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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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走到了盡頭。」

    留戀的目光望着戰場，李念單臂握緊，這裏有過他們許多的回憶、努力和歡笑，如今一切都不在了，大家都已離去，一磚一瓦親手建立的雲山聖宮，徒剩滿地焦土，被神靈無情的踩踏。

    魚公子手中的怒海弓破碎，往昔熟悉的身影越來越少。

    宋春吞噬了在往聖幻境取得的那簇聖火，他沒有給芸芳獻命的機會，身子爆成了一片火海，與百位人皇同歸於盡。

    這一次，宋春死在了芸芳的前方，像是以此來彌補曾對芸瑾的遺憾。

    獸巫師又瘋癲了起來，嘴裏神神叨叨的喊着，滿地亂爬，似乎想要找什麼東西，他終於在鮮血中找到了那塊變成鮮紅的頭蓋骨。

    他捧着頭骨在哭，想流盡無窮的悲傷，他在狂笑，因為骨頭上的名字是那麼刺痛人心，那是巫師自己的名字，原來他早已死去多年，頭骨被人剝下，丟棄於荒野。而他怨念不散，附於其中，不知多少年後，他從沉眠中醒來，眼前出現了一位散發女子，賜予了他一副拼湊起來的軀體。

    嘭！！

    巫師像塊陶土般炸裂，化為一圈濃濃的塵埃環繞着洛薇，那像片不可逾越的毒障，凡近前之人，身軀一瞬間融化，發出悽厲的慘嚎，而處於毒障最核心的洛薇沒有受到半點的傷害。

    兄弟、朋友、長輩和一位位前輩，都像泡影般消失。

    李念內心悲嚎，想要用力挽留住這一切，而他的血已經快要流干，身體慢慢冰冷。

    該用的手段，他都已經用盡。

    泣魔臂破碎，道心蓮受損，神源耗盡，逐雲履剩下一隻，正散發出微弱的光，仿佛輕輕一動就會化為碎晶。

    無雙劍也不知飛去了哪裏，劍靈已毀，也許永遠都不會再飛回來了。

    他這身軀殘破不堪，他想拼盡最後一口氣滅殺神驍，可眾神復活，他真的沒有任何方法了。

    「李念」遠方傳來的一聲吶喊震顫在李念的心神，讓他模糊的意識恢復了一絲清醒。

    他目光望去，看到秦今安雙手握着無雙神劍，正朝着他飛踏而來。

    「不要，不」李念泣血吶喊。

    一道神芒從虛空飛過，擊碎了秦今安的雙腿，她飛踏的身影摔在了地上，笑着抬頭，與李念目光相望，舉着神劍給他看。

    獻血順着秦今安的臉頰流落，她的笑容卻那麼開心，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才能令她那麼高興。

    「今生今世，伴君而安。」

    白色的魂光順着她的手掌湧入神劍之中，封魂入劍！

    這就是她一直未曾動用的禁忌之術，她最強的劍術，能夠把魂封入萬物。

    這一刻，神劍的光輝暴漲開來，鋒芒輻射空間，刺穿了無數身影，它像被注入了生命，有了新的劍靈，她的名字叫秦今安！

    神劍划過空間，一閃而來，重新落回李念的掌心，無比溫暖，他像握着一個溫柔而有力的手。

    「今安」李念哽咽，內心的悲憤在燃燒。

    今生今世，伴君而安，這就是困住她六年的虛妄嗎？

    「恭喜你，有了一道新的劍靈，似乎這把劍的威力還提升不少，不過，你殘剩一條左手，還能再揮劍嗎？」神效用嘲笑的聲音向李念祝賀。

    李念握緊神劍，越來越有力，他生於劍山，無論左手右手，自幼嫻熟。

    可憑這一隻手，他確實殺不動漫天神靈了。

    「神驍，你終會為你今日的所做作為，付出你視之珍貴之物千倍萬倍的代價。」李念的殘軀中重新煥發劍意，劍罡外溢，像是渾身都在燃燒。

    「還在嚇唬我？這裏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了。」神驍握戟冷笑。

    「殺你，我一人足以。」李念嗓音喑啞，眸中劍意洶洶直達劍冢，低沉道：「前輩我要拔劍。」

    如非萬不得已，他不會選擇走這一步。

    劍冢殘魂曾經嚴正告誡過，不許再帶人進去。

    而今，他只能拉着眾神進入劍冢，用九千劍意盡皆誅滅，同歸於盡。

    神驍若不死，眾神還會復活。

    眾神若不死，大叔、思姨、洛叔和徐姨，下界九州生靈都會被眾神殺盡。

    以及這後世，天道已然不存，神靈獨掌乾坤，今日雲山聖宮就是後世的寫照，臣服權威之下可生，逆神者亡，污穢侵蝕了人世，人間再無一口喘息。

    所以，對不起了！

    既然這座劍冢只認可於他，他既不在，劍冢留之無用。

    毀掉了這副殘軀也沒有關係，拼得魂識盡散，他也要拖走眾神，留後世一方淨土。

    可惜這一次，李念的呼喚再也沒有得到劍冢的回應，納戒雖然遺失，他卻可以感受到還在這片戰場之中，而他燃燒劍意的呼喚，得到的卻是一片死寂，殘劍把他屏蔽了嗎？

    李念內心悲笑，這是他最後的一張底牌。

    可是，連這生前的最後一扇門也關掉了。

    「倒立通天腳！」泥土翻飛，捲起了一股旋風，突然地下竄出來一條身影，他怒吼着，雙腿旋轉，宛如颳起的一股刀芒，向着神驍絞殺而去。

    神驍目光冰寒，神戟刺去，輕易破滅了旋風，刺穿了這人的胸膛，揮戟甩砸在李念的腳下。

    身軀落地，李念不敢相信，這人竟會是武佐。

    「劍山兩千弟子的命還你了」武佐目光悲悽，嘴唇張合，似乎還想對李念說些什麼，最終神光蔓延，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李念頭腦轟鳴，仿佛心頭一下子空了。

    他一直都想要殺死武佐，沒有想到，武佐最終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啊！！！」李念怒嘯。

    他不要武佐死，他要武佐活過來，他要一劍一劍把武佐捅死才行，而不是像這樣為他而死。

    「骯髒的螻蟻。」神驍望着神戟上斑駁的血液，眼神無比嫌棄，一個帝境螻蟻怎麼配死在護界第一戰神的戟下，簡直是髒了他的神戟。

    咚！！

    李念狂刺，身似極光，燃盡最後一次劍意，極光一路沖碎大地，單臂握劍怒吼，向前刺去。

    這是他最後刺出的一劍，畢生所學爆發到了極盡。

    戟芒閃爍，兩道兵器的鋒芒愈來愈近，激盪而過，神驍一手向前，方天神戟把李念的身子刺在了半空，看着他戰盡最後一口氣而蒼白的面容：「你很不錯，即使是當年的我，也不及你半分，可惜，像你這種威脅太大的人，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轟

    神力涌動，戟芒爆裂，震顫着天地，光輝之中，李念的身骨化為萬千血雨。

    嗤！

    一把神劍落地，鋒芒依舊，流光生輝，似那少年曾經闖蕩世間的身影，一路輝煌，奪目而璀璨！

    如今，他死去了，剩下這道劍芒，仿佛證明他曾來過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