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拱衛司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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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希孟押着從老朱手裏弄出來的錢,直接送去了宗正寺,李貞先是笑呵呵的,可是隨着金銀堆積起來,跟小山似的,他就不好起來。
「重八的私房錢,弄到了我的手裏。萬一他找我算賬,我就只有請他姐姐救命了。」李貞連忙扭頭,「張先生,這,這錢還是送去門下省吧!」
張希孟把腦袋搖晃得和撥浪鼓一樣,「斷然沒有這個道理的。我那個門下省,就是管理官員卷宗的,卑微得很,怎麼能管理皇家資產!您老可莫要害我。」
「是我害你?我看分明是你害我!」
李貞越發着急了,他也感覺到了這事的麻煩。別看他是朱元章的姐夫,但是他把天子的錢給虧了,沒有個說法,斷然沒法過關。而朝廷那邊,肯定又要收稅,如果自己交不上,那麼多文臣也不會放過自己。
李貞越想越冒汗,活了一把年紀,就毀在這個看熱鬧上面了!
要不是想看重八有多少私房錢,怎麼能被張希孟騙來,結果稀里湖塗接了個刺蝟……張希孟,你不講武德,來騙,來偷襲我老人家!
「我,我現在就把錢還給重八,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李貞也急了,張希孟連忙拉住他。
「您老要是送回去,那就前功盡棄了。其實這事沒那麼麻煩,咱們要以農為本,陛下就要每年扶着牛犁,在田裏走幾圈。咱們要發展工商,皇家率先垂範,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然大傢伙不知道界限在哪裏,就只能依附官吏,又弄成了宋元那種情形,朝堂上士大夫口不言利,到了地方上,互相勾結,大發利市。那樣一來,就失去了發展工商,富國裕民的本意了。」
張希孟拉着李貞,苦口婆心。要讓老朱做表率,又不能天子親自下場,找幾個商人跟他談生意,那就成了笑話。
所以要把皇家的財產轉到宗正寺,由他們來負責。
「您老不要,這些金銀往後也要有人打理,最大可能會落到宦官手裏,宦官一旦有了錢,掌握了內帑,取得了和朝臣分庭抗禮的資格,後果如何,您老不會不清楚吧?」
李貞大為吃驚,這裏面還牽涉到了宦官?
還真別說,確實有道理,明朝的宦官雖然不如漢唐的前輩,但是內廷二十四衙門,尤其是司禮監,御馬監,下面還有東廠,織造局,各地還有礦監稅監,甚至還有太監監軍……這套亂七八糟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張希孟做事就這樣,講究一個水到渠成,他要是跑去跟朱元章講,不要聽信宦官的話,要防止宦官干政。
結果老朱一怒,汝欲弱我羽翼乎?
這事情就沒法玩了,畢竟李文忠就是這麼倒霉的。
現在跟李貞講,也算是提前救他兒子。
「我把財權轉到了宗正寺,這樣一來,加重了宗室權柄,弱化了太監。待到時機成熟,甚至徹底廢除這個害人的東西,也未必不能夠。而您老掌握了財權,只要妥善管理,既能替陛下分憂,又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還能團結宗室,避免諸多混亂。實在是一舉多得,功德無量。您是陛下的親戚,又是族中長輩,當真該有這個胸懷才是,不能置身事外啊!」
張希孟的這一番話,算是把李貞說動了,誰也不想當個擺設,尤其是宗正寺這種超級衙門。
為什麼說宗正寺是超級衙門呢?
張希孟的門下省,他本人是正一品右相,下面的都給事中,只是正二品而已。而中書省情況好點,可也只有一個正一品左相,數個從一品的參知政事。
再看宗正寺,首先一個宗人令是正一品,這是沒問題的,兩個副手,左右宗人,也是正一品。
更誇張的是副手的副手,左右宗正,還是正一品!
這麼一個神仙雲集的地方,一點權柄沒有,當真是說不過去……替皇家搭理產業,其實是理所當然,非常合適。
「張先生,你這張嘴啊,全天下的人加起來也不如你會說。我老漢應了這個差事,只是我最多管管軍中糧草,給大傢伙做點飯食,讓我管錢,我沒那個本事啊!」
張希孟一笑,「這就不用擔心了,可以從民間挑選一批懂得經營之道的,讓他們來負責,畢竟讓您老去跟商人談,那也很離譜了。」
李貞左思右想,沒發現什麼問題,也就慨然應允。
張希孟擦了擦汗,總算是長出一口氣。
心說我容易嗎?
為了堵上老朱家的弊政,他也算是盡心竭力了。
把藩王弄到外面去,又避免宦官做大,把財權分給了宗正寺。
有了這個衙門在,既能約束藩王,又能阻擋無緣無故的削藩,反正不管走不走到靖難那一步,反正張希孟是盡力了。
就算是我們家自己的事兒,我都沒有這麼操心過。
張希孟總算能回家休息休息,陪陪夫人,順便看看老二,這孩子胖胖乎乎,能吃能睡,看起來就不怎麼聰明的樣子,萬一以後被人坑了怎麼辦?
