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雨後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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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將軍高估顧某了。」顧九淡聲道,搖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杯。
「高沒高估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請你做的事情對『靳南衣』有利……」夜風湊近了些兒,揚眉笑道。
「哦……」長長的拖音,表現出顧九對此事的興趣。
夜風便知道在顧九心裏什麼最重要,他們二人是彼此離不開彼此,一方牽制着另一方……
對「靳南衣」有利的顧九當然在乎,她搖晃着的手中茶杯漸漸的放慢下來,最後她將那茶杯往桌上一放,淺淺道:「葉將軍有什麼計劃?」
「『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有計劃,倒是有些想法……」夜風笑着說道,摸了摸鼻子,凝着顧九道,「九爺想聽不?」
顧九訝了下,驚訝於夜風這幾日的轉變,對她說話的語氣也輕鬆了許多,她想夜風沒有她想像的那麼討厭她吧……
顧九抬起頭凝着夜風,聲音放柔了些兒,道:「什麼想法?」
夜風將腿放到茶榻上盤腿坐得舒服了些,一胳膊肘撐着茶几,身子前傾朝顧九湊過去,道:「九爺能查事?能造謠嗎?」
查事?造謠?
顧九愣了一下,這夜風到底想些什麼?不過話說回來,這查事、造謠的事情她顧九也不是沒有做過的!
查什麼事?造誰的謠?
「你坐近些兒,我講給你聽。」夜風柔聲道。
顧九白了他一計,聽他的坐近些兒,要他慢慢同她講。
「什麼?」
末了,許久,內閣里聽到女子一聲驚訝的低呼聲。
顧九緊皺着眉,凝着夜風,目光複雜深邃。
「你突然這麼一呼幹嘛?」夜風揉了揉發痛的腦袋道。
顧九滿頭黑線,比起他的提議,她驚嚇的呼出聲來算什麼?
「這叫借力打力,舉一反三……」夜風得意的看着顧九摸着下巴說道。
顧九秀眉抖了抖:「有什麼關係嗎?」借力打力和舉一反三有毛線的關係?
「……」凝着顧九面帶質疑,夜風俊臉一黑,「總之,這個可以試一試,畢竟我現在身份所礙,而你是這隱月閣的幕後主,辦事比我方便得多了。」
顧九也不頂他的嘴了,點點頭,淺淡的回了句:「試試……」
對局勢有利的,她可以一試。
顧九從茶榻上起身,朝着管事內閣的門走去,拉開門,同門外的小廝說了句什麼。
再回茶榻的時候就瞧見紫砂急匆匆的趕至。
「九爺……有何吩咐?」紫砂邊擦汗邊說道,方才去酒窖里打理下月要上的新酒,所以他才滿頭大汗的趕過來。
顧九在紫砂耳邊耳語了數句,紫砂一聽本來因出力而微紅的臉,一瞬白了下來,可他仍舊小心翼翼地點頭,他是奴才,奴才就得依照主子的命令行事。
他不明白主子為何要這麼做,可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他明白……這裏是長安,若要在長安長久便沒有被動的等待,只能主動的出擊……
「紫砂這便去。」紫砂皺着眉頭沉聲道。
「不急。」顧九柔聲安慰道。
「是。」紫砂朝顧九和夜風拱手一作揖後,便退下了。
夜風將茶杯裏頭的茶水用完後,從茶榻上起身,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先去軍營了,你若沒事便去多陪陪他……日後再告訴我結果……」
夜風將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去竹舍的時候別被人盯上了,到了竹林把馬栓到隱蔽些的位置。」
顧九白了他一計,她都去了不下多次,到現在才提醒她,是不是太遲了?
