走得通？

    這麼一句高深莫測的禪語，竟是出自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小沙彌，問心住持亦是覺得不可思議。

    「是我所說，又如何？」三葬笑道，裝逼的最高境界需要什麼條件？

    一，需要對手，二，需要圍觀者。

    如今都滿足了，他知道接下來有機會開始下一階段了。

    問心見狀，心有所感，問道：「如何是禪？」

    三葬：「是。」

    問心：「如何是正法眼？」

    三葬：「不是。」

    問心：「如何是空？」

    三葬神色愈發古怪，但還是道：「破。」

    問心：「是麼？」

    三葬：「不是！」

    問心：「不是還答？」

    三葬一笑：「不是還問？！」

    兩人一問一答，問的凶答的快，只聽的兩旁僧人議論紛紛。

    「你聽懂了麼？」

    「沒有，他們好像在說什麼很新的東西。」

    「哎，太高深了。真是玄機啊！」

    良久，問心住持長嘆一聲：「阿彌陀佛，法師說的是極。」

    他對眼前這個小和尚徹底改觀，雖是年少，卻心有佛性，若是入了那些舉世聞名的佛門大派，必然是佛子人物。

    「過獎。」三葬笑道，這段對話太熟悉了，他甚至不需要動腦，直接生搬硬套就行，但無所謂，好用就行。

    而且，總的來說也是另一個自己的佛理，那不就是他的？

    「法師可願入大禪寺修行，貧僧雖然無用，但卻也有些許關係，可助法師入那大禪寺，修習大乘佛法。」問心住持道，他確實希望三葬進入大禪寺，那樣的話，未來佛門必然出現一尊佛子。

    可三葬卻是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話：「我要學的，他們教不了我。」

    眾僧一片驚呼，問心也禁不住搖晃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穩，那可是大禪寺，雄踞中州，寺內武僧十萬，極盡豪奢，富可敵國！

    當世之中，又有多少勢力可與之比擬？

    但三葬卻說，大禪寺教不了他想學的東西。

    「你想學的是什麼呢？」問心忍不住問。

    三葬等的就是這個時刻，緩緩其身，背着雙手，慢慢走到窗前，抬頭看着天空變幻的浮雲，道：「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此言一出，便如晴天霹靂一般，問心住持也好，其他僧眾也罷，都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呆滯地站在原地，兩眼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許久，問心住持不住地捻動佛珠：「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這種話，已經不是不誠那麼簡單，這是要滅佛啊！

    本來，他以為三葬說得出那些禪語，當是個身懷慧根之人，但誰曾想，除了佛心慧根之外，這傢伙竟然還有滿身的反骨！

    他看着三葬，隔了許久，方才再次道：「不知法師心中，何為佛？」

    此時的他，已是在用求教的語氣，哪怕先前三葬說出那般大不敬的話語，但他的佛心慧根，依舊讓問心佩服。

    所以，他才想着詢問這一句。

    「不知住持心中，何為佛？」不過，三葬卻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凡問一句。

    「我心中之佛，如這院中古井，時時照之，自省我心。」問心住持道，念了一聲佛號。

    「謬也。」三葬道：「佛本無相，佛本無根，但無處不是佛，無處不得大乘佛法。」

    此言一出，如那黃鐘大呂，震得問心佛心一顫，連忙請教：「何謂無處不是佛？」

    三葬望着天際，如佛祖拈花一笑，道：「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木一浮生，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

    「貧僧……服了。」

    問心住持躬身一拜，其餘和尚亦是如此。

    「同道交流，你我皆佛，何來服與不服？」三葬道：「求佛之途，我等皆是行路人、取經者，無需在意他人之法，求自身之佛，方才是世間正途。」

    問心住持再次一拜，但想了想，還是道：「請法師指點求佛之道。」

    三葬心中頓了頓，笑道：「我這裏有個故事，你們先聽一下，從前有兩個高僧辯論，第一個高僧說道：我心中有一面鏡子，每天都不斷的擦拭，使它明亮照人，足以鑒我。第二個高僧卻說：我心中沒有鏡子，何用擦拭？」

    在場所有人聽了，都是一怔，有人似懂非懂，有人好像馬上就要明白了似的。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三葬的聲音，將他們拉回現實，但還未理解這句話中的佛理，又聽三葬接着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佛家中的菩提樹，往往說的並不是植物，而是一種象徵和紀念，代表的是佛家的大智慧，代表的是世人心中的佛。

