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人未現，語先至。

    「看看這是什麼，一個沒有從屬的野生吸血鬼」

    「粗俗、無禮、奇裝異服的怪胎，看來我們需要給她上一課，教會她什麼貴族的風範和禮節」

    到這裏，兩個女聲的語言還算正常，但伴隨着頭腦中一陣好似收音機調台的切換聲，兩人的語調經歷了快速、慢放、高音、男聲的轉換，出現了奇怪了內容。

    「但是看樣子她很不好對付，我們慢慢從後邊接近她，嘗試用蘑菇、牛奶或者男人飼養她……」

    「哈？」

    賽琳娜的墨鏡從鼻樑上滑下來。

    「唔，抱歉，我走神了」

    「你在搞什麼鬼，給我專心一點」

    頭腦里傳來劉安沒有誠意的抱歉聲，然後又是一陣雜亂的切換聲，從高大的門洞中現出身形的兩隻女吸血鬼的聲音轉換成熟悉的倫敦腔英語，但內容仍舊讓人很不爽。

    「看看你的衣着，這是什麼鬼地方的穿法？你是從哪冒出來的鄉巴佬？」

    「你眼睛上的東西是什麼玩意兒？難道是一隻盲人吸血鬼？我可從沒聽說吸血鬼還有瞎眼的」

    兩隻女吸血鬼臉色慘白，畫着濃重的眼影和血紅的嘴唇，有一種妖異的美感，看着賽琳娜的樣子極盡嘲弄之能事。

    「啊，這樣說就很沒意思了……」腦中想的是英語，但口中吐出的卻是和她們類似的語言，想來是劉安做的手腳了，賽琳娜搖着頭，用憐憫的語氣說道：「我是來找這裏的男爵先生談事情的，可沒功夫為兩個品位低俗的白痴後裔講解什麼是簡約樸素的着裝風格，看看你們兩個。身上那些多餘的飾物讓你們兩個像是穿金戴銀的老母雞」

    賽琳娜嘲諷的功底兒也不弱，這是妥妥的談崩要戰的節奏。

    嘴炮過後，成功拉到了仇恨，一隻女吸血鬼右手指甲暴長，發出玻璃碴子划過鍋底的刺耳尖叫，呼的一聲便向賽琳娜撲來。

    「砰」

    一隻冒着黑煙的蝠翼像盾牌一樣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架住了她的攻擊。這隻女吸血鬼一愣，蝠翼閃過一道金光微微一收，猛地反扇，就把她好像拍飛的蒼蠅一樣打進斜後方的岩壁上。

    現出後邊依舊保持着兩手插兜姿勢的賽琳娜。

    「哼！」

    伴隨着冷哼，勁風撲面。

    另外一隻穿着傘蓋般褶裙的女吸血鬼閃現在半空中，不知道從哪摸出的貴族細劍，刺向賽琳娜的咽喉。

    「呼！」、「嗆啷啷——」

    另外一隻蝠翼從下往上架開細劍，碰撞部位的黑霧飛散，露出下邊黝黑帶着磨砂質感的黑色翅膀。繁複的金色花紋一閃而沒。

    「鏗鏘」、「嘭」、「噹啷啷」、「嚓嚓嚓嚓擦——」、「咔」

    女吸血鬼一劍快似一劍，細劍化作銀線，在空氣中留下閃亮的軌跡。借着招架格擋的微小反作用力，又或許她有着其他什麼能力，始終滯留在半空，兩人瞬間你來我往攻防交換，但賽琳娜始終面帶微笑，似嘲諷。意態輕鬆沒有挪動一步。

    女吸血鬼的臉色卻很快變得難看，對方這對靈活多變的古怪翅膀。傳來的反擊力量越來越大，她已經難以維持平衡。

    吸了口氣，她猛然張開尖叫。

    「啊——！！！！！！！！！！！！！！！！」

    超頻的高音帶着足以讓人耳膜破裂的震動炸裂開來，空氣都仿佛爆發出一道猛烈的衝擊波紋。

    同時，挽着細劍的手臂化作幻影，一口氣刺出百十劍。

    「嗖嗖嗖嗖嗖——」

    「嘭！」

    音波攻擊、無數的劍影裝上堅實的由兩隻翅膀組成的黑色盾牆。但只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聲。

