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496章 那你就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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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勛貴達成一致後,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當晚,各家工坊的工匠就收到了勛貴們要為他們爭取考級的消息。
正如李孝恭說的那樣,一眾工匠無一不是感恩戴德。
有些時候,甚至都會覺得他們眼皮子淺,那些勛貴不過是把應該屬於他們的權益還給了他們而已,他們用得着這麼激動麼?
但沒在這世間底層廝混過的人,又哪裏知道,撥開眼前的幕簾,看到希望和光明,是件多不容易的事兒?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這話還真沒說錯!
當然,在興奮之下,整個長安的工匠也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如果說以往的他們只是在麻木的重複着每一個昨天的話,那麼今天的他們,顯然已經不再是昨天的自己。
這其實也正常。
在昨天之前,不管他們做得多好,人生的高度都已經被定死了。
但今天不同,今天的他們,將擁有更多的可能!
所以,幾乎在同一時間,長安的一眾工匠都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
也正是從今天開始,大唐的工匠,不單單是精神面貌,就連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
有希望,就有動力!
僅僅當晚,段綸就收到了數十個改良方案,這全是工部那些工匠提出來的。
將作監和少府監也差不多都是如此,很顯然,一部兩監的工匠都想抓住這個機會。
幾乎是在同時,閻立德和段綸都興沖沖地跑來給李二匯報今天的反響。
不過在他們看來值得高興的大喜事兒,李二也不過是微微點頭,道:「還不錯。」
是的,李二的評價就三個字,還不錯。
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評價了。
可聽在段綸等人的耳朵里,就不是那麼個滋味兒了。
不是,你也不看看大唐啥情況,真的能跟日月山比麼?
當然,這些話,他們也只能在肚子裏腹誹,聽李二這麼說,也只能躬身告辭,再接再厲唄。
這些,大唐的那些工匠自然不知道,他們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不少人甚至還將此消息書信一封傳閱給了不在長安的親朋。
那消息就如春風一般,吹遍了整個大唐。
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大唐的工匠都會歡呼雀躍。
而就在同一時間,大唐北方。
李靖、尉遲敬德、程咬金、郭孝恪、蘇定方這些大唐名將齊聚一堂。
「干他娘的。」尉遲敬德罵道,「夷男這老匹夫是真要和我等硬抗到底不成?真當老子沒辦法破他那狗屁連弩大陣?
太子也真是的,什麼玩意兒都能賣的麼?
這不為難我們這些老傢伙?」
尉遲敬德的脾氣上來了,那是上罵天下罵地,那張破嘴,和房遺愛有的一拼。
「你個老匹夫,少說兩句會死是不是?」程咬金聞言,當即就罵道。
別看他嘴上是罵,其實也是在保護尉遲敬德,就尉遲敬德這張破嘴,什麼時候得罪人了他都不知道。
李靖聞言,也是搖了搖頭,道:「時間差不多了,按照陛下的意思,實在不行,那就強攻。
雖然薛延陀如今裝備了一支連弩大軍,但真要上了戰場,誰勝誰負還猶未可知!」
對於他來說,薛延陀裝備了什麼軍械其實並不重要,真要打的話,他還是有把握的。
這個年頭,敢和大唐比拼國力的,還真沒幾個。
程咬金聞言,也是點了點頭,現在的結局,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最好的。
之前李二派他和郭孝恪鎮守北方的時候,他最怕的就是李承乾不知道拿捏分寸,只要沒有了這個隱患,他還真沒什麼好擔心的。
「你們放心好了。」程咬金說道,「既然殿下將連弩發賣給了薛延陀,那就說明殿下同樣也會將連弩發賣給大唐。
到時候,連弩對連弩,誰怕誰?」
他多精明的人?