    而三葬這句話，卻是在說，他心中無佛，亦無萬法萬相，一切空空，無所求，無所想，自然也就沒有世間萬般雜念。

    「阿彌陀佛。」問心住持臉上，此時露出笑容，看着三葬，如見真佛：「還請法師准允貧僧隨侍左右，聽聞真佛之法。」

    他問三葬求佛之道，而三葬卻告訴他心中無佛，這還有一種解釋，那便是：我即真佛！

    這是真正的大智慧！

    正好應了他那句「無處不是佛」！

    「我本天涯客，今朝卻也想有一歸處，住持若不嫌棄，小僧想在這秋月寺修行。」三葬說道，目中帶着亮光。

    但此時的問心法師哪還顧得了這些，聽到三葬願意留下，他心中高興還來不及，連忙道：「自無不可，能有法師坐鎮，我這秋月寺，真是三生有幸。」

    三葬笑着，初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而就在幾天之後，三葬就接任了秋月寺的主持之位，還是問心法師死求活求才終於讓他答應。

    當然，這是三葬故意的，欲擒故縱！

    不過，當他們要將三葬的名字寫入秋月寺紀事中時，卻還是嚇了一跳，畢竟他們一直一位三葬是「三藏」，誰曾想，卻是「三葬」。

    葬天！葬地！葬眾生！

    如此狂妄的法號，實在是讓人驚駭。

    而且，三葬成為住持之後，所施行的那一套更是讓人看不透。

    不過，也有讓他們驚喜的地方，比如三葬拿出的佛門修行法、武學等等。

    而就在三葬成為住持之時，孫悟空、豬八戒、沙悟淨、小白龍四妖，也各自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

    時間飛逝，轉瞬間十年時間便已過去。

    玉京之外，一座禪寺矗立，名曰秋月寺，而今已是玉京範圍內最為有名的禪寺，號稱修行正統大乘佛法，行事獨特，卻又讓世人推崇，甚至連其力量，也讓大乾官家忌憚。

    據說如今的秋月寺中，有十八個武聖高手，且每一人都有着巔峰武聖的實力，精氣如狼煙，凝聚出獨屬於自己的拳意精神，速度更是非凡，也被外界譽為秋月寺十八羅漢。

    此外，還有弟子專修佛法，已渡過雷劫，成就鬼仙。

    如此實力，在整個大乾國已經是頂尖，畢竟如今的大乾國也才立朝不過三十年，雖然不斷有高手誕生，但有名有姓的武聖，也只有那麼些人，而這秋月寺，卻同時出了十八個。

    甚至連鬼仙都有，自然讓世人驚嘆。

    而就在這一日，已經擴建數次的秋月寺內，一個老僧捧着一卷金書，走到了一處獨立的院子。

    所有秋月寺弟子都知道，這裏是秋月寺最核心的地方，但這裏卻沒有一點禁制，哪怕是剛入門的小沙彌，也能前來。

    「住持！住持！」

    老僧看似年邁，但卻健步如飛，神光內斂，隱隱有着超凡脫俗的力量外溢。

    咯吱！

    屋門推開，一個看起來極為年輕的和尚走出，十年時間，不可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他依舊如同少年，但實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語。

    「來此何事？」

    三葬看着問心法師道，如今的問心和尚，修行佛法，已然入了鬼仙之境，且已經渡過五次雷劫，在如今的大乾國，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住持，當今大乾聖上，送來請帖，號召天下有道之士，宗師武聖，人仙鬼仙前往玉京，意圖編篡出『武經』、『道經』，以此作為武道與道術的總綱！」問心法師對三葬道。

    「哦？」三葬聞言，隨即一笑：「既然當今聖上邀請，我秋月寺也自然要響應。」

    「問心長老，此次便由你帶頭前往，寺內武聖、鬼仙盡數前往，此外，讓法海也隨你們走一趟。」三葬道。

    「法海也去？！」

    武聖鬼仙前往，問心倒是不奇怪，但他沒想到，三葬竟然會讓法海也一同前往。

    要知道，就算是他，這十年時間，也只見過法海幾面，但每一次，對方都會刷新他的認知，那是真正的為佛法、武道而生的天才！

    秋月寺中，一直有傳，若三葬是真佛，那法海便是佛子，得了佛主真傳，一身實力驚天動地，讓人震撼。

    「十年苦修，他也該出去看一看了。」三葬道，此界修煉之法，前期很容易，而且提升也不明顯，以他掌握的幾種體系，只要天賦夠好，想在十年時間內培養出一個強者並不難。

    而法海，便是得到他培養的那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