    翅膀上先是浮現出幾個不同於之前的金色符文，接着黑色霧氣縈繞其上，緩慢分開，收攏在賽琳娜背後。

    「就是這樣？」

    她用一根手指撓了撓臉頰。

    「輪到我了」

    就好像兩個生硬的鏡頭轉換，前一刻站立在原地。下一刻身體橫在女吸血鬼面前，風衣激盪，上邊有着古典花紋長筒皮靴糊在她的臉上。

    一記讓在場所有目睹這一畫面頭皮發麻或者菊花一緊的鞭腿。

    巨大的柔性慣力讓女吸血鬼的臉龐扭曲、變形，喉嚨里的慘叫卻因為緊貼在嘴巴上的皮靴只能發出像老母雞被扭斷脖子叫聲，還被皮革與她臉部皮膚的拍打聲掩蓋了大半。

    「咯……」

    「啪！」

    獲得子彈出膛般加速度的頭部將整個身體帶起，向後飛出。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橫在半空的賽琳娜再度消失，再度出現時，已經來到被打飛的那隻女吸血鬼頭上，左腿挺的筆直高高揚起，如此標準的一個凌空一字馬，賽琳娜你為何這麼吊？

    女吸血鬼保持着向前撲出的姿勢，一對漆黑的蝙蝠翅膀撐破了背後的衣衫，但有了賽琳娜的珠玉在前，她的翅膀看上去顯得很寒酸，不上檔次。

    緊身的皮褲完美的勾勒出讓劉安流連忘返的圓潤線條，陰影匯聚在女吸血鬼臉上，最終與賽琳娜的腳後跟交匯。

    「喀」

    又是一串臉部的極端變形運動，拖着兩道鼻血，女吸血鬼一頭栽到地上，發出老大的巨響。

    「嘭！」

    「嘭！」

    玩劍的的女吸血鬼也大字型貼到牆上，蛛網般的裂痕從她身下蔓延而出。

    「嗒」

    賽琳娜輕輕落在地面，髮型一絲不亂。

    她現在留着一頭長髮，在腦後扎了個鬆散的馬尾。

    ……

    劉安的面前出現了十幾塊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晶大屏幕，小字輩的安德麗斯被羅莉卡趕去前台看店，長條桌面上的碗筷已經被收拾乾淨。

    對於需要慢鏡頭才能看起賽琳娜動作的幾人，只覺得這個危險的美女又帥又酷而且吊到爆，但是對於幾個老闆娘來說。畫面上播放的兩隻被爆扁的女吸血鬼，因為風力原因翻卷的長裙下暴露出來的兩條光潔的長腿，則顯得非常可疑了。

    這個世界既沒有絲襪也沒有胖次（內褲，十八世紀的歐洲宮廷也沒有，記得看過一部又黃有暴力的歷史劇，幾個貴族把王后的裙子一撂。直接上馬），不看悽慘的臉部的話，兩條在白色的仿佛綻開的花朵的里襯的美腿，還是很有某種色彩的，尤其是偶爾還能暴露出需要打上馬賽克的內容。

    顏妍對此不滿的將手伸到桌面下，捏住了劉安的肚皮，這貨怕癢，腰裏的軟肉目前只有秦大小姐有技巧捏在手裏。

    「幹嘛放這個給我們看？」

    「我只是很忠實的還原了方才發生的過程而已，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看清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而且你瞧，別克不就看的很認真嗎？」