在場有一個算一個,就算真有破解連弩之法,也不會有人說出口的,這都不是藏拙不藏拙的問題,而是一種政治智慧。
畢竟,李承乾未來是極有可能登臨大寶的。
「聽說長安那邊也在加緊生產連弩,到時候我們未必還需要向日月山採買。」郭孝恪說道。
他是武官轉文官,所以對朝堂的政策更加關心一些。
「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吧?」蘇定方說道,「現在的問題是時間,陛下定下的期限已經快到了啊。」
這也是個問題,當下,大家就沉默了起來。
「確實。」李靖嘆了口氣,道,「陛下定下的期限馬上就到了,夷男還是沒有動靜,看來不管怎麼樣,都得先打一場再說。」
「那我來。」一聽要打,尉遲敬德馬上說道,「他娘的,老子早就看夷男這老小子不順眼了,這頭陣,老子上!」
對於打仗,在場的人就沒一個慫的。
除了郭孝恪可能名聲略微淺薄一些以外,其餘幾人那都是在史書上赫赫有名的大唐名將。
不說別的,單說一個勇字,他們還是配得上的。
「老夫也覺得可以讓老黑上。」程咬金說道,「老黑打個頭陣,夷男搞不好都得來親自應對,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自然是給李二的。
郭孝恪聞言,也點了點頭,道:「這倒是,陛下這兩年可能也被殿下給刺激到了,有些時候真就是拍腦袋在做決定,逼迫薛延陀完全臣服於大唐,哪兒有那麼容易?
與其說是讓他們臣服,還不如說就是要打服他們,所以說到底,還是要打!
那就先打一場大仗給陛下看看。」
「伱這話就說錯了。」程咬金當即反駁道,「陛下這不是被殿下刺激到了,而是實實在在的問題。
殿下如今掌控着整個吐谷渾和西突厥,儼然已經是一方霸主了。
說句難聽的,殿下要是按照如今的趨勢再發展幾年,搞不好屆時都具備了逐鹿中原的能力。
所以如今,薛延陀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大明和大唐選擇一方。
說到底,還是夷男這個老匹夫看不清形勢,要不然,他早就做了選擇。」
「他可不是看不清形勢。」尉遲敬德聞言極為不屑地說道,「這老匹夫,就是捨不得他那個位置!
你們看看殿下是怎麼處置阿史那泥孰的?
夷男怕他也落得個和阿史那泥孰一樣的下場。
雖然如今阿史那泥孰在大明依然是高官得坐,可人困在日月山,哪兒有以往做一方霸主來得自由?
權利這狗東西,只要沾染上了,誰又願意放棄?」
眾人聽他這麼說,都愣住了。
好傢夥,這老東西什麼時候有這個覺悟了?
這是眾人怎麼也沒想到的。
一瞬間,眾人都看向了尉遲敬德,一臉的疑惑。
「別這麼看我。」尉遲敬德說道,「你們難道不是一樣?老子是實在人,敢想也敢承認,反正老子就是這樣的人!」
聽尉遲敬德這麼說,眾人啞口了。
說到率真,一般人還真做不到尉遲敬德這個份兒上。
「不管什麼原因。」李靖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薛延陀必須拿下,如果夷男這老匹夫真要是冥頑不靈的話,那就滅此朝食!
總之,薛延陀必須落在大唐的手裏。
在坐的都是大唐的勛貴,想必你們也不想看到大唐分崩離析吧?」
「對。」程咬金也附和道,「不管怎樣,薛延陀都必須拿下!」
說到底,其實就一個意思,薛延陀決計不能落到李承乾的手上,否則屆時的大明王廷,不管從北還是從西都將對大唐構成威脅。
這絕對不是他們,也不是李二想看到的局面。
這就好比房間裏有一塊金子,但門鎖着,路過的人哪怕有心,但沒看見,這塊金子可能還在。
同樣的,房間裏有一塊金子,大門敞開,路過的人哪怕無心,但看見了,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這塊金子可能真就不在了。
人心啊,經不起考驗的
他們雖然嘴上都沒說,但他們要做的事情其實都一樣,就是不給李承乾看到那個不該看到的希望!
當然,這個說法很噁心,可在某些時候,又真的就是那麼一回事兒
「那老夫這就去準備準備。」尉遲敬德見大家都沒意見,當即就說道,「既然是第一仗,那就要打得漂漂亮亮的,好歹要讓夷男那老小子知道疼。
他還真以為,裝備了一支連弩大軍,他就是我大唐雄兵的對手了?」
對此,眾人都沒意見。
對於尉遲敬德的能力,他們還是信得過的。
這傢伙,能從隋末混到現在,那也不是白給的。
雖然都說他莽,但他的莽,只在平時,上了戰場,那可就不一樣了。
否則,他的爵位是哪來的?