不過也不必他提點,她離開隱月閣的時候,都挑得人少的午後或者深夜,以至於無人會留意到她的行蹤。
「知道了。」顧九仍舊柔聲答道。
夜風訝異了一瞬,回頭凝視她一眼後才離開,這些年這女人的性子也着實變了不少,初見時候他便知道她是只表面溫柔卻帶着利爪的小野貓,只是那時候她躁動的脾性會表現在表面,而如今她成熟穩重了許多,更是善解人意了許多……
夜風從隱月閣出來,抬眼一瞥西方天際,知道黃昏臨近,夜幕快降臨了,他心下一緊。
正巧這時候隱月閣的小廝已牽着他的駿馬至閣門口。
他一勾唇將那馬韁奪過,徑直的上馬。
那小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上馬姿勢唬了一跳,正要開口道:客觀慢走,只覺得一物像他飛來,打在他胸口隱隱發痛。
那隱月閣的小廝將打在他胸口的「東西」從地上拾起,原來是一個錢袋,有不下數十文的銅錢。
那小廝訝了下,回過神來才朝着已揚長而去的夜風的背影作揖。
夜風走後顧九大致瞧了一下蘇娘命人捎來的樣板,這臨近冬季兩用抱枕什麼的又可以着手做了。
鑑於上次冬日祭的經歷,顧九還設計了護膝、護腕、還有手套,羊毛墊的、兔毛墊的……甚至再配上刺繡,不用說好看又實用……
顧九給自己留了兩個也給寡月留了兩個,才命赭石將其他的樣板拿回去。
隔了兩日,顧九將紫砂命人探來的消息記錄下來,讓小廝給夜風捎了過去,又再命紫砂大肆……造謠……
正午的時候,衛箕來說將上市的護膝賣得最好,顧九但笑不語,將新畫的式樣遞給衛箕,還輕聲叮嚀他別打開看。
衛箕奇了一下,因着九爺很少叮嚀有什麼式樣是不能打開看。
瞅着衛箕那疑惑的目光,顧九搖搖頭,不過是畫的女子內衣。
只是這內衣她沒打算好賣,畢竟長達多少世紀的古代的兜衣都佔據着主流,如此便讓她自個兒穿吧。
這具身體也在逐漸地發育成熟,這段時間近乎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她原本有些小的胸脯漸漸的鼓了起來……
雖說現在年輕,到下次元宵也才要滿十七了,但這形體的塑造她可不能同那些古代女子一樣不在意,這胸部下垂什麼的隨着年齡的增長會越來越明顯……
不光要設計好的內衣,還要……聚攏……
嗯,聚攏……
衛箕走後,顧九下意識的手攀上自己的胸部,這不足二兩的肉,讓她怎麼聚攏?
想着顧九一陣惡汗……雖說是漸漸鼓起來了,可是還是不滿意啊!
這讓她無比想念,想念她以前的大波……
不行!她要開始計劃一下,她發誓絕對不是為了陰寡月,而是為了將來嗷嗷待哺的……
顧九甩了甩頭,從茶榻上走下,朝書案邊挪動過去。
書案上堆積着許多全新的書籍,乍一眼瞟過去,原來全是些醫書。
顧九因着被夜風教導着給寡月針灸揉按刮痧……所以命紫砂找來許多的醫書,這幾日一忙也不像先找來的時候那般瞧得仔細了,都是有時間想起來便翻一翻。
想着她也有兩三日沒去見陰寡月了,不知這幾日他有多大的變化。
顧九翻了好一會兒,沒有找到書中有明確記載的豐胸方法……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失落的合上書,正抬眼瞧天色,就聽到鐘聲。
算算也應該是戌時的鐘聲了,想着已經這個時候了,顧九從座椅上站起,不若趁着今日不忙去竹林瞧那人。
她隨手拿起一件外袍,又拿起掛在木架上的斗笠,就往外頭走。
十一月下旬了,臘月一到,陰寡月十九歲生日也到了。
她邊穿戴着邊下樓,走了幾步覺得瘸過的腿部有些痛,她想一定是坐得時間太長了些,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今兒個這一天都是暖陽高照,若是變天的話她會感覺明顯些的。
可是顧九沒想到她錯了……
或者是藥酒喝得太多了,那瘸腿對天氣的感應沒有那麼強了……
雖沒有帶上蓑衣,淋着雨在趕路,顧九卻覺得又喜又着急……
畢竟是冬月的雨,寒意不輕。
雨水順着斗笠滑落下來,還好這雨不是傾盆大雨的那種,但也不小。
等看到竹林的時候顧九的厚外袍已經濕透了。
這場雨太突然,在她走了一半的時候才開始下,也讓她進退兩難了一會兒。
將馬匹牽到竹林外一個夜風有意命人搭建的茅草棚里,拴上馬,顧九便朝竹林走去。
一路她就有留意有沒有人跟蹤她,再確定萬無一失後,顧九才進了竹林。
那孤蘇郁一定是接到了要緊的事,顧九在半月前就是這般想的,也更因如此她才跑隱月閣跑的勤了。
腳踩着泥濘,顧九快速的穿過竹林,朝燈影昏黃的竹林竹舍而去。
兩三日沒來了,也不知那人過得怎樣?
