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終於安置

    讓周逸駐足的東西，只是一塊掛在胡同路邊的普通招牌，但上面的名字卻讓他久仰大名。

    「老媽的小屋」，這個名字在許多藝考生的攻略中出現過，它已經在中戲附近開了20年，據說從這走進中戲校園的歷年住客有上百人，算得上是藝考生一大福地。

    在跟上一家黑心房東聯繫前，周逸曾打電話給「老媽的小屋」的屋主，想要預定床位，但被無情拒絕了，原因就是客早就滿了。

    「21:06」，看了一下手機時間，他打算最後嘗試一遍，不行就真的打出租去距離中戲幾站路的地方投宿。

    按照「老媽的小屋」招牌上面預留的電話號碼，周逸撥通了對方的手機。

    「阿姨，您好，很抱歉那麼晚還電話來打擾您。

    我想問一下現在還有沒有床位？我——今天剛下火車，是的——是來考中戲，實在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現在在哪？哦，我就在您這胡同路邊的小廣告牌這。

    啥，你說要見一見我這個人再說！可以，可以，我就在路口等着呢！」

    有機會總比沒床位要好，周逸趕緊擺弄一下頭髮整理衣服收拾自己，力求給對方一個好印象。投宿還得先面試一番，這恐怕是「老媽的小屋」的一大特色。

    「嘿——」

    過了大約3分鐘，一位戴着棉帽穿着大紅羽絨服的慈祥老太太出現在眼前，她仔仔細細盯着周逸看了一大圈。

    「小伙子今年報考中戲？表演系？」

    「對，話劇影視表演。

    您就是鼎鼎有名的房東老媽吧？比我想像中要更加有范」

    接下來周逸就簡單將自己下了火車後的遭遇說了一遍，尤其強調自己是真的走投無路，在周圍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哎呀，你說的炒豆胡同那房子我知道，原房東身體不好，去年底將房子轉租出去了。你看到的是二房東，肯定不是我們本地人。

    小伙子，我實話對你說，本來嘛我這也沒床位了，明天有兩個小姑娘過來住，後天還有一個到。她們是年前住了一陣，過年回家休息幾天就回來。

    不過我看人挺准，你這人不錯。現在夜深了，今晚你就先在我這對付一晚，明天我再想想辦法怎麼安置你！」

    房東老媽邊說邊招呼周逸跟她走，這讓他心暖暖的，終於苦盡甘來輪到別人幫助自己了，世界上還是好人要多一些。

    沿着小胡同走進大雜院其中的一間房，十來平方的小屋擺放着兩張鐵架上下床，共4個床位。房門隔壁搭着小衛生間，3平方米左右帶着電熱水器。

    左邊床上鋪已經住着一位女考生，戴着厚厚的眼鏡，是二進宮的復讀生，盯着首都藝術高校不放，過年沒回家留京備考今年打算再搏一把，同時也是躲避過年親友們拜年時的嘮叨和發問。

    下鋪則是房東老媽住的床位，上面還有手工編織毛衣的半成品。

    至於右邊鐵架床上下鋪空着。

    「小伙子，你先住這下鋪。折騰一大圈你也累了吧，記得跟家裏打電話說一聲找到住的地方，免得他們擔心你。

    衛生間電熱水器有熱水，待會你好好洗個澡，休息一晚再說。」

    房東老媽指了一下床位，拿起編制竹針將毛線纏繞上，輕輕一拉，一個結實的針腳形成，動作乾淨利落極了。

    跟家裏父母還有新認識的胡九洲在手機里簡單通報落腳後，周逸就趕緊洗漱睡覺。

    想睡懶覺，雷打不動的生物鐘卻準時叫醒了周逸，他在床上躺了一陣，發覺房東起床後也跟着起來，找時間到外面溜達了一大圈趁機吃了早餐。肉包不錯，就是聞名遐邇的豆汁和炒肝讓其敗下陣來，看來要想無縫融入首都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走着走着，繞了一圈竟來到了東棉花胡同的中戲校門，這時周逸才發現「老媽的小屋」距離中戲校園直線距離就100米，可謂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此刻他想起來，按往屆藝考生的攻略，「老媽的小屋」的位置應該更遠一些，還有房子也更大足以容納至少十多名考生。

