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678章 長安不眠夜！

    當長孫沖等人馬不停蹄朝着涇陽城趕去的時候，李泰也帶着他的弟弟妹妹出了長安城。

    如果說李泰代表的是大唐朝廷的話，他其實最多能走到十里亭的位置，這已經是極限了，也是大唐迎接使團的最高規格了。

    不過這傢伙既然是以私人身份去的，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帶着他的幾個弟弟妹妹奔着涇陽城就去了。

    路過十里亭的時候，李泰指了指那亭子，對自己的幾個弟弟妹妹說道：「當年長樂和大哥就是在這裏拜別的娘親。」

    聽他這麼說，眾人都下意識地看了看漸行漸遠的十里亭，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他們到涇陽城的時候，便直奔王德全的府邸。

    對於長孫沖等人的行蹤，李泰自然清楚，之所以直撲王德全的府邸，那是因為他知道，這傢伙更清楚。

    而王德全看到這幾位的時候，也有些驚訝，不過既然人家找上門了，他也只得恭恭敬敬的將幾位請進去。

    「幾位殿下能光臨寒舍，實屬敝府蓬蓽生輝。」王德全一邊帶路，一邊笑道。

    李泰從來都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性子，聞言也是笑道：「王侍郎謙虛了，如今這涇陽城，誰人不識王侍郎？

    之前在日月山的時候，兄長還曾說過，王侍郎是大明在大唐的一支標杆。

    想來今後，王侍郎前途無量啊。」

    對於王德全的前途，李泰還是很看好的，畢竟從大明立國以來，這位就跟定海神針一般，駐紮長安代表大明全權處理問題，未來不管是回大明還是李承乾回來，這位都將獲重用，就這一點兒來說，是毋庸置疑的。

    「殿下抬愛了。」王德全聞言，朝着西北的方向拱了拱手，道，「說起來，也是老夫運氣好罷了，當年在落魄之際遇到了我們殿下，這才得以有了今日的成就，若非如此，老朽哪兒有資格站在這裏和殿下談笑風生？」

    這話不假。

    當年遇到李承乾的時候，他們只當李承乾是隴西李氏的士家子，只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真龍。

    人生就是如此神奇，一步走對，那就是平步青雲。

    再回想一下，當年可不止他們幾人，那時候還有黃嵩等人，如今這些傢伙估計腸子都悔青了吧。

    不過，這才是人生際遇。

    「那也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李泰點了點頭，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轉而說道，「對了，本王表兄他們什麼時候到，經年未見，本王也有些懷戀他們了，說起來，日月山的那幫子傢伙，本王也甚是熟悉。」

    要說誰更清楚長孫沖他們的行蹤，那自然是王德全。王德全能回涇陽，也就說明長孫沖他們快到了。

    王德全聞言微微有些疑惑，不過看了李治等人幾眼，大致也猜出來了，當下也是笑道：「長孫尚書等人估摸着還有一個多時辰就到了，若是幾位殿下來了，老夫都準備出城去恭候一二。」