一陣寒風襲來,顧九猛打一個寒噤。
這冬月的雨水,着實是淋不得的。
加之她方才還一個勁兒的趕路,方才沒有覺得什麼,現在怎麼有些暈乎乎呢?
雨聲交雜,一近竹扉,顧九用手一推,本沒使多少勁,沒有推開。
顧九訝了下,奇怪了,往日都是一推就開的啊,今日怎麼鎖上了呢?
顧九使勁敲了幾下門。
因着下雨,她怕屋內的人聽不到,也沒有聽到腳步聲。
小青撐着傘過來給顧九開門,本是想着顧九兩三日沒來了,今日下雨也定不會來了,所以早早的就把門鎖上了。
一拉開門,小青訝了一下,顧九抬起斗笠下的臉的時候他就認出來了。
「姑……姑娘、請進!」小青忙將油紙傘的大部分都讓給顧九,引着她進門。
顧九進來後,小青也沒顧上鎖門,因他瞧着這姑娘一沒打傘二沒穿着蓑衣,恐是來的路上下起雨的。
「姑娘,您快回房將這濕衣褪下來,我去給您準備熱水。」小青將紙傘交給顧九,終究因着他是個男的,他也不好送顧九回房,所以才這麼說。
顧九撐着傘想着確實是該將這一身濕衣換了再去見那人,也省得那人擔心。
顧九徑直的朝自己的房裏走去,下意識地她不敢抬眼去瞧那燈影昏黃的房間……
她步履急快輕盈,正當她接近夜風給她安排的房間的時候,卻聽到身旁溫柔清潤的聲喉傳來:
「你回來了……」
那人一聲月牙白的絹布衣袍,長發披瀝於肩,眸光似十五的星月,熠熠流光……
「嗯……」顧九的身子僵在那處,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來,滴着雨水的斗笠也沒有立刻被她取下,倒是那將將收好的油紙傘「嘭」的一下滑落在地,將二人的心都擊打了一瞬……
顧九表示她真的不是故意拿不住傘的……
愣了一會兒,她想彎下身子去撿那把傘,那白影已閃至她身前將那油紙傘拾起。
他將傘豎放到一旁靠着牆,又去摸懷裏的鑰匙給她開了門。
正回首,少年想牽着顧九進房,轉身間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指……顧九也受驚般的後退一步……
一瞬間他眉目一寒,溫熱的大手纖長細膩的手指緊緊地包裹住顧九的……
感受到顧九的衣袖間有雨水落在他的手上,少年身子一震,思緒間已空出一手往顧九的肩膀探去。
濕漉漉的雨水將他的指甲縫都要灌滿了……
「你……」他有些喑啞的出聲,眸中的神色顧九就在前幾日在夜風眼中也見到過,就是那種恨鐵不成鋼,又憂心不已的眼神……
顧九正想縮頭,順帶還不知悔改的吐舌的時候,寡月已將她攔腰抱起……
「啊……」突然而來的體位改變,讓顧九本來有些發昏的腦袋更加暈了些。
暈到想吐,顧九無法解釋這種感受,但又覺得單單是被他這麼摟抱着,她就覺得心中溫暖……可是這麼一身濕漉漉的她,不會把他的衣服也弄髒打濕嗎?
「放我下來……」顧九輕聲抗議。
可那人如何會同意,將她放到了柔軟的榻上後,又麻利的將她的鞋子外袍脫掉……
「九兒……」他喚了她一聲,卻話到了嘴邊,一句也說不下去了。
他本想說,他們兩個到一起如此的不容易,他不想她有事,甚至不想她傷了一根頭髮絲……
他取來大毛巾給顧九擦臉和身子,又將羊毛毯子蓋在顧九身上。
突然被脫掉衣服的顧九冷的瑟瑟發抖,即使在羊毛毯子裏頭也得不到緩解。
寡月嘆了一口氣,麻利地取來牆邊的火爐和木盒子裏的焦炭。
火爐床榻前燃起,屋內的溫度升高,顧九才覺得好受了許多,可這一冷意熱,將才她有些發昏的頭腦更有些昏沉了。
「我去給你打熱水……」寡月正說着朝門口走,一拉開門卻瞧見小青朝這處走來。
小青瞧見寡月,駭了一下,見公子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薑湯上,小青忙道:「公子熱水還在燒,不妨將這薑湯給姑娘先用着。」
他話音將落,那人就接過他手中的薑湯,同他柔聲道:「一會兒將熱水給送來,姑娘要沐浴……」
寡月說完端着薑湯進房,將門掩上。
瞅着床榻上動得瑟瑟發抖,頭髮也仍舊微濕的顧九,他無可奈何的搖頭,他該拿她怎麼辦,出門也不帶把油紙傘的,紙傘嫌麻煩蓑衣也至少要穿啊。
他莫名的又想起以往在顧九面前任性的自己……
俊臉一紅,他是不是有點五十步笑百步了?
