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氣氛正劍拔弩張着，五條悟忽然抬手，一道藍色光球自指尖射出，徑直衝向貓尾草——而貓尾草不甘示弱，立刻予以回擊。

    兩枚藍光相撞，霎時間仿佛電閃雷鳴，爆發出的光芒將小巷照得耀如白晝，惹得路人側目。

    五條悟沒有繼續攻擊，興味盎然注視他半晌後，說：「我無法解讀你身上的信息，是『模仿』類型的術式嗎？」

    儘管他收斂了咒力輸出，但不管怎麼樣，能做到這個程度相當誇張。

    源柊月依然沒懂，繼續似笑非笑：「可能吧。」

    「你覺醒術式多久了？」他問。

    微妙的問題。系統提供的外掛，能否被真正的咒術師認可為同源的『術式』？

    他深諳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初來乍到，在熟悉規則前，千萬不能太過顯眼，但看這個叫五條悟的人的反應，他的術式大概比較稀有，註定沒辦法太過低調，但他仍需要掩飾自己和普通咒術師不太一樣的地方。

    幸而這個人對他沒什麼惡意。

    源柊月坦誠了一部分：「大約24小時。」

    五條悟不語，盯着他半晌，沒捕捉到絲毫說謊的痕跡。

    成為咒術師第一天成功模仿六眼才能使用的[蒼]，這樣的才能整個咒術界都會為之震顫，但五條悟本人的存在更加超規格，所以更令他在意的是——

    「哦，看來你不太清楚自己的術式是怎麼回事。」他說着點了點頭，「那確實是少見的類型。」

    源柊月更不清楚的他是怎麼看穿這一點的：「有一點？」

    「不想徹底弄明白嗎？」

    當然想。但他謹慎地沉默着。

    「我可以幫你哦。」五條悟說。

    「需要怎麼做？」

    「很簡單啦。」五條悟做了個拉伸動作，鬆了松指骨關節，興致勃勃道：「來切磋一下吧，源君？」

    源柊月完全不清楚話題為什麼能轉變得如此迅速，果斷道：「不了。」

    五條悟：「別擔心，我有分寸，身體力行地學習會讓你印象更加深刻。」

    話雖這麼說，那雙熠熠生輝的藍眼睛，卻寫滿了探索的好奇與興奮，一看就不像會刻意手下留情的樣子。

    源柊月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我覺得不行。」

    在近戰方面，他對自己有深刻的認知，他從小到大就沒和人打過架，如果真和眼前這傢伙打起來，勝率一九開，五條悟一拳，他含笑九泉。

    他警告道：「你揍我的話，我會報警的。」

    「哈。」五條悟笑了，「開個玩笑，我不是戰鬥狂，別緊張。」

    他本來就不準備在這裏動手，這裏的居民樓密集，伸展不開手腳，動靜被普通人注意到也不好交代，僅是興致盎然地提上那麼一句。

    源柊月的反應，不像是故意裝傻充愣接近他的詛咒師——五條悟做出這樣的判斷。

    這個人自打出現在他面前起，一直維持着從容鎮靜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剛覺醒術式、對新領域充滿探索欲的新術師，他的好奇心相當克制，臉上戴着的微笑面具，漂亮，虛偽，無懈可擊。

    這令五條悟回憶起一些面見位高權重老橘子們的場合，他們的舉止滴水不漏，他們的心思難以猜透，那種冰冷的相似感，實在是令人不適。

    他在心裏給源柊月打了個『小橘子』的標籤。

    怕打架，和老橘子一樣不敢和他動手，補充為『膽小的小橘子』。

    五條悟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小橘子抓回來研究下，開口邀請道：「源君，要不要來咒術高專上學？」