    對藝考生來說，中戲北電兩所學校在業界中的江湖地位好比清華北大，是讓人無法直視的聖殿級存在。

    從高二開始，中戲就成為周逸心中的聖殿山，他近一年多的努力和汗水就為了能堂堂正正登上頂峰。

    在夢裏曾多次幻想，也在網上看過圖片和視頻，當真正不期而遇來到中戲校門前時，周逸發現任何言語都無法描述他心中的悸動。

    迎着初升的旭日，懶洋洋的陽光灑在臉上，他拿出紅米手機找到角度，帥氣地跟中戲校門自拍合影，然後在朋友圈發了出去。

    標題就是：「中戲，我來了！」

    發朋友圈的用意其實是給家裏父母看的，免得他們擔心。

    此刻，周逸將網上藝考攻略所着重提醒的「藝考前不可和心儀學校大門合照」的禁忌拋之腦後，因為這寓意着「被學校拒之門外！」

    溜達一圈回到住宿的地方，發現房東老媽正在房間裏掃地，而那名準備死磕藝考的女生則不見了人影，周逸趕緊上前幫忙。房東推辭一番未果後，就笑眯眯看着年輕的小伙子忙乎。

    「小伙子，你為啥報中戲呢？」

    昨晚住宿的時候就看過身份證，所以房東老媽今天稱呼就親近許多，並且還隨手打開了掛在牆上的電視機，調台到了文娛頻道。

    「我說實話您可不要笑我。其實我考中戲是為了一個人，因為她說準備考中戲所以我也跟着來了。」

    為啥周逸要報考中戲？

    他父母加一起想了十天十夜都想不清楚，因為自家兒子從來都沒有透露過真正原因。

    「喔——你們相互認識嗎？」

    房東老媽倒是見慣不怪的樣子，畢竟她可是在中戲附近開了20年的民宿，見識過各種各樣藝考生千奇百怪的理由。

    「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

    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有我這個人！」

    周逸的嘴巴一向來都很緊，為啥要報考中戲的理由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不過這次身處異鄉，他願意向眼前熱心朝自己伸手的房東老媽透露半分。

    「我懂了！

    哪個少年不懷春嘛！」

    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房東老媽瞭然於胸一笑。

    如果說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名白月光，那麼周逸敢肯定屬於他的白月光，一定是高一下半學期時偶然在學校食堂電視上看見的那一抹倩影。

    金庸先生在《神鵰俠侶》中寫道：「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年少時初讀不知詩中意，周逸再讀之時已是詩中人。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只需要一個畫面，一句對話，甚至是一個瞬間。