還要告訴張庶寧,讓他好好管着點二弟,省得給他爹找麻煩。
張希孟在府里過了幾天安穩的日子,也恢復了精氣神,就在他想要干點什麼的時候,藍玉又賊兮兮來了。
面對這貨的德行,張希孟實在是無語了。
「師道尊嚴啊!我也掛着好幾個山長的名頭,門人弟子,數量眾多。你現在這個德行,就跟做賊似的,你還怎麼教學生?」
藍玉嘿嘿一笑,「張相多慮了,要是武學上下,都有我這個機敏的勁兒,能料敵先機,知己知彼,往後打仗,肯定是無往不利!而起身為武人,自然是要打贏了才有尊嚴威風。不然豈不是水仙不開花……裝蒜!狗鼻子插大蔥……裝象!頭上戴根公雞翎子,愣裝老鷂鷹!」
「行了吧!你的廢話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了。」張希孟冷哼道:「說吧,又出了什麼事?值得你又跑我這來?」
藍玉道:「張相,你知道拱衛司出京辦差吧?」
張希孟眉頭挑了挑,他豈止知道,那些傢伙,威風凜凜,還耽誤了自己和夫人見面呢!不過張希孟懶得多說什麼。
這又不是修仙文豬腳出動,自帶嘲諷光環,引得一大堆人飛蛾撲火似的求打臉……事情到了張希孟這份上,那就不是打臉的問題了。
甚至不用他明言,只要透露出對拱衛司的不滿,那麼多文臣武將,都會爭搶着替張相出氣的。
沒辦法,對方的身板太弱,根本扛不住張相公的隨手一擊啊!
「他們又出了什麼事?」
「出了大事!」藍玉道:「張相,唐勝宗和陸仲亨,他們這桉子都是因為繆家而發,繆家又在揚州大發利市,揚州有那麼多朝廷的作坊,又牽連到了兵部,這裏面的事情可是不小啊!」
張希孟點了點頭,「確實,那一日重申了均田之後,我就在忙活別的事情,些許小事,沒有放在心上。」
藍玉臉都黑了,心說張相啊,那叫小事嗎?
或者說,你眼中的小事,在別人的眼睛裏,簡直比天還大,比海還深!
「張相,當初繆大亨投靠了陛下,他手上還有一些人吧!」
張希孟點頭,「確實,那些人除了少數編入陛下直屬的兵馬之外,其餘都算做了各地的守備力量,有的在泗州,有的在揚州。」
「總之是遍佈運河,對吧!」藍玉低聲道。
張希孟眉頭微皺,「確實如此,毛驤對這些人下手了?」
「豈止是下手,簡直一網打盡!」藍玉語氣誇張道。
張希孟終於打起了精神,「看得出來,毛驤這人,是要幹大事情的,只是沒有料到,一出手就這麼狠啊!」
藍玉道:「豈止是狠!張相,他抓了跟繆家有關的三百多人,另外還有唐勝宗和陸仲亨的舊部,也不下一百多人。這裏面不乏淮西舊部,我可聽說很多淮西諸將,都心中不忿,覺得陛下卸磨殺驢,放任拱衛司欺負他們,是要卸磨殺驢,趕盡殺絕!」
「誰說的?」張希孟突然問道,語氣之中,帶着怒火。
藍玉一怔,略微遲疑,才說道:「似乎是花雲,不過我可不保准。」藍玉的聲音也有點顫抖,顯然被張希孟嚇到了。
張希孟已經面沉似水,怒火中燒。
唐勝宗和陸仲亨,已經有兩個開國侯爵作死,把性命搭進去了,結果還有人不知道吸取教訓,非要跟着送死!
當真就覺得可以躺在功勞簿上,一輩子囂張跋扈嗎?
張希孟怒火再三湧起,不過最後還是一聲長嘆。
「藍玉,你有辦法把花雲弄出來不?」
藍玉想了想,「張相,花雲的兒子花煒在武學,那孩子成績也不怎麼樣,我倒是能把花雲叫到武學去!」
張希孟想了想,「也好,你先安排着,到時候我去武學,給學生們聊聊歷史。」
藍玉想了想,連忙點頭,這個辦法確實巧妙。
還是讓張相去勸勸花雲吧,要不然接連斬殺開國功臣,人頭一顆接着一顆,看起來也着實不那麼好看。
可就在這時候,從外面突然來了一個人,是拱衛司的。
他神色慌張,到了張希孟面前,在張希孟的耳邊說了兩句,頓時張希孟的臉色就變了。
「當真有此事?」
「有,現在都督已經被陛下叫去了,他進宮之前,讓卑職來告訴張相,還請張相拿個主意。」
張希孟幾乎沒有遲疑,立刻起身,「我現在就進宮,鬧得太不像話了!」
張希孟只留下這麼一句話,藍玉目瞪口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不是讓我着急嗎?
藍玉不知道事情,但是張希孟卻已經知道了,在追查繆家桉子之中,牽連到了一個千戶,此人是淮西老人,還曾經是毛驤的上司。
先前有錯,官職沒上來,現在人在花雲手下領兵。毛驤派人去抓他,結果此人大怒之下,覺得士可殺不可辱,竟然拔刀自殺。
拱衛司逼死了武人,頓時譁然,連朱元章都被驚動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拱衛司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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