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尾聲

    池漾聽到黎景行子嗣艱難的傳言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得事情了。

    傅氏盯着池漾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臉為難地開口：「漾兒，我這小外孫會不會是黎景安的種啊？」

    池漾有些無語。

    傅氏以為池漾不開心，趕緊補救道：「其實它爹是誰不重要，反正今後是池家的孩子，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池漾懶得解釋，就像傅氏說的那樣，爹是誰不重要，反正只要是她的孩子就行了。

    池越從教場回來，解下外頭的披風掛在架子上，看向池漾，大大咧咧地問道：「漾兒，京城傳言太子不育，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自從邊境危機解除後，他們就無法探聽池漾的心聲了，池漾說孩子是黎景行的，但池漾和黎景安待了一個月，其實他們並不相信。

    池漾懶得解釋，起身說道：「娘，我乏了。」

    傅氏連連說道：「回去歇着吧。」

    池越還要追問，傅氏沒好氣地甩了他一記白眼。

    池漾離開後，傅氏生氣地說道：「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孩子是誰的現在重要嗎？不都叫你外公嗎？」

    池越搓了搓手，道：「我這不是怕太子當真無法生育，得知漾兒懷孕來搶孩子嘛。」

    說起這事，確實是個問題。

    「不行，我再敲打敲打府里的人，千萬不能亂說話！」

    又戰戰兢兢過了一個月，他們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不過聽說黎澤天召集天下名醫替黎景行醫治，太子不育的事情幾乎是擺在明面上了，以至於大婚的日子都延後了。

    北國的春季來得晚一些，都三月末了，才有春暖花開的景象。

    俗話說，春困秋乏，加上妊娠反應的緣故，池漾這些日子越來越容易疲乏。

    午後，陽光正好，溫度適宜。

    池漾讓下人將軟榻搬到院子裏，躺在院中曬陽光浴，團扇蓋着臉，昏昏欲睡。

    燦爛的陽光透過梨樹間隙灑下，留下斑駁光影，輕風拂過，花枝搖晃。

    隱隱約約中，察覺到身前的陽光被人擋住了，池漾心中不悅，取下臉上的團扇，看向不識趣的人。

    黎景行那張放大的俊臉，明晃晃地垂在頭頂。

    「小白臉物色好了嗎？」

    池漾愣了愣，騰的一下坐起身，捂着肚子警惕地盯着黎景行。

    「孩子是我的！」

    黎景行的視線落在她明顯隆起的小腹上，眸底含着溫柔的笑意。

    「不也有我的功勞？」

    池漾臊得慌，語塞半晌。

    「要孩子自己生去，想生多少生多少！」

    屁的不育不孕，也不知道鬧這一出為了什麼，總不能就是為了搶她肚子這塊肉！

    黎景行毫無怒意，依舊笑着回道：「我可沒這能力。」

    池漾懶得和黎景行掰扯，起身怒氣沖沖地往屋內走。

    黎景行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晚紅和彩霞就在院裏伺候，早在黎景行進來時就嚇成了鵪鶉，誰都不敢出言。

