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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
&朝陽,你來得好快。」宋晨曦驚喜的和蘇朝陽會和,兩人迅速的驅車前往陳落所在的地方,宋晨曦半工半讀,已經給自己買了一輛二手代步小車。
&還在局子裏?」
&而且死活不讓人會面,真是豈有此理,現階段只不過是找他問話,完全是懷疑態度又沒有半點證據,憑什麼不讓見人。我看背後肯定有鬼,說不定就是真正的兇手在推波助瀾為自己洗清罪行。」
蘇朝陽臉色陰霾,連宋晨曦都能分析到的事他怎麼會不知道,陳落更不可能不知道。可是陳落卻待在裏面……他要幹什麼,想找出真正的兇手?有些人,拿出證據都撼動不了,陳落有沒有把握一擊即中,有沒有給自己留好退路,蘇朝陽想的仔細,手心滲出了汗。
&綁架的兩個人現在有沒有消息?」
宋晨曦聳肩,無可奈何道:「有消息也不可能透露給外人,但我知道商家那邊還在着急救人,說明尚未脫險。」
&匪索要多少贖金有沒有打聽到?」
&托朋友幫我留意了,沒聽到贖金之類的信息。人家目的肯定不僅僅是錢,兩個受害者情況很危機。」
蘇朝陽沉默,上輩子商重言年紀輕輕就死了。這輩子會不會有變化誰也不知道。
不,陳落不可能對這件事坐視不理,不然他絕不會被牽扯進來。
到了警局,宋晨曦打算再不讓見人就使勁鬧,蘇朝陽卻開口就道:「你好,我是陳落的私人助理劉文章,我有權利見他。三十分鐘後陳落的律師團會從國外抵達上城,請你們拿出正規的章程對待陳落,不然法庭見。」
宋晨曦連忙閉緊了嘴巴,恍然大悟的明白為什麼蘇朝陽穿着一身成熟的西裝跑來了。
兩名值班的警員皺眉打量蘇朝陽,遲疑了會將人放了進去,不過宋晨曦卻被攔在了外面。
蘇朝陽呼口氣,腳下的皮鞋一步步發出輕微的悶響,他竟然感到些許緊張,裏面那個人,這幾天是怎麼度過的,有沒有害怕,有沒有受傷。
陳落在他心中的印象一直都很厲害,似乎沒有能夠讓他露怯的事,可蘇朝陽卻不知道怎麼了,踏入這裏的一刻,忽然多出一籮筐的想法,這裏很黑,很窄,很孤寂,仿佛要把人的靈魂吞噬,陳落會害怕……
閉眸假寐的陳落聽到幾道腳步聲,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自從被請進來後他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局子裏的那一套,他太熟悉。憑這些精神折磨的手段根本撼動不了他,在沒有確切的證據前提下有背景也不敢亂來,何況,他願意踏進來可不是為了真的讓自己受罪。
這地方,他會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出去。關十年都不能磨滅他的意志,區區幾天又能奈何。
蘇朝陽站在不遠處,盯着那張平靜無波的冷峻側臉,乾乾淨淨,毫髮無傷,蘇朝陽咽了咽口水,喉嚨有些乾澀,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還是那個陳落,懸着的心似乎放下來。他不想看到驕傲的人狼狽至極的模樣,陳落會難堪,他會難受。
此時他已經全然忘記了陳落一定有所安排的看法,只是最純粹的出於擔憂之心,走進來就不可避免地憤怒,煩惱,恐懼陳落的現狀。
這裏陰暗潮濕甚至骯髒,和眼前鎮定自如的陳落格格不入。
但他依然從那張平靜淡定的臉孔下,恍惚看見了他心底的消極和掙扎。
閉眸的陳落很直觀的感受到一股熱烈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的燙人溫度熟悉地讓他顫慄,他幽的張開眼,直勾勾看着不請自來的蘇朝陽。半晌,他彎起了嘴角,俊朗的容顏如冰雪融化,靜靜看着沉默的蘇朝陽,無聲低笑。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活生生的蘇朝陽,居然來到了他眼前。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向天保證,他絕對沒有使用苦肉計。
一個安靜的笑容,終於讓注視着他一舉一動的蘇朝陽心跳歸位。他緊繃的神經放下來,鎮定開口,「陳落,有沒有人為難你,受傷沒?」
陳落搖頭:「為什麼你會來?」
&為什麼不來!」蘇朝陽忽然怒吼,陳落表情一僵。