    別克趕緊收起臉上猥瑣的笑容。

    「那也不用反覆播放吧？」

    「要用專業的眼光看待這些畫面，其實那兩隻吸血鬼受到的傷害不像表面看起來嚴重，賽琳娜的攻擊有一部分被某種力場減免了」

    劉安目光沒有焦距的看着所有畫面，顏妍捏着他肚皮的手讓他忍不住笑了幾聲，把住她的手。

    「而且我已經找到正主兒了，你瞧這裏……」

    某個黑底綠線的屏幕上，在窗戶後邊。有一個散發着異常強烈綠芒的人型生物。

    ※我※是※邪※惡※的※分※割※線※

    「有意思的小傢伙……應該是一隻五百年左右的純血後裔，沒有明顯的標記。也沒有明顯的血族印記，看不出隸屬於哪個家族，應該是一個遊蕩者」

    隔着鏤空的窗欞，一個披着黑色披風中年男子說道，男子的外表與普通人類無異，膚色也顯得紅潤健康。絲毫看不出吸血鬼的樣子。

    「一個遊蕩者可沒有能力潛入這裏，要不是她自己暴露出行跡，甚至潛入你的堡壘內部也不是沒有可能，我怎麼從來也不知道暗夜貴族有這麼好的潛行天賦？」

    吸血鬼身邊，是一個將全身都隱藏在陰影中。只露出兩隻暗淡眸子的潛行者，聲音也是不震動喉嚨的低沉氣音，但顯然吸血鬼的聽力非常好。

    「看她的裝束……不像是本地的吸血鬼呢，應該是從別的大陸或者什麼隱秘的地方跳出來的，啊——有趣的戰鬥方式」

    「她根本就沒有認真，你真的不打算出手嗎，再打下去，你那兩個小心肝可就面目全非了」

    ……

    兩隻女吸血鬼的確被賽琳娜打的快毀容了，她從來也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也沒有憐花惜玉的毛病，在她看來，自己已經展示出了壓倒性的實力，兩個異界的同類應該乖乖帶自己去見她們的主人才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纏爛打。

    兩隻女吸血鬼已經完全進入了戰鬥形態，雙爪異化的那隻女吸血鬼，也展露出一雙帶着勾爪的蝠翼，不過衣服大約沒經過相應的設計，被變化出來的翅膀撐裂，衣裙盡毀，可惜沒暴露出來多少春光，因為她全身覆蓋上了一層黑亮的角質皮膚，就好像穿上了一身無縫又無比貼合曲線的緊身衣，雙腳也變成了野獸般的足趾。

    她的雙眼變成了銀亮的豎瞳，充滿了野獸派風格，戰鬥風格也極其彪悍。

    用細劍的那隻女吸血鬼仍舊維持着人類形態，大約有過很好的爆衫經驗，身上的衣裙只是在背後被開了兩個口子，大體還維持着完整的結構，只不過十數次被賽琳娜像炮彈一樣擊飛，撞擊在岩壁上，變得破破爛爛，如果臉再乾淨一點，不是那麼滿是血污的話，倒是有那麼一點頹廢的戰鬥波西米亞風情。

    不管獸化的女吸血鬼還是用劍的那個，其實比起賽琳娜原本世界裏的那些同類，都要優雅個幾十個檔次，戰鬥時既不會像野獸那樣呲牙嘶吼，動作還很飄逸，充滿了賽琳娜骨子裏崇尚的那種貴族式的優雅。即便獸化的那個，用她男人的話說，也丑的很有范兒，冷硬的黑色面部線條配合無情的銀色眼眸，有一種致命吸引力。

    「還真是該死的高等魔幻世界裏的高等魔幻生物，相比我原來那個世界。我曾經的那些同類們還真是醜陋啊……」

    賽琳娜用別人聽不到的音量嘀咕了一聲。

    所以她扁起兩隻女吸血鬼來，也分外的不留手，至於原因嘛，她也不知道。

    「飛蝗蕪湖不明覺厲輪迴天生十動然拒你是個好人天鎖斬月變形金剛lokt oga

    佛澤艾倫伊石杜阿拉……」

    空氣中突然迴響起一陣不明其意的雄渾吟唱聲，兩隻女吸血鬼的腳下現出一個黑色環形法陣。

    墨鏡後邊，賽琳娜的眉毛一挑。

    直到現在，她仍舊保持着兩手插兜的姿勢，單憑雙腳將兩隻女吸血鬼揍的找不到北。

    「你這該死的傢伙，我承認小看了你。不過到此為止了」

    獸化女吸血鬼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血污，臉上帶着興奮的笑意。

    「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但是你驚動了我們的主人，這罪該萬死」

    使劍的的女吸血鬼脊背挺得筆直，右手握着細劍，劍尖微微斜下，用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的袖子同樣擦了擦臉。

    兩人的傷勢在飛速恢復，先是一道黑色的圖騰柱虛影。穿透她們的身影在環形法陣中沖天而起，頂端一個玄奧的符文升起。爆裂成一片星光和圖騰虛影一起一閃而沒，接着六道鱗片形的花瓣由外向內合攏，貼合到她們身上，兩人的體表浮現出一片好似蜂巢的六邊形護盾，又隱沒在空氣中。