    他這話倒是不假，也的確是這麼想的。

    倒不是說他上趕着去捧長孫沖的臭腳，而是此番大明出使大唐，對於他們而言，着實太重要了！

    他也需要第一時間和長孫沖等人溝通交流一二，要不然他豈會這時候從長安跑到涇陽城？

    「那正好，我們正好一路，這麼多年沒見本王那表哥了，還別說，蠻期待的。」李泰多懂啊？當下就直接說道。

    他知道，自己耽誤別人時間了。

    「那怎麼行，諸位殿下光臨敝府，好歹也讓老夫設宴款待一二才是。」王德全當即說道。

    他其實無所謂款待不款待，不過是客套話罷了。

    而且對於他來說，適當的和大唐皇子保持一定距離也是應當的。

    「不用。」李泰何嘗不理解這些，也是立馬說道，「我們此行就是為了來接表哥的，切莫那麼客氣，等回來後，再來打擾王侍郎就是。」

    王德全自然不會堅持，聞言也是笑道：「既然殿下執意如此，那老夫就不堅持了，這樣，老夫馬上安排，這就出發。」

    說罷，和李泰又細聊了幾句，王德全也真就去安排了。

    等他走後，李治小聲地問道：「三哥，這就是當年大哥在涇陽住的宅子麼？」

    雖然李承乾當年離開長安的時候他還小，但這些年他還是聽過不少李承乾的故事，一個屁大的孩子，對李承乾那等頗為傳奇的經歷，最是喜歡。

    「不是這裏。」李泰笑道，「你大哥的宅子，一般人誰敢住？不過如今倒也被他們打理得很好，今後有空，我帶你去看看，那裏，可是大哥當年打贏士族第一戰的聖地。

    聽說當年崔家人有心花巨資買下那宅子，嘿嘿」

    說起這個，李泰也是一臉的笑意。

    「哼，崔家那些人好壞！」聽到這話，一旁的城陽公主攥着個小拳頭，氣呼呼地說道，「就是他們逼走了大哥和大姐，要不然大哥大姐怎麼會去西域受苦！」

    「就是，聽說那崔家的當年還不讓大哥進城，他們怎麼敢，大哥可是國朝儲君，誰給的他們膽子！」李治在一旁也是氣呼呼的。

    這些年，長孫皇后在幾個孩子身上可是沒少花功夫，不過她的功夫也真沒白花，兩個小傢伙的反應就是最好的體現。

    就連小新城雖然啥都不懂，但聽到這些的時候，也是氣鼓鼓的。

    真要說沒什麼反應的，估計也就豫章了，她年紀畢竟要大一些，自然也知道士族最終可是沒落個好。

    「好了，不說這些了，走吧，我們去城外等長孫衝去，那傢伙，這次回來也不知道給我們帶沒帶什麼見面禮，我可告訴你們，日月山的稀奇玩意兒可多了。」

    要想轉移這些小屁孩的心思，李泰還是有法子的，孩子嘛，能有幾個注意力專注的？

    事實也是如此，一聽到李泰的話，幾個孩子也難免期待了起來。

    表哥這麼多年不回來，伴手禮肯定有的吧？

    不多時，安排好了一切的王德全，一臉恭敬地走了過來，說道：「幾位殿下，那這就出發，剛剛有人傳來消息，長孫尚書他們估摸着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李泰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一群小傢伙當下也是莫名的激動。

    對於他們來說，能出來放風本身就已經很激動了。

    很快，眾人就來到了涇陽城十餘里地的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這裏已經聚了不少人，都是涇陽縣衙安排的，有些人甚至是禮部從長安調過來的。

    沒辦法，大明的使團太龐大了，一個小縣城根本就接待不了。

    數萬人的隊伍啊，呵呵，大唐多少縣城都沒這麼多人。

    「幾位殿下，那邊我專門讓人臨時搭建了一個落腳的地方，幾位殿下若是不棄，倒是可以去那邊稍待，長孫尚書馬上就要來了，老夫還有點兒事兒要安排，完了之後也去前面看看。」

    一到地方，王德全就笑道。

    李泰看了一眼那邊的亭子，這才笑道：「王侍郎只管去忙自己的，我們就在這裏等着好了，這天色也暗了，本王此番出行也沒帶太多的侍衛，幾個弟弟妹妹的安全還是要顧及一二的。」