    「我可以做你的推薦人。」

    【叮——】

    【支線任務】：【入學咒術高專】

    源柊月：「！」

    任務來了。

    當他猶豫時，車燈割開黑夜，一輛轎車打着雙閃在巷口停下。

    「五條君！」車窗降下，輔助監督壓低聲音，難掩着急，「又有新任務了，這次是在」

    「好麻煩，知道了。」五條悟生無可戀點頭。

    他探身入窗，取了便箋本，寫下一串數字，撕下遞給源柊月。

    「我的聯繫方式，想問什麼都可以打過來哦。」

    -

    五條悟坐上車離開了，簽名龍飛鳳舞地落在號碼下面，源柊月隨手對摺，塞進口袋。

    「咒術高專。」他咀嚼了一次這個校名。

    專門培養咒術師的學校。有必要去嗎？

    系統面板刷出幾道信息流。

    【擊殺咒靈[1/1]】

    【恭喜您等級提升至lv.2！】

    【解鎖主線任務：[打敗兩面宿儺，創造美好咒術界]】

    「兩面宿儺是什麼？」源柊月問。

    一張側影圖彈了出來。

    【咒靈圖鑑】

    【兩面宿儺】

    【lv.？？？】

    【千年前平安京時期，兩面宿儺躲避咒術師追殺時，有一次天黑找不到住處，就找到一個農家，敲門說想借宿一晚。

    裏面老婆婆問：「誰要借宿？」

    兩面宿儺對着門喊：「詛咒之王，墮天，宿儺大爺，手指餅乾，千年老妖，儺儺子，伏魔御廚子擁有者，咒宿回戰唯一指定男主角」

    老婆婆：「我這可住不下那麼多人啊。」】

    「？」

    源柊月一目十行，看到兩個關鍵詞：「lv.？？？」與「詛咒之王」，又從那段笑話版的咒靈圖鑑中，提煉出了一點深層次的含義。

    他沉吟：「可以理解為，兩面宿儺是非常強大的咒靈嗎？」

    【系統】：【是的】

    「是最強咒靈嗎？所以被稱作『詛咒之王』？」

    系統這次又認可了：【是的】

    源柊月：「」

    他再看了眼自己的植物卡槽，確定自己眼睛沒出錯。

    嗯，一個【小噴菇】，一個隨機模仿者。

    傷害墊底的0費底薪植物，隨時開出咒靈自殺的危險卡牌，就拿這倆玩意對戰詛咒之王嗎？

    肩膀上的貓尾草：「嗷嗷！嗷嗷！」

    源柊月撫摸小貓腦袋，嘆氣：「就算是你也不能單挑詛咒之王吧。」

    「嗷嗷！」貓尾草使勁搖晃尾巴，十分不服氣。

    光靠自己單打獨鬥的力量，大概率戰勝不了那個頭銜巨長的詛咒之王，想完成主線任務順利回家，擺放在面前的，主要是那麼幾個方法：

    1、瘋狂斂財，僱傭全世界咒術師圍毆詛咒之王

    2、不斷升級，也許金手指會進化得足夠強大

    3、找到志同道合的厲害夥伴，圍毆兩面宿儺

    其實完全可以同步進行。

    剛才那個名叫五條悟的咒術師，攻擊手段和貓尾草的平a是一種形式，判斷他是模仿類型的術式。

    由此，他猜測，「隨機模仿者」這一技能，可能不止是隨機模仿植物類型，還能夠讓植物隨機模仿他見過的咒術術式，進行了一個套娃怎麼說呢，有點像隨機版寫輪眼，好像也不算太廢。

    這樣一來，剛剛還在猶豫的『入學咒術高專』一下子變成了極富性價比的選擇，咒術師學校能給他提供接觸並模仿更多術式的平台，還能讓他結識有意殺死兩面宿儺的同伴。

    源柊月心裏的天平默默傾斜了。

    他清點着系統發給他的升級獎勵，發現都挺雞肋的樣子，唯一有用的就是一部手機，滑蓋的款式，千禧年初的流行款。

    點着點着，他忽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等下，錢呢？倒是給我一些錢啊？」

    【系統】：【親，本系統的獎勵不包含金錢哦。】

    源柊月深呼吸，連斥責系統的力氣都沒有，因為他一整天只吃了兩顆小噴菇，餓得頭暈。

    他手指微微顫抖，拿出剛投進口袋的五條悟聯繫方式。

    不管了，先去找這個看起來很有錢的白毛蹭頓飯吧。

    貓尾草的尾巴抽了他一下：「嗷嗷！」

    手指一抖，疊成方塊的便簽掉落，被貓尾草「嗷嗚」一口吃掉。

    源柊月：「」

    源柊月抓住小貓耳朵，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猛搖它腦袋：「你在吃什麼！快吐出來啊！」