    池漾進屋打算關門，可黎景行搶先一步將右腳邁了進去，池漾只好作罷，徑直走入內室，蹬掉鞋子爬上床，拉過被子蒙着頭臉。

    黎景行無可奈何，在床邊坐下，絮絮叨叨地說起瑣事來。

    「裴老太醫治好了百里演，這小子膽子忒大，借着向我傳遞消息的功勞提出尚公主，可惜父皇瞧不上他。」

    黎景行說到這裏戛然而止，池漾急得抓心撓肝，但又拉不下面子詢問，好在黎景行很快又繼續說了起來。

    「不過母后看好他，父皇拗不過，只好下旨賜婚了。」

    池漾長長鬆了口氣。

    黎景行又說道：「嘉陵將善堂經營得很好，善堂的孩子們也非常爭氣，將來自力更生不成問題。」

    池漾更加欣慰。

    「姑母和安定侯一直在給嘉陵物色夫君，可她不願成婚，與姑母和安定侯鬧得有些僵。」

    池漾等了半晌沒有後續，忍不住露出頭問道：「你不是說等你將來做了皇帝，就給靈犀和影十七賜婚嗎？」

    黎景行嘆了口氣：「父皇豈會要一個無法生育的皇子做君王？」

    池漾氣呼呼道：「能不能生你自己不清楚嗎？」

    黎景行嚴肅道：「反正父皇已經認定我無法傳承香火，現在大哥才是太子。」

    池漾坐了起來，震驚不已：「皇姑父把你廢了？！」

    她以為那只是以訛傳訛的謠言，完全沒當真。

    黎景行認真點頭：「我現在不是太子了，漾兒會嫌棄嗎？」

    池漾還是難以置信：「你不要騙我！」

    黎景行揉了揉她的臉：「騙得了你一時，騙得了你一世嗎？」

    誰能想到以前對自己萬分嫌棄的父皇，自從他上過戰場後，竟覺得非要他繼承皇位不可，為了讓父皇主動生出廢立太子的想法，他算是把自己的尊嚴毀完了。

    沒想到如此，這沒良心的小女人還在質疑他的真心，當真是一片真心餵了白眼狼。

    池漾壓了壓嘴角，一本正經道：「如果那你不介意，我可以養你，將軍府給你撐腰！」

    黎景行忍俊不禁。

    想得到挺美，自己不就成了她夢寐以求的倒插門小白臉嗎？

    「那可能不行。」

    池漾嘴角的笑意瞬間耷拉下來。

    「這種事你情我願，你不願意就算了！」

    說罷又要躺下去躲進被子裏。

    黎景行趕緊將她抓住，無奈地笑道：「我好歹是個西北王，要是入贅將軍府的話，父皇可能不會同意。」

    「西北王？！」

    黎景行頷首：「父皇封我為西北王，封地是邊境十二城，包括你的青州城。」

    池漾呆滯住，巨大的驚喜幾乎砸暈了她的腦袋，良久，極力克制着心頭的狂喜，問道：「那我呢？」

    黎景行來這裏與她說這些，很多事情已經能夠猜到了，但是不聽黎景行親口說出來，她無法完全確定。

    「西北王妃滿意嗎？」

    池漾眼眶酸澀，淚水爭先恐後地溢出。

    「黎景行。」

    「嗯？」

    「對不起。」

    對不起不敢給他回應，對不起傷了他的自尊，對不起讓他失去了成為九五至尊的機會。

    黎景行將池漾攬入懷中。

    「沒有對不起，是我心甘情願的。」

    他當時想着，池漾不要他可以，但是他無法容忍池漾委身他人，所以他當初回京城時留下長安和長臨留在青州城監視池漾的動靜。

    年前，長安和長臨察覺到池漾懷孕，長安風雪兼程回到京城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這是他完全沒有想過的事情。

    他怨恨池漾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池漾詐死離開，也不是池漾委身討好黎景安，而是他意識到池漾心裏壓根沒有他。

    他付出滿腔真心，結果卻一無所獲，這個發現讓他感到怒不可遏，甚至覺得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池漾。

    可當他得知池漾懷孕後，他又立馬意識到自己或許猜錯了。

    池漾有很多機會不讓這個孩子存在，但池漾偏偏留了下來，說明池漾心裏還是有自己的。

    這個念頭讓他對池漾的怨恨瞬間煙消雲散。

    和池漾攜手一生，還是坐擁萬里江山，他猶豫了許久，但當他躺在與池漾纏綿過的床榻上，回想曾經種種，越想越覺得無法割捨對池漾的愛意。

    他擔心時間一久，坐擁萬里江山的欲望會戰勝他對池漾的不舍，所以想通之後，他立即叫了裴紹見他，威逼利誘讓裴紹出去散佈他無法生育的謠言。

    父皇知道池漾其實沒死，若讓父皇懷疑自己為了池漾不要皇位，勢必要對池漾下手，所以他只能從自己入手，讓父皇主動放棄他。

    在邊境十二城做一個土皇帝也很不錯，反正這王位世襲罔替。

    如今邊疆駐軍也歸岳父管，退一萬步講，若大哥將來心生忌憚想對他做什麼，也要看岳父手下四十萬池家軍答不答應。

    反正就是有恃無恐！

    池漾徹底被愧疚完全淹沒，在黎景行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刻鐘後，才逐漸平復心情。

    「這下滿了吧。」

    池漾啜泣不已。

    「嗯，可是......」

    「不要多想，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落子無悔，自從裴紹走出太子府那一刻，他就不會後悔了。

