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太子的病

    李賢等人都已經在仁壽殿裏面跟着皇帝夫妻倆一起等待李弘歸來了。

    原本他們幾個也是打算跟李月辰一起出城去迎接的，但是李治說小女兒一個人去就夠了，其他人還是在宮裏等着就好。

    當李月辰扶着大哥進入仁壽殿的時候，李治夫妻倆已經帶着孩子們迎接了上來。

    李弘鬆開妹妹扶着的胳膊，雙手貼在頭頂上行禮：「孩兒給爺娘請安咳咳……」

    話還沒說完便是一陣咳嗽，李治皺起了眉頭：「你在信中不是說感染風寒嗎？如今過去將近半年竟然還未痊癒？為何又不告知於我！」

    說話的同時，語氣裏面甚至都已經隱隱帶上了怒氣。

    帝王一怒，是真的能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氣勢的，在場眾人皆感覺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變的有了重量，猛地壓在了身上。

    李月辰卻是微微一愣，這段時間她也經常跟李弘互通書信，但他從來沒有說過感染風寒什麼的。

    看來這件事情是只告訴了老爹並沒有告訴自己。

    「孩兒不想咳咳……讓爺娘擔心。」李弘抬起頭，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笑臉，「再說只是咳嗽，並無咳咳……其他症狀。」

    義陽公主扭過頭：「要不叫劉奉御來看看可好？」

    李治點點頭，沒說話。

    旁邊的張成鑫馬上答應一聲：「奴婢這就去請！」

    武則天走過來正準備伸手將兒子扶起來，李弘卻抬手阻止：「阿娘不可靠近，孩兒有病在身，萬一波及……」

    「無礙的。」武則天倒是沒有想太多，輕輕一笑：「剛剛不還是辰兒跟你一起進來的麼？」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把他扶起來，隨後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兒受苦了！」

    「孩兒不苦，」李弘搖了搖頭，「只是關中大旱，那些咳咳……百姓與咳咳……」

    武則天點點頭：「好了好了，先不要說了。你這孩子也真是，都咳嗽了小半年，居然還瞞着……」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

    只有李月辰，雖然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是心中仍然在擔心。

    這個時代的人，可能不知道肺炎代表着什麼，雖然李弘現在看起來除了咳嗽之外沒有其他症狀，但如果一直這麼下去，後果真的會很嚴重！

    三個哥哥並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反而是拉着李弘家長里短的聊了起來。

    兩個姐姐也加入了話題裏面，只有李月辰，忍着心中的疑問擠出一個笑臉，在旁邊幫腔。

    有家人在身邊，或許是讓李弘的情緒輕鬆了不少，倒是沒有路上咳的那麼厲害了。

    不一會兒，劉神威來到了仁壽殿，行禮過後就開始給李弘診治起來。

    李月辰雙臂交叉在胸前，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一臉凝重的看着劉神威給他把脈診治。

    劉神威看了一會兒之後，轉過頭道：「天皇，天后。太子殿下病症，臣目前也不太好分辨。不過可先開一道清肺止咳的方子。」

    「不太好分辨？」武則天一下子皺起了眉頭。

    原本她是不怎麼在意的，但是這麼一句話卻讓她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聽到這話的其他人也都紛紛扭頭看了過來。

