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需要你的台階嗎

    「魏總，今天我這剛弄了點好酒，一起嘗嘗？」楊國發改了稱呼，但還不至於低三下四，沒有你張屠戶我還不吃帶毛豬了嗎？

    今天來，多多少少也是不想真的失去大客戶，這段安逸習慣了，各道流程都省了，魏濤他們總是第一時間處理好，第一時間回款，使得工廠上上下下有不少人，現在上班成為了坐辦公室喝茶看報紙。

    但歸根結底，楊國發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以前沒有你劉大龍和魏濤，我一樣活得瀟灑，我們一樣創造足夠的利潤。

    我給你台階了，你下來吧？

    魏濤始終笑着，但卻沒有再開口，看了一眼楊國發，拎起背囊，背好，招呼一聲曹曦雨，出發。

    劉大龍出來唱紅臉，拉着楊國發：「楊廠長，別生氣，來，咱倆喝點……」

    楊國發生着氣，發着牢騷，說着一些不滿的話語：「老劉，你自己說，我老楊夠不夠意思，你們的貨什麼時候短過，哪次不是足量供應，我連襟干點活出了點小紕漏，他小魏還真當回事了，這不是打我臉嗎……」

    劉大龍這耳朵聽，那耳朵冒，笑容扔在，只是這笑容裏面，表情越來越硬，待到楊國發一通牢騷結束，談到正事時，劉大龍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楊國發拍案而起。

    「楊廠長，價格貴了，你再下調五個點，質量方面提升一些，我做主了，我們繼續合作。」

    啪的一聲，楊國發拍桌而起，滿臉怒意：「劉老闆，看來你們真以為我楊國發求着你們，是嗎？還想要拿捏我，還要不要，現在要，還不給了。」

    他作勢往外走，以為劉大龍會喊他，結果沒有任何動靜，出來後對着司機冷冰冰的來了一句：「走。」

    「先生，您還沒有結賬。」當大堂經理攔住了楊國發之後，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滿臉怒意，這可真是撕破臉皮了，一點面子不留了，行，劉大龍魏濤，你們兩個是真的行事了。

    「買單。」他悶悶的來了一聲，司機去結賬。

    劉大龍從房間出來，從他身邊走過，似根本沒有看到這個人，楊國發剛想撂兩句狠話，就先看到劉大龍滿臉笑容的迎着新客人走過去：「貴客貴客，歡迎歡迎。」

    楊國發不認識曹海洋，但卻認識顧長順，認識顏博，能讓這幾個人眾星捧月的，可想而知是更大的人物。

    「魏濤他們剛進去，這雨剛停，說了路不好走，他們堅持，我也沒辦法，要不然喝杯茶，咱們等一等再進去？」

    曹海洋目不斜視，仿似根本沒看到楊國發，實際上他對魏濤這邊發生的很多事都了解，尤其是涉及到一些朋友和一些敵人，會格外關注。

    顏博眯着眼睛看着楊國發，對於魏濤這一次不動手，他還覺得挺奇怪的，一直覺得魏濤就是個膽子大沒邊的，什麼都敢幹，突然之間他變得文明起來，顏博還有些不太習慣。

    就楊國發這樣的，他知道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光是魏濤身邊那些人，輕鬆拿捏對方，怎麼就突然之間變成了乖寶寶呢？

    沒用曹海洋回答他，顧長順笑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顏博之前也是紮根在老百姓的生活之中，最近才去第一線，一想到最近這一年來，做生意的風格變化，南邊更為務實的純粹生意經，真真正正刮到了東北，且全面覆蓋這座更邊緣化的三線城市，過去老一套的東西，在新時代，早晚會被淘汰。

    這兩年但凡是對這方面有一點研究的，都知道，下崗風潮後續延伸出來的經濟變化，歸根結底一句話——賣方市場徹底轉化為買方市場。

    肉聯廠，看似是在劉大龍和魏濤求着人家，合作了一年多，掩蓋了很多問題，賺了錢的肉聯廠覺得一切都好，卻不知，隱藏在這下面的，是他們依舊腐朽不堪的管理發展策略，跟不上形勢了還不自知，被魏濤和劉大龍營造的繁花似錦迷住了雙眼。

    賺錢容易，我們商品緊俏，有的是人買。

    從九十年代就是每天醉生夢死，一天最少兩頓，多的時候晚上還要再來一頓，下午基本上除了喝酒就是打牌，沒有處理工作的時候。

    上午也不來，臨近中午出現，有什麼事，三言兩語說完，有什麼合作，那我們中午的飯桌上去談。

    全都是老一套那點東西，魏濤和劉大龍有了更多的選擇，你們肉聯廠，有嗎？

    估計這楊廠長，還等着『更多選擇』自己登門呢吧？

    他以為的魏濤和劉大龍不給面子，實際呢，不給如何，我需要你的台階嗎？更準確點說，我還需要你嗎？跟我們拿態度，我們是慣孩子家長嗎？平時慣着你吃喝就行了，還慣着你脾氣嗎？