    他哪裏不明白王德全的意思，當下也是極為的配合。

    躬身施禮後，王德全目送李泰等人去那邊稍作休息，自己則是小聲吩咐了幾句後，打馬就朝着使團來的方向去了。

    以前，作為一介商賈，他倒是不怎麼會騎馬，但自從跟了李承乾後，這技術倒是學會了。

    而長孫沖等人這會兒其實距離涇陽城也不遠了，沒多會兒，雙向奔赴的兩人就遇到了一起。

    「下官見過長孫尚書。」王德全打馬而下，很是恭敬地說道。

    長孫沖哪會在他面前擺架子啊，他這個尚書怎麼來的，自己太清楚了，但眼前這人，那真就是李承乾的嫡系班子了，未來決計是前途無量的存在。

    「王侍郎切莫如此，小子這尚書不過是為了出使大唐抬個身份罷了。」

    「就是，王侍郎莫要太給他面子了，此番我們臨行前，殿下就交代過，到了長安，要多聽王侍郎的意見。」一旁，房遺愛也是立馬湊了過來。

    對於王德全，他們雖然沒見過幾次，但也算熟絡。

    上次他們屠了陰弘智全家的時候，就是這位安排他們跑路的。

    對這位的能力，他們還是信得過的。

    長孫衝倒是沒生氣，也是點頭道：「是極是極，殿下臨行前特意交代過。此番我等還得仰仗王侍郎才是。」

    這就是明顯的示好了，王德全這個久經商場的老狐狸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不過他其實也懂，別看他只是一個掛名的禮部侍郎，但他們這涇陽系在朝堂上的分量，那可不是一般的重。

    不說李勤儉這個戶部尚書，楊林那個一郡郡守，就他們的幾個兒子，那都是身居要職。

    雖然他們都是漢人一系，但漢人一系裏，那又能細分出幾種派別的。

    可能這就是漢人吧，有外敵的時候，那叫一個團結，沒有外敵的時候，呵呵，自己人就是最大的敵人。

    「對了，越王帶着晉王還有城陽、新城、豫章三位殿下都來了涇陽城，說是要來接長孫尚書回長安。」王德全也不再糾纏那些問題，當下就把最緊要的問題給提煉了出來，「他們找到老夫，老夫也摸不准越王是個啥心思，不過看到幾位公主殿下，該是皇后娘娘點了頭，想必沒多大問題吧？」

    他到現在都在懷疑李泰的意圖，要不是有新城幾人在，他說什麼都不會帶李泰過來。

    當然，如果李泰自己過來，那他管不着。

    「那傢伙居然來了？」房遺愛一聽這話，頓時就來精神了，「他上次在日月山，臨走之前摸進當初我們為長樂弄的動物園裏，把長樂豢養的狐狸給偷了一隻就跑！長樂可是沒少埋怨他！」

    聽到這個，眾人好似也想起來了，那時候長樂還以為狐狸被他們這些傢伙給偷摸弄吃了，天天找他們麻煩來着。

    「別想了，聽說有一年越王給皇后娘娘的壽禮就是一條白狐圍脖，搞不好就是那隻。」王德全也好似想起來了什麼。

    聽他這麼說，房遺愛等人陰惻惻地笑了笑，也不言語。

    這事兒要是讓長樂知道了，哼哼，那可就有意思了。

    長孫沖也是悻悻地說道：「虧得不是那隻小白，不然長樂估計能提着刀殺回長安來。」

    調侃了一句，長孫沖見王德全還是一臉的擔心，這才說道，「他此番來倒不是什麼壞事，這傢伙，十有八九是來看熱鬧的。

    加上還有晉王和幾位公主在，他不會亂來的。」

    「最好是如此。」王德全語氣低沉地說道。

    這話其實也有對長孫沖他們幾人說的意思。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又聊了幾句長安的局勢，眾人便再次出發。

    另一邊，李泰和自己幾個弟弟妹妹倒也不無聊。

    尤其是幾個孩子，長這麼大出宮的機會都少，尤其還是夜間。

    當然，他們的悠閒也都是無數侍衛犧牲了休息時間換來的。

    這會兒，不知道多少人正在默默的守護着他們的安全。

    暗地裏的不說，明面上，那就是好幾百號子人。

    而涇陽衙門和長安禮部的一些人，哪怕知道他們這邊是個什麼情況，但沒一個人敢過來造次。

    這就是身份上的天差地別。

    「來了，來了！」就在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李泰循聲望了過去，卻是什麼都沒看到。

