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六章 夢蝶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是否是下一個它們！」羅羽腦海霎時恐懼一片，臉色慘白的指着一顆顆旋轉飛過的星辰心酸無比，忽而意識到這裏危險至極，但此刻無法反抗的卑微感讓他忍不住仰天大聲質問。

    自然得不到回答，更顯得這片即誘惑又冷血的烏晶星空連回應也不屑於了。

    四周壓力驟然轟然倍增，滾滾元氣瘋狂化為一道道明黃色利刃，似要將護體元氣劈砍的支離破碎，讓羅羽瞬間置身於狂風暴雨中。

    星辰在轉，羅羽在轉，這一刻羅羽仿佛知道了此地的命運運轉規律，也許星辰本就是一個個同他一樣闖入這裏的人，在最終完成蝴蝶印記，或許可以說成得到星空認可後，悲哀的走進了無盡次的旋轉輪迴中。

    羅羽只覺得天地元力瘋狂壓縮自己，身體漸漸被一層明黃色晶質給封住，越來越厚，越來越膨脹，也越來像一顆微小無比的星辰，每一次旋轉吸收的天地靈氣，足以讓他想像的到千萬年以後，他也會化成這裏無數星辰中的一個！

    幾乎同時，羅羽絕望的不再有任何掙扎時，一團迷濛白焰輕盈皎潔的飛出，無聲無息的化為一道火罩將下方已盤坐下來的人影隔絕，迅疾凌厲的天地元力穿過神秘火焰後，立即便化為宛如羅羽自身修成的淳淳法力一樣，沉澱在四肢百骸正當中。

    不過同樣的，羅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伴隨着某種吸引，而更像那些黑晶星辰般沿着某種軌跡載浮載沉起來，剛才自己還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它們，或許自己在它們眼裏，並沒有什麼差別。

    愈是這樣去看待這片天地，愈是覺得胸口處猶如烙鐵灼燒皮膚，胸膛很快變得焦糊再化為灰燼，五臟六腑混攪在一處烘爐內，難受之極。

    不甘心有用麼，這是羅羽覺得生命結束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但當他覺得應該魂飛天外時，卻發現自己竟悚然驚怒的醒來，渾身早已大汗淋淋，原來只是一場夢而已，但為何這次吸取元氣的過程會有此中幻象，而自己還在修煉中白日做夢，更是極其匪夷所思之事。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羅羽低頭往胸口處一湊，正巧在此時，看到了蝴蝶圖案最後一筆自然完善的一幕！

    突兀的，那蝴蝶印記綻放出藍薀薀的靈光，每一點光芒都像是真實存在的一粒沙碩，凝聚在羅羽身側懸浮不散，蝴蝶印記微微撥動了一下，一雙包含天地靈韻的神秘蝶眼正好與羅羽四目相對！

    是如此燦若星漢，晶藍寧靜得沒有任何雜質，幾乎只是一個眼神，就讓羅羽失陷其中，陷入千百次說不清道不明的命運長河裏。

    羅羽覺得剎那間心神盡皆迷醉在藍彩蝴蝶這雙目光下，自己與對方似乎不分彼此，心神完全融入了藍彩蝴蝶的念頭中羅羽方才明白，對方竟是如此浩瀚寬廣，讓羅羽亦生出從未有過的無窮也能化為又窮來控制的巨大快感，自己以藍彩蝴蝶的心境眨一下眼神，天地都在這一刻變得舉目可見，千萬里，萬萬里之遙的地方盡在心田。

    而原本一呼一吸間微不足道的聲音，竟如悶雷巨響由整個烏晶星空替自己發出，自己的心跳波動，似天地間擂擂戰鼓敲響在烏晶星空中。

    他能看到，這裏的日月星辰一顆顆在自己體內醞釀，如同運轉在體內的一滴滴血液，默默走完由光輝燦爛到枯寂暗淡的過程，羅羽心如止水，但烏晶星空的感情亦反饋着他，讓他生出悲涼之意。

