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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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倉促的腳步忽地僵住。
安離轉過身,神色冷淡地看着站在不遠處,居高臨下望着她們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漿果色短衫,勾勒出纖細的腰肢。
烏杉月逆着光站,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神情,只能聽見女人飄然的語調由遠及近。
「安小姐,你背上背着的是誰呢?」
姬依絲猛地攥緊安離的袖子。
安離往前走了一步, 將姬依絲和常枝兩人護在身後。
「烏小姐,只是我們的同伴受傷了,我們想送她去治療而已。」
「哦?同伴?」烏杉月笑了,「我可不記得這個村子有你的同伴,安小姐。」
她一步步朝着安離走過來。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
姬依絲站在安離身後,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急促起來,一手緊緊地攥住對方的衣角,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稍稍覺得心安。
烏杉月嘴角勾起一個微涼的弧度。
離得近了,終於能看清安離的模樣。
記憶中的女孩始終是唯唯諾諾地躲在廖樂生的身後,偶爾開口說話也淨是對男人的討好。
明明穿着一身的名牌,卻活得卑微至極。
烏杉月打心底里不喜歡這種女孩,她們單純到愚蠢,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厭煩。
可很快,她就發現對方和傳聞里的模樣並不相同。
懦弱,自卑,但偶爾又會露出一絲聰明狡黠,這實在矛盾,讓人懷疑。
烏杉月在特殊的環境生活太久, 論起察言觀色的本領, 無人及得上她。
觀察中, 她終於知道李天柱為什麼叮囑自己要格外留意這個女孩。
她的確不同尋常。
就像現在, 明明她的同伴都害怕得在渾身發抖了, 她卻還是那麼鎮定。
好像無所畏懼一樣。
烏杉月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安離,試圖從她臉上找到恐懼的情緒。
可沒有,什麼也沒有。
「你不害怕嗎?」女人有些好奇了,「能想到偷偷逃走,應該知道這個村子非比尋常吧?」
「那麼現在,被我發現了,伱就一點都不害怕嗎?」
安離雙眸冷靜,並無多餘的情緒外露。
「害怕?」
「我為什麼要害怕?」安離定定地看着她,「難道我說我怕了,你就會放我們走嗎?」
烏杉月看了她一會,而後輕輕嘆道:「安離,你很聰明,出乎我意料的聰明。」
「可是有時候,聰明只會讓人死得更快。」
烏杉月微微抬頭:「跟我回去吧,我不上報,你們還有機會平安走出這裏。」
不上報?
安離眉頭輕挑,此刻,她終於明白對方身上的違和感從哪兒來了。
只能賭一把了。
兩人沒有拒絕,烏杉月便以為她們答應了,轉身往回走。
姬依絲眉頭輕皺,低聲焦急地在安離耳邊道:「現在怎麼辦呀?難道我們真的和她回去嗎?常枝會死的!」
話音落下,烏杉月的腳步停住。
看着女人的背影微僵, 安離唇角上揚。
烏杉月慢慢轉身,臉上的神情仍是僵滯的。
她盯着姬依絲,一字一句地問:「你剛剛說誰?」
賭對了。
安離在心裏吶喊,面上波瀾不驚,她擋在了姬依絲前面,側身,露出身上背着的人兒。
「你是在問我背着的人嗎?說來烏小姐你應該認識吧?她是你的侄媳婦兒常枝啊。」
*
眾人手忙腳亂地好不容易將周和澤摁住,將人交出去,抬下了山。
看着一行人逐漸消失在樹林中,徐光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小子真能折騰。」
好傢夥,五六個人硬是摁不住他。
廖樂生也是一邊點頭一邊喘着氣。
沒想到周和澤看着瘦瘦弱弱的,力氣還挺大。
【看把我家傻狗累壞了。】
【哈哈哈,徐光伯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差點被男人摁倒。】
【周和澤那傢伙終於走了,不用看他拙劣的表演了,噢耶!】
【哎?姬依絲和安離呢?怎麼沒看到她們?】
一提醒,網友們才發現隊伍里忽然少了兩個人。
此時,回過神來的宋冉也四處張望着。
「怎麼了?」徐光伯見狀,問道。
宋冉看了眼周圍村子裏的原住民,他們還沒注意到姬依絲和宋冉不見了。
對這個村子的印象着實不好,宋冉思索了片刻,選擇隱瞞。
她衝着徐光伯搖了搖頭:「沒什麼。」
而此時,粉絲們還在猜測兩人去幹什麼了。
【難道是偷偷溜去約會了?】