    貓尾草被他晃暈了，天生上揚的嘴角依然得意無比。

    「嗷~嗷~！」

    小貓竟然如此叛逆！

    「系統？」源柊月問，「你有記錄嗎？」

    【系統】：【親，您當前等級為lv.2，尚未開啟[備忘錄]功能哦】

    「」

    系統果然廢物得很。

    源柊月心累了，用一種憂傷的眼神打量貓尾草，看起來像是被傷到了心，貓尾草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喜氣洋洋的尾巴忽然停止搖晃，也不再嗷嗷叫了。

    只有系統知道，源柊月吃小噴菇之前，也是這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還好這人沒有喪心病狂到生吃小貓，僅是憂鬱地嘆了口氣，起身，走出巷口。

    系統眼睜睜地看着他在路上溜達了幾分鐘，找到一個正在路上奔跑的小混混，伸腿絆倒、使用貓尾草襲擊後腦勺打暈對方、再從對方口袋裏掏出錢包，動作行雲流水。

    嫻熟得不可思議。

    【系統】：【】

    源柊月從小混混身上摸出了一個精緻的女款錢包。

    他略一沉吟，沒有馬上拿錢走人，站在原地等了一會。

    幾分鐘後，轉角冒出來兩個女孩，也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路追到暈倒的小混混邊上，氣喘吁吁。

    經過一番交涉，源柊月把女士皮夾遞還回去，溫和叮囑：「下次可得小心點。」

    短髮女孩的眼睛亮了，聲音也不如一開始那麼中氣十足，羞澀道：「謝謝你！那個，請問怎麼稱呼」

    「源。」

    「十分感謝，源君，那個，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被搶錢包的短髮女孩叫鈴木園子，同行的另一位名叫毛利蘭，是她的好朋友。

    鈴木園子解釋說錢包是爺爺送的禮物，用了十年，對她而言很珍貴，沒想到逛街時被小混混搶了，她十分感謝源柊月出手幫忙，非要給他一筆感謝金。

    「錢就不必了。」源柊月笑了笑，「可以請我吃頓飯嗎？餓了一整天了。」

    「當然！」鈴木園子自然立刻答應。

    三人去了附近檔次最高的一家餐館，牛肉按克賣，菜單的每一頁都貴的令人心疼，大小姐顯然不以為意，把招牌菜全都勾上了，主廚推着小餐車出來介紹今天的特供菜和佐餐酒。

    源柊月對這種場合適合良好，完全沒有蹭飯的羞澀

    「源君遇到什麼困難了嗎？」毛利蘭問。

    鈴木園子：「我們可以幫你一起想辦法哦。」

    面對兩名少女的關心，源柊月沒怎麼思考，脫口而出：「和家人鬧了點矛盾，所以一個人出來了，家裏的情況有些複雜」

    配合着憂鬱的眼神與時而出現的苦笑，充分演繹出了一種令女孩無法拒絕的脆弱感。

    臨別時，鈴木園子不由分說地強硬，把錢包里的現金全都塞給了他，還寫了自己的line賬號，留下一句「先拿去應急，以後寬裕些再還給我吧」，便坐上家裏來接的豪車揚長而去。

    源柊月握着鈔票，站在街邊，怔怔地望着離開的車，表情像是要碎了。

    三秒後，車尾燈消失在街角。

    源柊月立刻變了表情，翹起嘴角：「好，有錢了。」

    【系統】：【】

    系統終於忍不住問了：【親，你似乎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國三畢業生，為什麼對這一套如此熟練？】

    「哦，可能這才是我的術式吧。」源柊月蠻不在乎道，「百分百吸引有錢人什麼的。」

    【系統】：

    -

    解決了溫飽問題，源柊月腦袋上頂着貓尾草，一路溜達回去。

    眼罩小貓在他腦袋上時不時「嗷」兩聲，搖頭晃腦，引吭高歌，路邊散步的人們有說有笑，完全沒注意到它。

    「大部分普通人是看不見『咒靈』、『咒力』的，作為我『術式衍生物』的植物也一樣。同樣的，咒靈也不能被鏡頭記錄。」源柊月想，「那麼，咒術師是如何獲取咒靈存在的情報要不要再召喚一次殭屍咒靈出來，讓他們注意到我」

    不對，有更簡單的方法。

    快走到家門口時，他忽然腳步一頓，轉而向對面鄰居家門走去。

    這戶人家的門牌是【宮內】。

    源柊月摁下門鈴：「打擾了，請問有人在嗎？」

    「來啦——」

    打開門，宮內沙耶驚訝地發現來客是對面鄰居。

    「您、你好。」她說，「請問您是」

    自從她出現起，源柊月便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將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納入眼底。