    他能聽到，一種上古混沌中初始的稚鳥哭啼聲，柔弱的傳遍了星空每一處角落，一聲比一聲響亮，聲聲入耳似敲打着羅羽的心靈。

    驟然間，羅羽不由自主的淚雨滂沱，以前為何沒有聽到，因為這是天地不知因何發出的哭聲，現在又為何聽得到，因為天地與他已不分彼此，這不正是自己的哭聲嗎，又有何分別！

    再一次，羅羽生出那種站在遙遠星空最高處俯瞰一切，掌控一切，化身天地的感覺，這種福至心靈的根源是由這隻寸許大的藍彩蝴蝶帶來的。

    低鳴一聲，胸口處無數斑斕的光點炸開，藍彩蝴蝶登時脫離了羅羽的身體，歡快的振翅飛起！

    烏晶星空有史以來生出風雷爆鳴之聲，化為無窮天威融入了藍彩蝴蝶幼小的身軀中，星空之中剎那間光芒大盛，藍燦燦宛如一團驕陽破殼而出！

    羅羽肝膽巨震，親眼見證了寸許蝴蝶開始狂漲變大的奇異景象，眨眼間，視野已由天地徹底被巨蝶的出現所取代。

    羅羽為之心神恍惚，對此驚為天神般的蝴蝶巨獸是由他的身體最初孕育，不禁油然無比自豪，目不暇賞的露出儒慕之情。

    這隻頂天立地的巨大蝴蝶似有所感應，在振翅離開這片天際之前，猛然回首，眼睛深邃莫測的透視羅羽，一股千萬年滄海桑田的巨變驚濤駭浪般傳回羅羽腦海中。

    羅羽抱頭慘叫一聲，靈魂登時承受不住的昏闕過去，在最後一刻他甚至感受到自己魂魄被撐爆化為飛灰，無數金濛濛的光點碎片溢出腦海。

    就這麼死了！

    可笑的死在一個念頭下！

    這聲包含憤懣和無盡不甘的嘆息轉由烏晶星空替羅羽發出，就在這時，羅羽身外懸浮的那些僅以為好看的藍色光點，突然像找到了極為親切的東西，將人死燈滅後本應該消散在天地間的記憶光點聚攏在一起！

    金色碎裂的靈魂之光逐一於藍色光點巧妙結合，竟讓四分五裂的記憶重新回歸，由出生到剛才的死前一刻，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仿若才經歷完一樣。

    這時羅羽愕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獲得重生，只是幾近消散的靈魂碎片被召回，存放在一個晶藍色的圓珠當中，而晶珠之旁，還能清晰看到自己開始冰冷的屍體。

    這是怎麼一回事！羅羽心頭駭然自己存在的這種方式，驀然那罪魁禍首巨大的蝴蝶生靈俯下山嶽般的頭顱，張開足以吞天噬地的巨口，卻只為銜住微小如塵埃的這粒靈魂藍珠。

    不等羅羽明白過來，藍彩巨蝶發出一聲激盪九天的咆哮，震動萬丈藍羽，扶搖直衝天際！

    僅一剎那，羅羽和巨蝶便出現在「我」所化烏晶星空的最高處，刺透層層雲海，氣沖霄漢升天化羽，展翅鴻翔瞬息萬空，毗鄰注目者天之彼端一片最斑斕幻彩的絕巔，這裏仿佛是盡頭，是感覺中『界』的極限，但巨蝶仍絲毫停歇的意思都沒想，仰頭一震光海般的一對彩翼，一掀撞破天關，在一聲驚天動地巨響炸裂耳膜，差點震散魂魄的剎那劇痛過去後，一人一蝶進入了一個黑乎乎深不見底的天闕裏面，一縷從未見識過的強亮光束利刃般刺下，心神幻奪幢影叢生，剛想呼救，一口清濁難辨的空氣卻嗆入鼻中，辛辣迷腐的刺覺中方才知這裏莫不是天外？

    羅羽驚駭交加忍不住閉上雙目，到現在他已無法理解所見到的一切，就是做夢也不會如此離奇！

    但沒想到一念之間，絲毫破壞毀滅的氣息都未出現，睜開眼時，春風拂面的正處在另一片生機盎然的世界中。

    這裏日月同懸蒼穹之上，沒有黑夜，散發的光芒遠比羅羽見過的世界明亮許多，太陽甚至可見其細微輪廓，裏面岩紅晶透，像是一面巨大的金色鏡子，而處於對立方的月亮，則雪亮無塵，皎潔的如天宮般處處透着仙靈之氣。

    地上綠湖草原，靈田花木數不勝數，唯獨看不到絲毫生靈存在，羅羽正狐疑這樣的仙家福地卻未被人所發現時，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遠遠傳來，天地間不知何時出現在一道雪白颶風，竟颳起數萬丈之高，所過之處猶如秋風掃落葉，地面轟然下陷，附近青翠一座座欲滴的小山亦層層塌落，似乎是來自天地的懲罰，這裏充滿生機的一切都在毀滅之風下被糟蹋一空。

    羅羽有些不堪忍睹，卻發現自己又是如此無能為力，可似乎是與羅羽有着相同的心意，這隻載着羅羽來到神秘世界的巨蝶仰頸一聲嘹亮巨鳴後，突然憤怒之極的探出遮天蔽日的彩色蝶爪，拍向了捲來的通天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