這薑湯是用老薑煮的,水放得少,十分辛辣……顧九表示她有些懷念起以前可樂煮的薑湯,或者放點黑蔗糖也可以啊……
顧九辣得齜牙咧嘴,大白牙露出來,身子也伴隨着方才的辛辣感再次猛打一個寒噤。
寡月瞅着碗裏頭還剩着的兩口薑湯,不悅地皺眉。
不是想要她喝得一滴不剩吧?
顧九後怕的白了寡月一眼,隨即又覺得一股暈眩湧來,水靈靈的大眼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寡月被顧九的眼神蟄了一下,他手有些僵硬的往自己衣兜里探去,尋到那溫熱的錦布袋子……
他拿出那小袋子取出一粒梅子給顧九。
顧九盯着那黑乎乎的東西訝來了一下。
明白了,這人就是不打算放過她,那剩下的薑湯她不喝也得喝了。
「快點……」
顧九不明他緣何督促,卻是懶得伸出手去接他的梅子,直接將口湊上去。
他的手本來離她不是很遠,顧九身子往前一傾,頭往前一送就夠到了。
濕漉漉的唇舌在他的指尖卷過……
似一股電流一般直擊寡月的心房,頓時仿佛失去意識一般的站在那處,不得動彈。
「……」寡月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埋怨、羞惱或者……
她不覺得他的手指髒嗎?
末了,所有的複雜感受如潮水般退下,腦海里僅剩下這麼一個感受。
顧九將那梅子含在嘴裏,再將姜水喝下……
等她放下碗那少年還傻傻的站在那處。
末了,顧九才知道,原來是夜風不讓寡月喝藥含着梅子,還扔了他一袋梅子,這梅子是小易昨夜來瞧他時偷偷塞給他的。
顧九「噗嗤」笑出聲來,想不到這人這麼怕夜風,更想不到夜風連寡月喝藥吃梅子都得管着。
再回頭想想,這喝藥含着梅子的「餿主意」也是她告訴寡月的……
她也曉得夜風是覺得寡月喝個藥還要含着梅子,沒有男子氣度。
顧九正想得有趣,聽着大門「吱呀」一聲,進來了兩個人。
夜風提着兩桶熱水來,小青跟在後頭。
顧九滿頭黑線,夜風竟然給她安置沐浴的水……
在夜風看來,他不過是順路罷了,他是來找寡月的。
把熱水倒入浴桶中,夜風點名要陰寡月出來。
「顧姑娘,自個兒能安置吧?」夜風只是出於客氣的問道。
顧九白了他一眼,這滿院子的就她一個女人,她就算沒力氣安置,也沒有人能伺候她洗澡啊。
「去吧去吧。」顧九同他二人道。
倒是寡月莫名其妙地招了顧九的趕,心裏有些小難受。
「你沐浴完我就過來了……」寡月柔聲道。
「嗯……」也沒瞧他,顧九在毯子裏頭動了動。
等他們都走了,顧九才從毯子裏頭鑽出來。
扒拉着榻邊的棉布鞋子,將要站起,就覺得頭疼,腿痛……
她眼睛猛閉了一下又睜開,揉了揉發昏的腦袋,心裏一緊,莫不是淋了雨,真淋出病來了?
她有些後怕,披着一件乾淨的外套朝屏風後的浴桶走去。
她得趕緊泡泡,驅除一下也許要已入體內的寒氣……
顧九將頭都泡入對身體來說有些熱燙的水裏頭,還沒憋十幾秒,就從浴桶裏頭站起,光溜溜的出了浴桶……
燙死她了!
夜風是故意的!