    李治幾人也是紛紛失望的縮回了腦袋。

    「殿下，大明的使團到了。」當眾人都以為是聽錯了的時候，李泰的侍衛來報。

    「到了？」李泰隨即起身。

    「到了，不過要走到路邊才能看到，還別說，卑職從未見過如此規模的使團，只是一打眼，倒是頗為震撼。」

    「走！」李泰沒有任何遲疑，當下就招呼着自己的幾個弟弟妹妹走了出去。

    主要是坐這裏太無聊了，加之，他現在就需要如此行徑來保護自己。

    一個不像王爺的王爺，怎麼也威脅不了那位了吧？

    可就當他們走出不遠，李治也好、城陽也好，哪怕是豫章都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就是使團麼？」豫章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

    李泰也有些懵逼，他也沒見過這陣仗啊！

    只見黑夜中，一支支火把，綿延不絕，說是把夜間染成了火紅色那的確誇張了，但說是一支蜿蜒的火龍卻是不為過。

    「我算是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在城外落腳了，而且禮部還派了官員沿途接待。」身旁的親兵有些悻悻地說道，「這要是突然出現在城外，守城的將士還以為哪裏造反呢！」

    人多也就算了，但架不住使團的車隊長啊，這綿延不絕的隊伍出現在城下，要是不得到提前的通知，真能把守城的將士嚇一跳。

    李泰這會兒其實心思也多了，他雖然知道大明的使團人數很多，但知道和見到，那是兩回事兒。

    有些東西，真只有親眼見識一番，才會知其全貌。

    「那些都是長安來的吧？」看了看四周，李泰輕聲問道。

    親兵順着李泰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點頭說道：「嗯，剛剛卑職去打聽了一下，都是長安各大家族的，有士家的，也有各個王府的，聽說蜀王也派人來了。」

    「呵呵，今晚，長安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徹夜難眠了。」李泰笑道，「那位雖然沒回來，但他的使團來了，帶着大明最精銳的長明軍來了。」

    他這會兒，是無比的輕鬆。

    有些時候，捨棄了一些欲望後，壓力真就莫名的小了很多。

    親兵聞言，也是笑了：「那是，長安那邊剛蹦躂起來，那位就派了一支如此龐大的使團，也不知道那些人扛不扛得住。」

    他有些慶幸，也有些幸災樂禍，自家殿下又沒那方面的心思，這會兒純純的就是看別人的笑話，他有什麼不樂意的？

    李泰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看着無數人翻身上馬朝着長安狂奔。

    估計，今夜的長安，熱鬧極了。

    而就在這時，使團最前方的隊伍，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只見長孫沖和禮部的官員以及涇陽的衙門交涉了一番後，便在王德全的引領下，直奔李泰這邊。

    李泰當然沒動，作為大唐的王爺，這時候還是要顧及大唐臉面的。

    「外臣長孫沖，見過諸位殿下。」長孫沖一走過來，便躬身行禮。

    「外臣房遺愛」

    「外臣程處亮」

    「表哥，都是自己人可就別埋汰我了哈。」李泰見狀，將眾人一一扶起，輪到房遺愛的時候，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在日月山的時候，我怎麼不見你這麼客氣？」

    「你也知道那是日月山？」房遺愛倒是沒那麼拘謹，直起身子就說道，「對了，我告訴你，你完了！」

    「嗯？」李泰有些懵逼？

    房遺愛也不賣關子：「嘿嘿，長樂知道你偷了她的狐狸，嘿嘿」

    一聽到這個，李泰一臉的黑線

    不過他很快就收回了心思，看向長孫沖道：「表哥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在他身後，李治等人也是有樣學樣。

    身份上，他們自然是要高一些，但年紀上，長孫沖就是表哥。

    平時倒也不用如此，但李泰嘛，多精的一人啊？

    長孫沖當下也是將一眾表弟表妹扶了起來，說道：「剛誰說太客氣了來着？」

    李泰笑了笑，沒說話，而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問道：「還有一個表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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