    劉神威點點頭：「這病情倒是不重，只是有些複雜而已。天皇天后請隨臣到外殿一敘。」

    一聽這話，李治夫妻倆當即皺起了眉頭，隨後轉身就往外面走。

    李月辰扭過頭看了一眼：「我也跟去問問。」

    「那我也……」

    「二郎你們待在此處，辰兒聰慧，說不定能幫忙，你等半點岐黃之術不懂，不必跟來了。」武則天擺了擺手。

    聽到老媽這麼說，李賢也答應一聲，專心在內殿繼續陪着大哥聊天，詢問他現在長安的狀況。

    李月辰跟着父母和劉神威來打外殿正堂，打算聽聽他怎麼說。

    剛剛出來，李治便一臉凝重的扭回頭：「這病症很麻煩？」

    劉神威同樣也面色凝重，有些小心翼翼回答道：「據臣觀察，殿下病症，有些像是癆瘵。」

    武則天不懂這到底是什麼病，皺着眉頭道：「說明白些。」

    劉神威整理了一下措辭，行禮道：「此病記載不多，大多數學醫之人甚至都未曾聽說過……但目前而言，無藥可醫！」

    這話一出口，武則天猛地往前走了一步，不可思議的脫口道：「你說什麼？」

    「天后莫要激動！」劉神威連忙回答道，「臣只說此病有些相像，但還不好確定……」

    旁邊的李月辰皺着眉頭，話雖然這麼說，但他既然都說出來了，恐怕多半是八九不離十了。

    說出來，就是提前讓皇帝和皇后有個心理準備。

    「那……」李月辰想到大哥可能活不久了，聲音都忍不住有些顫抖，「為何說無藥可醫？」

    劉神威臉上的帶着些許凝重：「殿下，此病症下官也曾問過師父，他老人家說，此病目前無藥可醫！」

    李月辰陷入了沉默，孫思邈無疑是這個時代最厲害的醫生，如果他都沒辦法，那恐怕就是真的沒辦法了。

    「這……」武則天一下就開始着急了，臉上已經失去了平時的冷靜，「稚奴……」

    平時只要有外人在，她是絕對不會這樣稱呼李治的，這是只有在自家人身邊是才會用的稱呼。

    然而現在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甚至有些恐懼的看着李治。

    李治抓着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扭過頭看着劉神威，表情和語氣都還算是冷靜：「那，這病有多危險？」

    「不好說。若是不進一步惡化，除了咳嗽不止之外，與常人無異；但若是惡化……」

    說到這裏，後面的話劉神威是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但看他恭敬的行禮，又一臉為難的表情，李治也能明白後續的意思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武則天有些無助的扭過頭，看向李治。

    李月辰想到自己這些年來跟這位大哥的點點滴滴，也忍不住眼圈泛紅，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不過她還是抽了抽鼻子，儘量讓自己平靜的問道：「那可有辦法讓其保持現狀？」

    「這……還請殿下恕罪，臣，沒有辦法。」劉神威恭敬的回答道。

    武則天突然跑過來，半蹲着伸出雙手抓住女兒的肩膀，臉上帶着期待的表情：「辰兒，你天生聰慧，你想想辦法！」

    李月辰抬手擦了擦眼淚：「若是有人能醫此病，孩兒自當願意拜師求藝，但……現下孩兒從未學過醫術……」

    「這……這可如何是好……」

    武則天突然有些無力的垂下雙手，一時之間竟然徹底失去了平日裏身上那皇后的威嚴。

    旁邊的李治深呼吸一口氣：「既然事已至此，你竭盡全力，儘管嘗試！就算最後治不好，朕也不會罰你！若是治好了，朕給你食封一萬戶！」

    劉神威恭敬行禮：「怎敢言賞賜，臣定然竭盡全力保全太子殿下！只是病症需情緒穩定，還請天皇，不要讓太子殿下知曉此事！」

    「好！」李治點點頭。

    ……

    內殿之中，李弘坐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臉色已經好了不少，也不像剛剛過來時候那麼蒼白了。