她也是病糊塗了,等全部泡進去才反應過來。
看着自己白皙晶瑩的身子滿身霞紅,顧九隻覺得頭清醒了一些,她披上衣服,將屏風後那一桶備用的冷水倒了一半進浴桶,再進浴桶的時候,明顯好受了些兒……
可是這麼一折騰,顧九雖說是洗了身上的寒氣,卻覺得風寒已侵入頭面,她的頭痛未曾緩解,反而更嚴重了些兒……
都是夜風的錯……
夜風表示他冤枉,他粗皮厚肉的哪裏曉得這溫度顧九受不了,他以前都是兩小桶沸水、兩大桶冷的一兌即可。
這不,他還好心要小青給她留了一桶備用的呢。
顧九從浴桶裏頭起來,擦乾身子,穿上中衣中褲,鑽進被窩裏頭就睡了。
她也沒力氣去給火爐裏頭添炭火,就昏昏沉沉的抱着枕頭進了夢鄉。
隔壁房裏。
夜風臨時收到了一些線報更聽下頭人說了顧九辦事的進度,故來找寡月了。
找寡月時夜風先去問小青今日寡月的狀況,又聽小青說顧九淋雨回來的,便同小青一起給顧九提熱水來。
寡月隨着夜風進房的時候瞧見郁傾也在屋內。
三人都坐下後,夜風才同寡月說了一下下午才收到的飛鴿傳書。
原來是雲羅那頭有了線索。
懷疑太子的人早已離開臨安準備回京,按理太子有兩個月的查狸門之事的時間為何這麼急着回來?不等着臨安勢力鞏固了再回來?
太子這頭定是出了什麼緊急情況,按照這速度,太子今夜或者明晨就有可能回長安了!
寡月低着頭想到,夜風和郁傾與他想到一處,只是不知讓太子如此急匆匆回來究竟是長安又生何事?還是狸門之事有線索了?
總之能讓太子放棄如此大好機會回來,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算日子,不是今夜就是明晨了。」夜風說道,不過狸門之事既然是由太子打理,出了事情也得有個了結。
「對了。」夜風轉過身面向他們二人。
寡月和郁傾都望向夜風。
「那夜臨安探訪臨安王舊部的人馬,似乎有些線索了。」夜風說道,冷凌的眉皺起,「雲羅說那日是在畫船戲台遇見那些可疑人等,日後又連着跟蹤了幾日,覺得也許同那『天下第一絕』的戲班脫不了干係。」
「哦?」寡月抬起眼凝着夜風,一副煞有興致的樣,「『天下第一絕』?」
寡月對戲班之事不了解,也不知道這戲班是哪裏的,或者有多出名,反正他是沒有聽過的。
他知道的戲班,或者說他見過的戲班記憶力最深的便是稟德十年他陪着顧九賣餛飩的時候,夜裏在十四橋前擺了一個多月戲台子。
「可知雲羅他們因運氣查到的這『天下第一絕』的幕後主是誰?」夜風凝着寡月笑道,他手支撐着下巴,雙目炯炯,神情嚴肅。
寡月顯然是想知道答案的,而且這答案應該是夜風想同他說的關鍵。
「誰?」他沉聲問道。
「江南第一名伶子凝香。」夜風說出這個答案,夜風可以想到這個答案,雲羅應當是廢了很大的功夫。
郁傾頷首,瞧向低垂着眉目的寡月。
許久,寡月才道:「我知道了……」
末了,他深凝着眉,從座椅上站起,朝夜風和郁傾道:「我去瞧九兒……你們早些休息。」
夜風知道寡月的聰慧肯定猜到,就連他這個對江南不了解的人都可以想到,陰寡月更應該想到。
「你昭和幾天可別鬆懈了。」夜風提醒了一句,因着只有上十天的休假了,再者陰寡月也是時候上任了。
「嗯。」寡月柔聲道,夜風有注意到寡月離開的步伐輕盈中又顯穩健……
夜風欣慰的點頭,聽小青說寡月這半個月重了七八斤,皮膚也瞅着黑了點,凌晨能劈兩大筐子的柴火,扎馬步穩健而不覺得累,而且飯量大了好多……
這無疑是好兆頭……
寡月從房裏出來,步子不由的放慢了許多。
江南第一名伶子凝香……
是華胥樓主的人……
正是意識到這一點,寡月才會覺得震驚無比。
華胥樓主要臨安王的兵力作甚?
快要兩年不見的慕華胥,他的人為何會去臨安?或者這兩年慕華胥去了哪裏?
少年有些惶恐,有些躊躇,他不願意相信,南衣選擇信的人,他和九兒選擇信的人,到頭來卻是潛伏在身邊最危險的人物……
若是沒有野心,又為何會執著於兵力?
沒有一個野心家不在乎兵馬。
寡月放慢的步子漸漸的加快,思緒紛亂,卻抵不上一種痛。
慕七……他們還能信嗎?