蘇朝陽頭疼的吐口氣,收斂怒火,儘量平靜道:「你難道以為可以瞞着我?呵,確實,要不是碰巧宋晨曦在上城得知了隻言片語的消息,我可能真的會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也許等你出去了回到我身邊,照吃照喝照睡,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進來過,對不對?」
陳落微微垂眸,蘇朝陽說的很對,他的確沒打算告訴他。
&必要告訴你……就幾天能了結的事。這事結了我就可以好好跟你在一起。」
「……」
這麼大事憑什麼以為幾天就可以了結,一個不好會背上罪犯的惡名,出現任何差池都會影響陳落的一生。蘇朝陽有滿肚子鬱氣,然而面對着此時看似鎮定的陳落,他卻無法吼出來。
&心吧,你很快就會出來,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係,大夥都在抓緊時間調查,希望儘快解救人質。」
陳落神色一動。
&落……」蘇朝陽笑笑去抓陳落的手,才發現他手腕被拷住了,冰冷的金屬讓蘇朝陽手間發涼,他頓了頓,依然抓住了他的手掌,緊緊握住:「你的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商重言,養母,整個商家,這些人死不死都和陳落沒有關係,這一切都抵不上陳落的未來和自由。
陳落遠遠的離開他們,選擇了不姓商,已經明確擺出了自己的姿態。
這是屬於陳落的人生,世上已經沒有商重行。
陳落瞪大眼,渾身一震。
蘇朝陽知道不宜多說,他放下陳落的手轉身離開。
握緊帶着餘溫的手掌,眼前離去的背影和夢裏的幾乎重合,恍惚聽說過一模一樣的叮囑『你的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在冰冷的鐵牢裏,無數次午夜夢回時響徹在耳邊縈繞不息,他以為那是心中最強烈的渴望,同樣的場景同樣的遭遇,暗無天日的屋子,一天天期盼着他會來看他,會斬釘截鐵的告訴他,你的自由比什麼都重要。家族,父親,母親,讓他們統統都去下地獄。自由要掌握在自己手裏,他要跟那個人走出漆黑的屋子,去大雨里奔跑,去迎頭沐浴刺眼的陽光,去很遠的南方闖蕩,哪怕居無定所,哪怕貧窮寒苦,哪怕失去雙手,為了自由,他要斬斷鐐銬。
一遍一遍的夢境無止無休的在夜裏陪伴他,久而久之似夢似真,他不再害怕黑夜裏孤寂的冷漠,不再覺得度日如年,自由比什麼都重要,他深信不疑。斬斷束縛,他可以奔跑。走不出去的鐵城,關不住一顆沸騰的心。
整整十年,他掙脫了枷鎖。
沒有幽怨,沒有墮落,沒有自棄,沒有迷茫。
他自由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奪走它。
他用十年的鬥志點燃了所有的未來,自由讓他奪取了一切。
只是那個夢,再也沒有從夜裏悄然來臨。
只有那個人,獨自遠去。
他沒有鐐銬,自由的走過北闖過南。
一生追逐他的背影。
每一眼凝視,都在渴望,他回頭的模樣。
&麼?」蘇朝陽忽然回頭疑問,他好像聽到陳落的喊聲。
昏暗燈光下坐得筆直的陳落手心一緊,怔怔看着他,一雙眼眸深不見底。
蘇朝陽再次轉身,慢慢走到門口又一次回頭,他離開的步伐猶豫不決。
&
黑暗中那閃爍的……是什麼?
陳落的眼睛在哭……還是在笑?
為什麼他會看不清楚。
胸口像忽然遭遇重擊,悶痛難忍。蘇朝陽莫名地心急如焚,不能把陳落留在這裏,要把他帶走,帶出這間逼仄黑暗的屋子,走到陽光下曬一曬,最好帶出上城,帶回南方去,帶回他的家裏!
&落!」
衝到面前的蘇朝陽拽起陳落,語氣堅定:「他們沒資格關押你,跟我走吧。不要待在這個鬼地方浪費時間,沒有任何證據你就是自由的,誰都不能奈何你。」
被他忽然的舉動驚住的不止警員,陳落壓下彭湃的心跳冷靜安撫:「就一兩天的事,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你不要做傻事,憑蠻力是帶不走我的。冷靜一下,去外面等我就好。」
&走快走,時間已經過了。」警員不耐煩的推聳蘇朝陽,手中的警棍隨時戒備。
陳落鬆開蘇朝陽的手,用眼神示意他該走了。
蘇朝陽空落落的被推向外面,有一瞬間差點控制不住。
狠狠的壓住了內心的暴躁情緒,蘇朝陽板着臉站在關閉的門扉外,一牆之隔,他多麼想再看看陳落的臉,想從臉上看清他心中的畫面。
當時真的聽到了他的喊聲……會是自己的錯覺?