    此時此刻正在陪着兄弟和姐姐聊天，給他們講長安發生的事情。

    「都已經到了啃樹皮的地步？」李賢皺着眉頭問道，「月辰不是已經研究出提高糧食產量的辦法了嗎？」

    李弘點點頭：「是研究出來了，可畢竟還未完全推廣開，無法解決燃眉之急。」

    「若是月辰能早兩年研究出便好了……」最小的李輪說道。

    然而這話一出口，卻讓李弘一擺手：「胡鬧，我等作為兄長，怎能事事指望妹妹？這本是我等責任，如今月辰研究出來，我等已應感到慚愧，怎能抱怨？」

    「哎呀，大兄，四郎還小，不要動氣。」李顯在從旁邊端過來一碗冰鎮酸奶：「這可是月辰特地為大兄準備的。」

    李弘看了看：「如今還未入伏便消耗冰塊，到了六月酷暑可有的受了咳咳……」

    李顯卻一副顯擺的模樣：「大兄，此冰可不是從冰窖取的，而是辰兒自己研究出來的。」

    「自己研究？」李弘有些驚訝，「她竟然懂夏日製冰之法？」

    「對啊。」老二李賢點點頭，「只不過此法已經被爺娘嚴格保密了，縱然是我等也不能說呢！」

    看到兄弟們的肯定，李弘也一臉感慨：「吾妹通天之才啊！實乃不可思議！」

    「想來應該是道術吧？」李輪如同自言自語一般。

    ……

    劉神威回去備藥了，李治嘆了口氣：「媚娘，還有辰兒，方才之言你們也聽到了，此事決不可泄露出去！」

    「嗯！」武則天點點頭表示明白，抬手擦了一下眼淚。

    李月辰也點點頭表示明白。

    「方才他也說了，此病只要不惡化，便與常人無異。」李治想了想，「也不必太過擔心。」

    武則天突然抬頭，一臉殺氣的罵道：「如此大事，我居然都不知道！那群狗奴都是幹什麼吃的！」

    「好了好了……」李治拍了拍她的肩膀，「除咳嗽之外並無其他症狀，確實與風寒很像，若是弘兒鐵了心瞞他們，不知也正常。」

    「近臣不懂醫術能理解，難道太醫署那些人都不懂嗎？如此大事居然也敢欺瞞，真是好大的狗膽！」武則天咬牙切齒，「本宮非砍了他們的腦袋！」

    李月辰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勸道：「阿娘，方才劉奉御說了，此病記載不多，他們不知也情有可原……若是因此殺了他們，難以服眾啊！」

    「你還顧得上為他們說話？」武則天一甩胳膊，「如今都……」

    「正因如此，所以才應該讓他們上心學習，提高醫術啊。」李月辰打斷了她的話，再次上前輕輕抱着她勸誡：「殺了他們不但無濟於事，反而會讓其他人也跟着害怕，日後便沒人敢下手治病了。」

    聽到女兒的奉勸，武則天深呼吸一口氣，能看得出來仍然很生氣，但至少冷靜多了。

    不過可能是實在難以消氣，最終還是將張成鑫叫過來下令將那些太醫全部打了二十大板。

    「告訴他們，若不是辰兒求情，此次本宮非砍了他們不可！」武則天咬牙切齒的罵道。

    張成鑫領命，轉身馬上去辦。

    站在殿內的李治心情複雜，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弘兒從小便身體不好，但實在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會遭此大難啊！」

    「此次郊遊，定然要給他選出太子妃。」武則天突然道，「婚事為喜，說不定這麼一衝，能起到些許作用！」

    旁邊的李月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古人的迷信不是一兩句話能破除的，現在老媽正在氣頭上。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不如就按照她的方式來吧。

    若是真的能引發奇蹟，讓大哥好起來，就當成是沖喜有效吧。

    李月辰知道，從理論上來說，一切病症都有自愈的可能。

    但理論僅僅是理論，即使在一千多年之後，像類似癌症這種病，能真正自愈的仍然少之又少。

    可目前來說，李月辰也只能寄希望於讓李弘心情好一些，能夠引發身體自身的奇蹟了。

    三人回到內殿之時，李弘等人依然還在聊天。

    李賢起身走過來：「大人，大兄的病到底如何？」

    李治面無表情：「無大礙，就是有些麻煩。以後需要精心調養，不可激動。」

    武則天來到李弘旁邊坐下，輕輕撫摸着兒子的腦袋：「過些時日，你們小輩的郊遊便該開始了。弘兒你也不小了，若是看上合適的，就與為娘說，給你指婚！」

    「此次郊遊，也不必跑太遠了。」李治說道，「依朕看，不如就在陶光園舉辦吧！」

    「全憑大人做主！」李弘非常恭敬地回答。

    看到他這幅樣子，李治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這些兒子裏面，他最喜歡的就是李弘，聽話又孝順，能力也不差，唯一不足的就是死板了些。

    但如今遭此大難，李治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所謂的「沖喜」上面，希望能帶來一些奇蹟。

    李月辰同樣也是如此想的，擠出一絲微笑過來跟李弘聊了起來。

    義陽和宣城兩位公主已經跟她在一起生活差不多五年了，對於李月辰的了解要比其他幾位兄弟深的多。

    或許是看到她表情有些不太對，宣城公主扭過頭看了看姐姐。

    義陽公主也對她微微點頭，但兩人並沒有說什麼，同樣一臉笑容的參與進了話題裏面，聊着活動中會有些什麼樣的女子成為太子妃和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