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七章 大典（8）

    看到此幕，文真人臉色數變之下，再也忍不住連忙跟了上去，對那兩位好友則一句話的解釋也沒有。

    此時不僅是那兩名結丹修士，附近其他席位的眼尖之輩，也看到文真人面上的不妥，好幾席的結丹修士都神色一動，望着羅羽和其後追趕過去的文真人，均感到殿內氣氛有點詭異了。

    好在這群結丹老怪平日養尊處優，這時倒頗為鎮定，好像不覺會出什麼大事一樣。

    羅羽淡淡的看了看路過的幾處席位，有的結丹修士見此情形，甚至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殊不知現在他們所處境地，已是風雨欲來，甚至再過一會，這些人臉上神情還會更精彩。

    如此大的一出陰謀，算計了這般多高階修士，就是拿自己經歷過的最大風浪比較起來，也根本比不上吧。

    一轉眼心潮起伏間，羅羽已緩步來到了左錚桌位前，但他一改談笑風生之色，反而面上有着與此人之前一模一樣的那種漠視神情，而這次，卻輪到他如看死人一般的目光打量着左錚。

    沒什麼好掩飾了，因為要死的會是左錚。

    文真人雖是幫凶，但左錚絕對是逼秋雁**的罪魁禍首，而在此人死前，羅羽有幾句話要說，就當是討回一點利息。

    「羅兄這是要與左某喝一杯嗎？」此刻左錚心裏也納悶，有點奇怪羅羽為何還未毒發，但面上仍神態自若，一臉堆笑的親切問道。

    可此時，就連在左錚身旁的另外幾名結丹修士，也看出羅羽那份陰寒臉色，這些老怪物不明所以的眉頭不禁一皺，但下意識的往一旁稍退了些，隨即目光都已集中在羅羽身上了。

    與此同時，文真人終於趕到了羅羽身後，見他面色不善的看着左錚，臉色再變。

    羅羽卻眼神掃過這幾人，嘴角微微一翹，驀然臉色如寒冰融化般又露出一絲笑意道：「羅某的確該和左道友喝一杯的，不然恐怕以後都沒機會了，不過在喝酒之前，有兩件事，我要先感謝道友。」

    哪怕左錚再怎麼充鎮定，此時也覺察到羅羽話中玄機，不由得臉色一沉起來，可任他心念急轉，卻也猜不透羅羽到底要幹什麼，但總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更不是要表示謝意，目中愕然下，還是有點茫然的站起身來道：「閣下有什麼好感謝左某人？」

    不管怎樣，左錚都覺得羅羽是個猜不透的變數了，目光隱隱從藍蠍叟方向得到示意後，眼中殺機一閃，再無半點客氣的回道。

    從羅兄到閣下，從在下到左某人，光是這等稱呼上的叫法變幻，已讓場內氣氛凝重起來，此時兩人間的談話，幾乎將晶宮內全部結丹老怪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就連台上歌舞的女眷們，似乎也在此種莫名的緊張氣氛下，莫名而止，隨即更變得鴉雀無聲。

    高台之上，也只有章瑩夫人眸中含悵，緊抿櫻唇，整個嬌軀不住的顫動，似乎這一天等的太久了。

    只數息的功夫，殿內由歌舞昇平的喧鬧氣息急轉到連一根細針掉落地上，都能清晰聽到。

    羅羽看了仍茫然卻自信的左錚，又瞅了瞅更遠處，臉色由冷厲化為凝重的假冒藍蠍叟，在這群強眾目之下，此刻自己心中竟是出奇的寧靜，從容的悠悠笑道：「這第一件事，是感謝左兄贈我封霞魂甲陣，有了此陣，不說對羅某進階幫助有多大，但卻消除了在下修煉上的一大隱患，此為一謝！」