混沌不堪的思緒讓蘇朝陽頭疼難忍,暴戾,壓抑,負面的情緒洶湧而來,相似的感受似曾相識。……以前,分手前那段時間,似乎如此,半年的約定一到,他興沖沖的跑來北方找人,見到了人,卻看不見他喜悅的笑臉。明明平靜的表情卻似乎暗藏着黑暗的漩渦。那時候他鎮定的臉孔下隱藏着什麼他始終沒能找到答案,迎接的反而是他毫不留情的決然分手。
&落還好吧?」宋晨曦憂心忡忡,看蘇朝陽臉色,陳落好像很不妥。
蘇朝陽失神搖頭,他無法回答宋晨曦的問題。來時心中雖然焦急,知道陳落暫時失去自由肯定沒有外面瀟灑,卻不覺得陳落真的會在意,不然他就不是陳落了。見面看見穩坐如山的陳落仍是那幅冷靜的模樣,着實為他鬆口氣。他堅信陳落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和後路,進來只是走個過場。
只不過一轉身的差別,陳落就不是他以為的陳落了。
筆直不屈的身形,冷靜沉着的表情,看似無懈可擊,卻又似脆弱的不堪一擊。
&道真的出了事?」
蘇朝陽沉聲道:「沒事。」
&就好。人也看過了,留在這裏沒辦法,你先跟我去住處休息一下要緊。」
&就在這裏等。」
&里?」宋晨曦吃驚:「晚上怎麼辦?」
&心,衙門重地,魑魅魍魎不敢輕犯,比什麼地方都安全。」
「……你要注意身體。」
蘇朝陽閉了閉眼,吐氣:「你走吧。」
&那我真走了?」
&好念書去,天天翹課像什麼樣子,馬上就要考試了,別到處摸魚。」
宋晨曦沖他比起中指,趁他惱火前飛快的溜了。
天已經黑了,警局值班的目前就看到兩個人,蘇朝陽向着燈火通明的街上跑去,半個小時後拎着大包小包回來:「今天就兩位值班嗎?不知道你們吃飯沒有,我買了不少熱食和飲品,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
兩名警員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主動道:「我們不可能再放你進去陪他一起吃飯,你最好還是回去。」
蘇朝陽一笑:「我不進去。能不能幫我把吃的遞給他?你們可以仔細檢查有沒有夾帶。」
警員猶豫了會,想到陳落不是簡單人物,從案情分析來看十有**是被整進來走個過場,太狠了被記仇不大好,舉手之勞何樂不為。
接過熱騰騰的晚餐,兩名警員檢查了一番,一人拎着食盒走進了審訊室。
&那位助理買的飯菜,陳老闆趁熱吃了吧。」
陳落的手腕一動,金屬手銬發出冰冷的聲音,盯着豐盛的晚餐,心裏頭像沐浴了陽光。
警員飛快擺好吃的便走了出去,雙手不自由卻難不住陳落,哪怕姿勢彆扭,陳落卻吃的有滋有味,他進來後除了喝水根本沒吃別的東西,說不餓是假話。
不多時,警員進來收拾殘局,陳落頭回主動開口:「我的助理走了?
&有。」
「……你讓他走。」
警員忍不住望了眼陳落:「你的助理剛才跟我說了,如果你說這句話,就讓我告訴你,老闆沒走他不敢走。」
陳落心頭一動,氣息微亂。
今夜是個大晴天,進入五月後氣溫明顯高升,蘇朝陽穿着一身西裝,白天覺得有點熱,晚上倒是剛剛好。想着雙手被束縛的陳落,蘇朝陽一點倦意都沒有。晚上十二點過後,他又去kfc里買了熱咖啡和漢堡雞翅,央求警員幫他拿給陳落。
他知道陳落一定會失眠,既然都睡不着,不如精神奕奕的等待天明時的朝陽。
一牆之隔,兩個人睜着清明的眼睛靜坐了一夜。
天色將明,晚上被餵得很飽的陳落面前再次被擺上熱乎乎的早餐,簡單的豆漿和包子,哪怕不餓,他依然吃進了嘴裏。
又是嶄新的一天,差不多也該出去了。哪怕他有耐心,卻不樂意帶着那個傻瓜一起乾耗時間,五月的北方還是挺冷的,熬夜容易感冒……
這次意外的遭遇,讓他收穫了意外的驚喜。
再也沒有人,包括自己,能用任何理由讓他說放棄。
世上已經沒有商重行,卻有一個陳落,還有人願意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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