    跟黎景安為池漾所做的一切比起來，他應該沒有輸給對方。

    黎景行擦乾她臉上的淚痕，輕聲道：「陪我去拜見岳母。」

    他來的時候，池越和池明喻都在校場練兵，他讓人和傅氏遞了個話就直接來找池漾了，很不合規，這會兒得去丈母娘面前表現表現，畢竟他還需要再次把池漾娶回家。

    池漾點了點頭道：「嗯。」

    這禍事是她惹出來的，沒道理讓黎景行獨立面對。

    主院，孫詩涵正陪着傅氏，傅氏現在慌得六神無主。

    「詩涵啊，這太子...西北王怎麼還在漾兒院子裏？他不會動手吧？」

    孫詩涵同樣忐忑不安，不過他覺得黎景行不至於對懷着自己孩子的女人動粗。

    「娘，要不還是派人先通知爹和明喻吧！」

    傅氏如夢初醒，自己怎麼忘了這茬，不過看現在這個點兒，人多半在回家的路上了，沒必要再派人去校場。

    孫詩涵說完就反應過來：「爹和明喻應該已經快到家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孫詩涵的話剛剛落地，池越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後頭跟着池明喻。

    「黎景行這小子真是有毛病，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做，非要做什麼狗屁西北王，千里迢迢跑來跟老子......」

    「爹！」池漾大聲呼喚。

    「咳咳！」池明喻拼命咳嗽。

    「將軍！」傅氏面色驚恐。

    池越一頭霧水，好端端地都叫自己做什麼。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池越僵硬地回頭，對上黎景行寫滿恭敬的眼睛，拱了拱手，強顏歡笑：「不敢當，末將不知西北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見諒見諒。」

    黎景行來了怎麼沒有人知會自己！

    黎景行並不生氣，笑着說道：「都怪小婿來得及，岳父勿怪。」

    .......

    黎景行重金買下將軍府對面的兩座宅子修了王府，建好之前心安理得住在將軍府。

    兩個月後，黎澤天因為身體原因提前禪位給黎景曄，帶着成為聖母皇太后的池皇后長期住在行宮，賢貴妃和其他嬪妃都留在了皇宮。

    三個月後，黎景行上旨請求迎娶池越的「義女」為正妃，黎景曄那邊爽快地下旨賜婚。

    黎澤天后知後覺黎景行的病有貓膩，但那時一切已成定局，只能接受現實，再者黎景曄確實也是個合格的君王，他就沒有揪着這件事不放。

    還有一個原因，他稍微流露出不滿來，池皇后就會給他甩臉，好幾天不搭理他，他不敢在老妻面前表現出來不悅來。

    四個月後，在工匠夜以繼日地辛勤勞作下，王府終於建成，家具早日準備妥當。

    趕在池漾生產前半個月，在王府舉行了大婚。

    對於黎景行娶了一個懷着身孕的女人做正妃這件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西北王瘋了，自己生不了乾脆當便宜爹，琢磨着要不要給黎景行送兩個大肚子的女人去討好一下。

    婚後半個月，孩子呱呱墜地，是個女孩兒，出生就被黎景行請旨封為郡主。

    池漾月子期間，不少西北本地的文武官員，絞盡腦汁地給黎景行送美人，有完璧之身的，也有大着肚子的，黎景行統統婉拒。

    池越就沒那麼好的脾氣了，誰要是不識好歹地給黎景行送美人，第二天就去對方家裏坐個個把時辰，從頭到尾陰沉着一張臉，什麼都不說，饒是如此，依舊把人嚇得夠嗆。

    三次過後，無人再敢往黎景行跟前送美人。

    行宮中的黎澤天得知此事後，大發雷霆，怒斥池越狗膽包天，欺負到他兒子頭上！

    聽了這話，池漾當場冷臉，好些天都不搭理黎澤天。

    黎澤天沒有辦法，只好拉下老臉向池皇后道歉。

    池漾生女兒時痛怕了，與本心而言不想再生孩子，但她知道男人對香火這件事格外看重，再者確實需要一個男孩來繼承王位，所以調理身體後又生了一個兒子，之後就永遠封肚了。

    餘下的生命，黎景行確實做到了他的承諾，除了池漾別無他人。

    在西北王府和將軍府的共同努力下，邊境安定，老百姓日漸富庶，維持了西北邊境長達五十年的安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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