    感謝互聯網，能讓人和人之間的聯繫打破時空的距離，按圖索驥周逸找到了對方的微博，默默成為其中潛水的大軍之一。

    當對方在微博上透露出報考中戲的願望後，中戲也同時成為了周逸的目標之城。

    這是一場跨越山海的單方面奔赴之旅，為此他已準備了足足一年半的時間。

    「你好，同學，很高興認識你！」

    如此一幕場景，已經出現在周逸夢中許多次。

    「那你是追星要把自己追成大明星了啊！

    記住，我沒啥文化，但人生道理懂一些。小伙子，將來你進演藝圈後，一是不能逃稅，二是不能亂睡！

    做到這兩點保證你的演藝生涯一路萬歲。」

    為啥說首都侃爺多呢，你看房東老媽輕輕鬆鬆就出口成章押韻得一氣呵成。

    「哈哈，我連中戲大門都還沒進呢！可不敢想成為大明星。」

    周逸報考中戲還真沒想過要成為啥明星，他心裏一個勁只想能追上她的腳步，期待能在其身邊，輕鬆自然地說出「同學，你好。」

    「相信我，我看人眼光挺准。每年我這的住客都能有三四個進中戲，你一瞧就是中戲老師喜歡的樣。

    像這兩年演特種兵火的王野，演殺手紅的尹易，還有那啥二姨太鮑起靜，都是從我這小屋出去的中戲學生。

    可惜他們都是配角，一個主角都沒有。

    我年紀大了，這小屋估計也開不了多少年，唯一心愿就是培養個當紅主角出來。

    這下子，你知道我為啥答應你入住了吧？」

    難怪昨晚房東老媽盯了他觀察許久，這下子周逸是真明白了。

    「原來我寄託着您的未來男主角期望啊！那我可得努力了。」

    接下來房東老媽也解答了周逸的疑問，就是當前這間平房是她去年新搬過來的住所，之前有十幾張床位的民宿轉手給了她自小收養來的新婚女兒經營。

    為了考驗周逸的成色，房東老媽還臨時充當了一把藝考考官，像模像樣地要求小伙子進行初試朗誦表演。

    「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周逸將自己準備好的朗誦稿件，從中選了一篇梁啓超先生的《少年中國說》片段，自信大方地朗誦展示，贏得了房東老媽陣陣掌聲。

    時間過得飛快，在周逸和房東老媽的互動中，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我們回來了！」

    此時，他才突然想起來，那就是自己的床位還沒有着落呢！

    今天到2個，明天來1個，加上已住這的眼鏡女生，那就已經4個人了。再連帶房東老媽自己，足足5個人。

    一共就4個床位，到底多出來的自己，第6個人該住哪裏？

    周逸跟着房東老媽迎出房門，只見一道嬌小的綠色身影飛撲而來，「房東老媽，我想死你了」，聲音清脆之中帶着俏皮之意，讓人忍不住被其吸引。

    「姑娘，我看看你過年回家有沒有吃胖。」

    房東老媽笑呵呵將其抱在懷中發問。

    此時，一旁的周逸發現其身後還跟着另一位女生，她推着兩人的行李箱，背着一杆小花槍。

    能將花槍襯托得顯小，說明這位女生身高不低，他目測的話大概在170cm左右。

    再往上打量，周逸腦海中突然冒出這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

    瘦到極致的面容，加上俊美的五官，猶如一朵嬌脆的蘭花綻放在懸崖之間，讓人只可遠觀卻無法觸手可及。

    此時，對方目光也掃了過來，犀利如劍落在周逸臉上。

    他不由點頭，釋放出善意的微笑來回應以示歡迎。

    接下來，在房東老媽介紹下，周逸得知這兩位少女來自孔子家鄉齊魯大地，學的竟然是冷門的京劇。

    個頭小綠色衣服活潑女生學的是花旦，而氣質冰冷的高個女生學的是刀馬旦，難怪她身上還背着花槍。

    她倆在年前就參加了國戲（即中國戲曲學院）的京劇表演專業考試，都進了最後的三試。此次回京，目標是參加2月7號開始的中戲京劇考試。

    「哇，我終於見到了傳聞中表演系的帥哥啦！趕緊替我簽名，將來你成大明星的話它就值錢了。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真的挺帥！」

    面對過分自來熟的花旦少女，周逸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還好吧。

    我覺得相比於皮囊，還是個人內在的東西更重要一些。」

    周逸覺得自己長得還行，算是普通人中五官端正的一款，他從來沒有自認帥哥的覺悟，一向來是以學霸標籤行走在學校中。

    「得了吧，像你這樣的條件還要努力，那我們這些普通人還要怎麼活？

    大帥哥，你有女朋友沒有？沒有的話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同學兼閨蜜，能文能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保證你——

    哦喲——嗚嗚——」

    話沒說完，小花旦就被身旁的刀馬旦一把捂住嘴巴拖走進屋，只剩下滿臉尷尬的周逸。

    靈機一動他詢問房東老媽床位到底如何安排，化解了場面上的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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