    「鐺！」旁邊文真人大手一震，手中尚溫的酒杯，連同杯中大半酒水，嘩啦一下滑落地上，跌成碎片。

    封霞魂甲陣的出處，是自己親手從庫房取得，而這其中有何內情，文真人再清楚不過了，雖說當初只是為了萬無一失，才多此一舉，但難道羅羽短短時間，就能看出陣法暗藏疏漏。

    一定是的，不然羅羽不會如此隆重的強調此事。

    眼下，就是在場大多數聽不懂羅羽此話何意的老怪們，一見文真人驚變失態的樣子，也知道這其中大有文章了。

    但這些人仍猜測不透，羅羽這是要明目張胆的攪局麼，膽子也太大了，找什麼地方和機會不好，偏在這化意門禁制重重的腹地當中！

    「區區陣法，只是錦上添花！憑道友能耐，左某知道就算沒有，他日突破也不在話下。」左錚目光驚疑閃動下，見羅羽只是說起此事，立馬換上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要是連這點心性穩重都沒有，那數百年的光陰算是白活了。

    「是嗎！我以為你不知道呢！」羅羽淡淡一笑，擺明是反話，卻又賣了個關子，望着腳下一灘酒水，面不改色的將文真人眼中那抹慌亂收入眼內，沉吟片刻，卻是不禁失笑道：「該碎還得碎，道友碎的好！只是可惜，有的人雖是一介女流，卻也知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有的人貴為一派師祖，竟狠心選擇不知！」

    這幾句話一出，文真人，左錚，金胖子夫婦等化意門結丹修士全吃不消了，藍蠍叟終於無法鎮定的臉色劇變，羅羽口中的女子指誰，他們再清楚不過，這原本是節外生枝之事，若不是左錚一時心急，計劃應該天衣無縫。

    但有一點是羅羽沒有想到的，這幾人對秋雁之死，其實還蒙在鼓裏，文真人一直將眾弟子的本名牌放置在洞府內，但這兩天哪有心思去關注，此時只當羅羽笑裏藏刀之言，是要為那天小聚之事討個說法了。

    不提還好，一提秋雁，左錚算是心裏最窩火的一人，數次虎口奪食，自己還沒找你姓羅的麻煩，你倒打上門來了。

    左錚聞言臉色登時陰沉似水，面罩黑氣的『嘿嘿』冷笑，聲音一下冰冷異常的問道：「閣下還沒說，除了陣法外，還要謝我什麼，左某倒真想聽聽。」

    此人面上不善態勢稍作表露下，金胖子夫婦和藍蠍叟等人，不約而同走到了這一席附近，這下任何都感到雙方間一樣的氣氛。

    同樣靠的最近的幾名結丹老怪，也收起了開始時的看戲之色，察覺到這裏一觸即發的火藥味之後，這些人紛紛明智的遁了開去。

    但看羅羽那張仍舊波瀾不驚的臉龐，以及不慌不忙的樣子，讓不少人越發想知道這迷霧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

    「這第二件事，是感謝道友贈我美人，章瑩夫人的確是仙姿媚骨，特別是那一吻的**，令羅某至今難忘，不過道友嘗遍了美人香吻，該是比羅某更清楚其中滋味！」羅羽聲音淡淡的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話里實則充滿譏諷之意。

    這下，化意門諸位長老終因忍受不住，全都神色大變！

    左錚也是老練狠辣之輩，但此刻只覺一股寒意浸入骨髓，瞳孔深處竟是恐懼，但似乎越是害怕什麼，越是報應不爽，只見此人倏地一手按住胸膛，一手緊掐住脖頸，喉嚨滾動幾下，大駭道：「你....」

    但此時，左錚眼角一跳後，身形猛顫並一歪的半跌地上，一句話的工夫，此人臉上倏地出現妖異紅斑，瞬間整張臉都遍佈紅麻，隨即麻點紛紛赤紅暴凸，乾裂成一片片血塊從表皮脫落，使得左錚本來儒雅的面孔頓時猙獰可怖，而大片鮮紅血斑還在由頭到腳蔓延開去，一看就是身重奇毒的樣子。

    羅羽此時平靜的雙手背負，目光連看也懶得去看，聲音卻在左錚作繭自縛前，飄然傳出：「算人者人亦算之，彼此心照不宣，又何必多言。」

    聲音悠然飄至，但左錚臉孔已不成人形，形狀可怖至極點，聞聽羅羽此話，身軀劇烈搖晃了一下，用盡最後一口氣大喝一聲，終於血淋淋的頭顱一下迸裂開來，在濃腥血絲飛灑中身軀仰天倒下！

    這位赫赫有名的化意門大長老，悵然斷氣，連一絲精魂都未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