    ………………

    濕漉漉，腳下都是泥濘，曹曦雨進來不到十分鐘，已然感受到了退縮的意念越來越強烈。

    頭髮濕了，既是樹葉上一些雨水打濕，也有汗水。

    身上的裝備很齊全很專業，可這伴隨着泥濘難走的路，身上出汗帶來的感覺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只是背了一個小的背包，兩側裝着的礦泉水，這才十分鐘，她已經喝了差不多一瓶。

    到二十分鐘，她覺得自己到極限了，根本不想往前走了，拉住魏濤的衣袖，那張宜嗔宜喜的精緻五官小臉上，滿是撒嬌的哀求之色，我不玩了還不行嗎？

    「再堅持堅持，我保證，你再堅持十分鐘，一定不想回去了。」魏濤遞給曹曦雨一塊糖果，讓甜的味覺帶來美好的感覺，驅散當前已經接近體能和心氣極限的頹廢。

    路，無論是方向還是長度，都是專門選擇的。

    魏濤當時是讓劉大龍和劉磊去體驗，普通人沒有經受過專業訓練，也沒有常年驢友經驗，那極限是多長時間？

    二十分鐘不好的路差不多。

    有經驗的，也會在這接近三十分鐘的路上，感受到乏累。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帶來的爽利，即便是那些並沒有如何乏累的專業戶外玩家，也會感覺到神清氣爽。

    嘩啦啦的流水聲，從沒有路的矮樹叢中鑽出來，不再是林間濕濘的路，而是有了硬石子的道路。

    轉過彎，一條小溪順流而下，一塊空地躍然眼前，地面鋪設的都是碎石子，並不均勻，但能看得出來，應該是附近取材之後人工專門鋪設的一塊地方，附近幾棵大樹，頭頂陽光無論何時也無法再去直襲每一個人，無論是早中晚，總會有一個角度，覆蓋至少半數以上區域，是在蔭涼之下。

    小溪水很淺，鞋子早已經被濕泥裹滿大半的曹曦雨，直接快步走到溪邊，別的事先放一旁，這腳是感覺越來越沉，讓邊緣溪水，沖刷鞋邊的濕泥。

    洗把臉，洗洗手，溪邊有石，狀椅，依舊是人工搬來，有的上面青苔和地里漚着的痕跡還在，短短時間的風吹日曬，還沒有讓其變成這溪邊的固定一份子。

    脫掉鞋子，再好的戶外鞋子，你想要兼顧一部分防水特製，那就必然會在透氣層面打折扣，曹曦雨對於專業的概念是我想要，而不是適合。

    這一路走來，半個多小時，她的速度拖累了整體隊伍的速度，出汗，乏累，腳下感覺格外的潮濕，這地方山風拂過，頭頂太陽曬不到，還有清澈的小溪，她都不想走了。

    脫掉鞋子，去除潮濕，襪子潮乎乎的，趕緊脫掉，還知道放在一塊太陽照射的石頭上曬一曬，從背包里拿出拖鞋換上，情不自禁的利用這小溪水洗腳。

    本就是旅遊線路的安排，曹曦雨的表現，就是正常女孩的表現，之前劉大龍和劉磊的測試，是男人方面，如果是女的遊客來了，最前面這一段勸退的安排，就是讓他們累，讓他們想要放棄，當他們行程過半想要放棄時，打氣堅持，然後這峰迴路轉就是最大的驚喜。

    如果直接到這地方，一點汗不留，一點苦不吃，不會有什麼留戀，至多是覺得小溪水聽清澈的，再然後就沒有了，期待值大大拉低。

    以曹曦雨的表現，如果遊客來，到這裏肯定要休息，這之後的路，難度降低了很多，給了乏累之後不想繼續的人一點信心，接下來才是遊山玩水，別放棄，放棄就不值當了。

    在曹曦雨嘟嘴撒嬌女神跌落凡間的模樣拿出來之後，魏濤毫不在意周遭這麼多人看着，蹲下身子，哄着她，拿出一雙新襪子給她穿上，又幫她把鞋子穿上。

    女孩子的感動往往是小事細節，一瞬間能記得一輩子，或許很多大老爺們覺得沒什麼的舉動，在她們這裏可以牢記一輩子，偶爾從記憶深處翻出來還會格外的感動。

    動力滿滿，且不管周遭這些人，還有熟悉的同學之類的，曹曦雨直接撲上去，抱着魏濤就親了一口，也不再念秧不想走了，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踏上了不再艱難的林蔭小路。

    除了地面有專門踩踏出來的路，這裏幾乎沒有人工的痕跡，至於風景也談不到多美，享受的是一個戶外徒步山林的樂趣。

    能感覺得到，這是一路向下的坡度，重新感覺是在走平地之後，大圈套小圈的兩座小山脈圍起來的『谷底』，由鐵絲網給圈了起來，周遭有一些踩踏的痕跡，不明顯，但對於玩家而言，看到有獵槍能夠狩獵，那什麼疲勞此刻都會消散，甭管打不打得到，甭管喜不喜歡，都無法拒絕作為一個普通人在城市生活永遠碰不到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