    兩人已經收起傲慢的態度，賽琳娜也不好惡語相向。她從衣兜里抽出手，在面前一攤。

    「我本來也不想打架，你們看，我們住手如何，帶我去見你們的主人。我問完了想要知道的問題，皆大歡喜」

    回答她的是，兩隻女吸血鬼的音爆突襲。

    「哼！」

    「哼！」

    兩人的身形同時爆出一片白霧，那是突破音障的徵兆，下一刻，獸爪與細劍帶着劃破氣流的尖嘯，同時交頸而來。

    在一瞬間，賽琳娜還有時間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然後也「哼」了一聲，而同時，劉安這邊也將信息傳遞到她的頭腦中。

    她掏槍押彈，但槍口沒有對準撲來的任何一人，而是對準地面，扣下了扳機。

    「嘭」

    一道白晝般的光亮驟然亮起。

    「啊——！！！！！！！！！！！！！！！！！！！！！！！！！！！」

    兩隻女吸血鬼發出悽厲的慘叫，用比撲來更快的速度，拖着兩道黑煙，一頭扎進惡魔出入口的深處。

    日光彈。

    賽琳娜收起槍，背後展現出數米長的黑色蝠翼，雙翅輕輕一振。

    來到圓台外的一扇窗戶前，說道：

    「我不是來打架的，只是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這裏的男爵先生，又或者非要和這裏所有的人打上一架，你才肯回答我的問題？」

    石質的窗欞發出艱澀的扭轉聲打開，露出後邊冒着青煙的中年男子，他身邊的潛行者已經消失不見。

    賽琳娜看了看一側的陰影中。

    男爵先生的臉上印着和窗花相應的焦痕，甚至一隻眼睛也受到不小的傷害，無法睜開，但吸血鬼的恢復能力可不是蓋的，尤其是高等魔幻世界的高等吸血鬼，一片一片炭化的痕跡被新生的肌膚頂開，脫落。

    片刻後連瞎掉的那隻眼鏡都恢復如初。

    「那是什麼？魔法日光？你是怎麼做到的，該死，你為什麼沒有受到傷害！？」

    男爵先生看起來並沒有生氣，相反語氣中透出意外的驚喜。

    「我告訴你了，你就肯回答我的問題嗎，男爵先生？」

    「當然」

    賽琳娜摘下墨鏡丟給他，又摸出一支防曬軟膏，也就是俗稱的沙灘神器「防曬油」。

    「戴上它，再把這個塗抹在皮膚上，就可以有效的隔絕日光」

    詭異的場景氣氛下，賽琳娜指導男爵先生戴上墨鏡抹好「防曬油」，當場又放了一記日光彈。

    白晝般的光芒將角落裏的潛行者先生晃了出來，剛剛露頭的兩隻女吸血鬼尖叫一聲，急忙縮了回去。

    男爵先生毫髮無傷，除了覺得被日光彈照射的部位有些灼熱外。

    「哈哈哈哈，這真是太奇妙了，那麼說我可以這個樣子走到外邊去了？」

    「的確如此，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換一個有劉海的髮型，或者將這幅墨鏡的邊緣做一下改裝，偶爾從縫隙漏下來的光線可能會燒傷眼睛」

    「嗯嗯嗯，謝謝你的禮物」

    男爵先生摸着臉上的墨鏡和手中的軟膏，簡直愛不釋手，就好像囚徒對於鐵窗外的世界的渴望，永遠生活在黑夜裏的黑暗生物也無比渴求能夠行走在溫暖的陽光之下。

    「那麼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當然可以」

    賽琳娜突然沉默，她在同劉安做着溝通。

    片刻後，她說道：

    「有關這些問題，我本人可能轉述的不清楚，我只是主人派出的信使，還是讓他親自來和你交談的好」

    受到索米的影響，基本上所有老闆娘在對外的時候，都有着對自己身份的定位，老闆、老公、大人、主人啦這樣的。

    賽琳娜從窗口跳入地面，身邊浮現出三個散發着淡淡光芒的法陣。

    劉安、索米和蘇菲悄無聲氣的出現在房間中。

    其中劉安仍舊是麻布粗衣的平民裝扮，但是索米和蘇菲已經換好了全部的行頭，儘管收攏這氣息，高貴冷艷的無形氣質還要在賽琳娜之上。

    「初次見面，你好，男爵先生」

    劉安溫聲說道。

    不知什麼時候，吸血鬼男爵一改輕鬆的態度，頭上一片汗水，他死死的盯着劉安。

    「你、不，您……您是……？」

    「你可以叫我路易安，一個過路的普通人」(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