【斜眼笑.jpg導演快轉播啊,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沒有畫面,節目組就不能花錢多整幾個攝像機嗎?!】
這時候,在場的村民也終於發現少了兩個人,開始交頭接耳地說起話來。
不知為何,看着這一幕,宋冉心裏有點莫名地緊張。
她在心底不停念叨着兩人趕緊回來啊。
最後就連徐光伯兩人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怎麼了這是?」
廖樂生面色忽地一變,小聲道:「安離和姬依絲呢?」
徐光伯一怔,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匆匆從他們身邊閃過,恰好撞上了立在一旁的攝影機。
「哐當——」
攝影機被摔在地上,鏡頭碎了一地。
*
監控室里——
畫面一閃,景物顛倒後,屏幕上就變成了一片雪花點。
副導還在鼓搗着操控台,嘴裏喃喃念叨着:「這是怎麼了?」
然後又用對講機聯繫工作人員。
「導演,不是信號的問題,是山上的攝像機壞了。」對講機里傳來聲音。
黎千海猛地站起身,臉色一變,立刻從兜里摸出手機,試圖聯繫安離。
*
「嗡嗡——」
手機在震動,在靜謐的樹林裏顯得尤為明顯。
安離沒有去接。
她看着與自己對峙而立的女人,微微眯眸。
「烏小姐,你不認識常枝嗎?她可是你的侄媳婦兒。」
烏杉月死死地盯着安離背上一動不動的人兒,唇邊的笑容早已凝滯,動了動僵硬的手指。
「安小姐,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騙我?」
半晌,她勉強地笑了笑:「常枝的確是我的侄媳婦兒,可她現在應該在村里燒火做飯,而不是跟你們在一塊兒。」
「不會在你背上。」
「以往這個時候或許是吧。」安離淡淡道,「可你確定,在挨了昨晚那一頓毒打以後,她還能好好地生火做飯嗎?」
「別說做飯了,只怕是連站都站不起來吧。」
安離的話好像是壓垮女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的身形晃動了兩下,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你說什麼?!」
「挨打?!田老二那個混蛋又打她了?!」
烏杉月幾乎是衝過來的,就要看安離背上的人究竟是不是常枝。
姬依絲攔住了她。
安離沒有動,看着格外激動的女人,平靜道:「村里人都知道,常枝因為和外村人說話,被帶到村長家裏,進行了懲罰。」
話音落下,烏杉月瘋狂的動作忽地僵住。
「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
嘴裏喃喃念叨着,女人忽地抬起頭,雙目怨毒地望向兩人,然後,抬手,用力一推!
安離目光一凜,暗道一聲不好,然後一個箭步上前,接住要倒地的姬依絲。
忽然被襲擊,姬依絲的心臟劇烈跳動。
在她閉上眼等待痛感襲來的時候,忽地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小小的,並不寬厚。
但卻讓人很踏實的肩膀。
安離為了接住她,雙膝跪在地上,褲子被石子戳破,插進肉里。
她有些吃力地咬了咬牙,渾身肌肉都在用力。
既要保證姬依絲的安全,也要保護背着的常枝。
「快起來。」
耳邊傳來壓抑的聲音,姬依絲才猛然回神,趕緊站起身子。
「安離!你的膝蓋!」
血染的鮮紅很是刺眼。
姬依絲臉色一變:「你受傷了!」
安離咬了咬牙,勉強地站起身:「我沒事,你看看常枝有沒有磕到。」
姬依絲紅了眼眶,但還是聽了安離的話,將女孩渾身上下檢查了一遍。
萬幸,沒有再受傷了。
姬依絲擦掉眼淚,轉頭看向發瘋的烏杉月。
「你真的在乎常枝嗎?如果你在乎她,為什麼要阻止我們救她?你知道她傷得有多重嗎?如果沒有我們聯繫人上山,她會被活活拖死的!這些你都知道嘛!」
烏杉月雙目猩紅地看着兩人。
「如果沒有你們這些人,她也不會受罰!說到底,還是你們害得常枝受傷!」
「烏杉月,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安離的聲音響起,姬依絲立刻轉身,攙扶着她起來。
「在這個村子待了這麼長時間,你真的覺得只要退讓就能平安地活下去嗎?」
「明明你最清楚這個村子,這裏的每個人有多麼噁心,不是嗎?」
膝蓋的痛拉扯着安離的神經,但她沒有停下來的時間。
「實話告訴你,我那天並沒有和常枝說話,和我說話的是兩個老人,可最後呢,受罰的卻是常枝。」
「你問為什麼?」安離毫不留情地撕開鮮血淋漓的真相,「因為你們都是被拐賣來的,因為你們在他們的眼裏算不上人,你們只是貨物,是牲口,是可以任意欺辱的對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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