他的步伐隨着胸腔中糾結的情緒一起加快,沒一會兒便至顧九的房門前。
他輕輕的推開門,一室漸涼的氣息迎面而來,將他腦中的複雜情感沖淡了不少……
落於目中的是顧九榻上的睡顏。
她蜷縮在毛毯之中……
下意識的,他冷目一掃一旁只剩下火星子的焦炭,心裏咯噔一跳。
他衝上前去,微涼的手撫上顧九的臉。
燙……火辣辣的燙……
這麼燙,無疑是讓他想起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梅關古道,流放嶺南的時候,九兒也曾這樣……
她感了風寒。
寡月將手伸進顧九的毛毯中,卻發現她手腳冰涼……
這下刻把他嚇壞了,去自己房裏頭抱來了好幾床棉被,又將火爐里的火給生起。
這動靜也驚動了夜風郁叔他們。
寡月坐在床榻前焦急地試圖要喚醒顧九的時候,夜風和郁叔在房門口喚了幾聲。
得到應允後二人才進房內,郁傾給顧九把了脈,無疑是淋雨受涼染了風寒。
可能一回來就不好了,方才他們又交談了那麼長的時間。
寡月卻自責起來,都是他沒有注意到顧九的情況不好……
「你也別自責了,我給她開方子,小青等會兒便把藥熬了,你餵她喝了,說不定就醒了。」郁叔安慰道。
「是的,寡月,她沒事的。」夜風也頗有些愧疚的安慰道。
寡月這才放下顧九要她好好休息,可是一瞅着顧九毫無生氣的小臉,他就止不住的想將她喚醒。
等小青將藥熬好了再端來的時候,已過了子時。
寡月給顧九施了針,迎香穴透承漿穴,虎口兩合谷各扎一針。
再貼近顧九聽她的呼吸的時候覺得她的呼吸順暢了許多,想塞着的鼻子也通了。
只是那額頭的溫度依舊滾燙,寡月心急,將顧九翻了個面。
這時候夜風正巧走進來。
寡月訝異夜風為何還沒就寢。
看到寡月手邊的銀針,夜風笑道:「刮痧退熱的話,或許比針灸要快一些?」
少年身子一震,懂了夜風的意思後,他臉一紅,沒有作答。
他將顧九扶起坐着。
「需要我幫你嗎?」夜風湊上前來問道。
「不……」寡月還沒有說出口,那人已上前將顧九的肩膀握住,讓顧九的身子固定住。
昏睡的顧九坐在榻上,被夜風一手扶着身子,一手撐着頭,她的頭微微前傾低着。
寡月用拇指按了按顧九脖子後隆起的最高點,那裏古人稱為「隆椎」也叫「大椎」,它之下是「大椎穴」所在。
看着寡月手按着的地方,夜風便明白他要幹什麼,只是提醒了一句:「你刺淺一點。」
寡月的額頭本來就有汗水,聽夜風這麼說他心更緊了,什麼合谷、三陰交、其他的面部穴位他練手了不知多少,這大椎還有風池還沒練習過呢。
而且這個穴位古書上記載不可深刺,刺深了會要人命。
瞧着寡月這不安的模樣,夜風不滿的皺眉,是男子就因果斷行事,這女子是陰寡月所愛之人,他便再三猶豫。
夜風沉聲道:「任何穴位都不可深刺,深刺了都能要命,我也不過只是提點你一句,就讓你這樣躊躇,你再不扎我可要走了!」
夜風說道作勢要走。
這時候寡月卻壓下他,給銀針沾了酒,又用棉花做的小球沾酒,擰乾,擦拭一下顧九的大椎穴所在的周邊肌膚後,寡月才行針刺。
大椎穴可以發汗,退燒的作用也是極好的,再配上合谷、內關、曲池等穴,顧九的燒估計能快退了。
事實證明針灸對風寒的治療有奇效。
寡月取針後就能感受到顧九出了汗。
先他擔心都就是顧九體熱而四肢冰涼,汗不得發,邪氣不得外出,這便讓他覺得情況不妙。
如今他摸到了顧九額頭的汗水也不禁鬆了一口氣。
「這汗也出了,你就不用擔心了吧。」夜風順着寡月的手將顧九放下後笑道。
寡月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點點頭。
給顧九將被子蓋好後,發現夜風還站在那裏。
「有什麼重要的事?」寡月問道。
夜風凝着寡月沉聲道:「我要離京一段時間。」
夜風如此一說,寡月心裏便知道,這次離京不光對夜風來說很重要,可能時日會很長。
------題外話------
俺學醫不精,感興趣的大家可以對照醫書可以了解一下~
俺也是頭痛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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