跟着,眾人又商議了一番具體的細節。
第一仗,自然是要打得有聲有色的才好。
而在薛延陀,真珠可汗的大帳之中,眾人也是爭得面紅耳赤。
有人支持死扛到底,自然也有人抱着良禽擇木而棲的心態。
這是必然的。
朝堂鬥爭嘛,在哪個國家都存在。
有些時候,甚至都不是為了國家去思考這個問題,就單單是兩個派系的意見不統一,單純的為了反對而反對。
夷男倒是沒說話,就坐在上首一直看着自己的麾下爭論不休。
那眼神兒,不帶絲毫的感情,仿佛就是在看戲一般。
「可汗,此番不能打啊!」主和派的官員見主戰派喋喋不休,當即就對夷男說道,「大唐如今兵強馬壯,正是他們最為強大的時候,若是此時和他們大戰一場,微臣唯恐國祚不久矣
屆時,我們恐再走吐谷渾的老路啊!」
「放屁!」主戰派的官員聞言,立馬大喝道,「若是不戰而降,你讓我薛延陀的子民作何感想?
大唐是很強大,這一點兒從來就沒人否認過,但我們自從在這片土地生存以來,遇到過的對手又有幾個不強大的?
難道每次遇到一個強大的對手,我們都要不戰而降?
若是如此,我們還立什麼國?
我們的祖宗還拼什麼命?
早早給人為奴為婢不好麼?」
「你」主和派的官員那叫一個氣,指着主戰派的官員鼻子,你你你半天沒蹦出一句話,過了半晌才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堂堂草原上的漢子,盡學得漢人一般文縐縐的,你都妄為我草原上的勇士!」
要不怎麼說,文化輸出是最恐怖的呢?
哪怕是在草原上,漢家文化也已經在此開枝散葉了。
當然,這也為日後的華夏打下了一個堅實的基礎。
不過這會兒,那主和派的官員卻是被氣得不行,他很想說句孺子不可教也,可這話要是說出口了,還不正應了他的那句話?
「可汗,此戰不能打!」主和派的官員不再和他糾纏,而是繼續看向夷男,說道,「如今我薛延陀雖然裝備了一支連弩軍,但可汗應該知道,我們為了裝備這支連弩軍耗費了多少錢糧。
如今,哪怕是舉國之力,都很難支撐起一場大戰了。
若是可汗執意要打這一場根本就毫無勝算的大仗,老臣甘願以死勸誡!」
聽他這麼說,眾人都是一愣。
死諫?
好傢夥,只聽說大唐有個叫魏徵的傢伙這麼幹過,薛延陀什麼時候也出這種猛人了?
但死諫這種事兒,學不得的!
死諫本身就是一把雙刃劍,遇到開明的君主那倒也罷了,因為他會認真的去思考這個問題。
畢竟你都死諫了嘛,連命都不要了,也要說出這番話,也許裏面真有什麼問題。
可遇到了一個不開明的君主,你玩死諫,那就是在逼他!
以死相逼!
很顯然,夷男絕不是一個開明的君主,他之所以主站,有國家大義的原因,也有他不想步阿史那泥孰後塵的原因,所以聽他這麼說,本來古井無波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半晌才說道:「那你就去死啊!」
只是一瞬間,整個大帳中都安靜了。
那死諫的官員整個人都愣住了。
劇本不是這麼演的啊!
他是主和不假,但他不是真的求死啊!
夷男可不管那些,見他一臉的不敢置信,冷笑道:「怎麼,不敢了麼?你不是要以死勸誡麼?要不你試試?
你試試你死了後,本汗會不會回心轉意?」
夷男將冷酷和無情演繹到了極致。
面對夷男的咄咄相逼,那主和的官員整個人都心如死灰。
他知道他錯了。
他的君主不是李二
他也不是魏徵
和夷男玩這套把戲,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這般想着,他寬衣脫帽,一臉絕望地說道:「漢人有句話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老臣這就如了可汗之願。
廉頗老矣,尚可飯否?
可?
不可?」
誰也不知道他在呢喃什麼,但都知道,他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而夷男,卻只是冷冰冰地看着這一切。
他不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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