    當這個女孩視線在他發頂稍作停留的時候，他知道他賭中了。——他不太相信自己的運氣，遭遇五條悟一事，很難是偶然。

    源柊月指了指頭頂：「你看得見它。」

    貓尾草：「嗷嗷！嗷嗷！」

    宮內沙耶：「呃、嗯」

    「那看來不是錯覺。」源柊月摩挲着下巴，「下午的時候感覺窗外有人在看我，剛剛被追着跑的時候也是。」

    「所以，是你通報給咒術師，讓他們派人來救我？」

    五條悟對撐杆跳咒靈的定義是『三級咒靈』，貓尾草一個平a就能解決，看來『三級』是種相當弱小的、對於大部分咒術師來說構不成威脅的存在，可她沒有出手，所以

    「你不是咒術師。」源柊月下定結論，「你是咒術師的『眼睛』，負責收集情報。」

    宮內沙耶目瞪口呆。

    幾乎，全中。除了沒猜到她的職位名稱叫做『窗』。

    「你」

    宮內沙耶緩慢地收緊拳頭，這瞬間汗毛倒立，對面少年的蜜金色瞳孔像沙漏瓶里無機質的砂礫，冰冷得很細微，他隨意笑一下，睫毛便把這點涼意掃去了。

    「我猜對了。」源柊月用的是肯定語氣。

    「差不多是這樣。」不確定對方的立場，宮內沙耶謹慎地沒有透露更多情報，「您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源柊月：「一件很小的事。」

    宮內沙耶：「請說。」

    她無比忐忑，十分戒備，然後聽見源柊月說：「給我五條悟的手機號。」

    宮內沙耶：「」

    宮內沙耶：「啊？」

    「我不是壞人。」他很輕易地看穿了女孩的戒心，解釋道，「五條悟邀請我去咒術高專入學，給我寫了聯繫方式，被我不小心弄丟了。」

    早知道打開看一眼具體號碼了，否則也不至於完全沒印象，直接進了貓尾草的肚子。

    「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向你求助了，你一定聽說過吧，五條悟——」源柊月理所當然道，「他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肯定是因為他在業內很有名，大部分人都認識他吧？」

    宮內沙耶傻眼了。

    五條悟之於咒術界，相當於木村拓哉之於日本藝能界，基本上是個人就聽說過，但這不代表隨便哪位都能擁有他的聯繫方式啊？

    荒謬程度相當於走在路上隨便抓一個路人問『給我木村拓哉的手機號』！

    宮內沙耶無力吐槽，嘆口氣道：「好，我幫您想想辦法」

    -

    經過一通迂迴戰術，半小時後，成功通過宮內認識的輔助監督，打通了五條悟的電話。

    「晚上好，源君。」電話那頭的少年十足開朗，「怎麼樣，考慮好加入咒術高專了嗎？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五條君，你現在就讀於咒術高專嗎？」

    「是的。」

    「每天都有任務？」

    「不一定，分情況。」

    「可你今天看起來好忙。」

    「能者多勞嘛，誰讓我是最強的。今天是有點特殊。」

    「聽起來像是那種一不小心會死的職業。」

    「是哦。」

    五條悟的聲音褪去了近乎浮誇的歡快。

    退潮後，海邊的砂石露出原本堅硬而漆黑的面貌。

    「會死的。不僅會死，還會死得很痛苦。」他冷淡地反問：「你害怕麼？」

    害怕嗎？

    應該的吧？畢竟是和自己生死相連的大事？

    於情於理，源柊月應該表露出猶豫與恐懼，而他捫心自問，居然沒有品味到多少類似的情緒，沒什麼障礙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哦。」源柊月說，「既然這樣，最後一個問題，入學需要學費嗎？」

    「當然不用，還會有工資。」

    「包吃包住麼？」

    「是的。」

    「工資高嗎？」

    五條悟思考了下：「我的月薪好像是」

    聽到那驚人數字的下一秒，源柊月立刻道：「居然還有這種事，道德在哪裏，學校在哪裏，報名方式在哪裏？」

    五條悟在手機那頭笑了一會兒，開口報出一個大概的位置。

    那地方在谷歌地圖上顯示位於東京的郊區，十足偏僻。

    「源君。」他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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