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811章 王的對決

    次日，暹羅行宮。

    長孫無忌等人一夜未眠，拖着疲憊的身子就走了進去。

    這自然是他們極為默契地刻意為之。

    而李二也是一臉的蒼白。

    同樣的，他也是故意表現出來的。

    「陛下啊」一看到李二，眾人鬆了口氣的同時，當即就有人哀呼了一聲。

    只是一瞬間，大殿之上便是哀呼一片。

    每個人都在用着如此的方式，表達着自己對李二的擔憂。

    別看這段時間，他們都有些猜測，可沒親眼看到李二之前，擔憂還是有的。

    這會兒看到李二，反應雖然誇張了些，但多多少少還是帶着點兒真情實意在裏面的。

    李二見狀，擺了擺手，道：「朕無礙，眾卿不用太過擔心，不過是宵小之輩罷了，」

    看着眾人那疲憊的模樣，李二確實很滿意。

    此番之所以折騰了這麼久，除了不想消息外泄以外，更多的他也想看看自己這些老夥計是個什麼反應。

    皇權更迭，對於他們這些權傾朝野的傢伙來說，不可謂不是個機會。

    別看之前李二封閉了行宮，但他卻派人時時刻刻地盯着這些傢伙。

    就連他們每日吃了什麼，什麼時候睡的，他都一清二楚。

    皇權，從來沒有信任可言

    「老夫就說嘛，陛下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了，能有什麼大礙？」侯君集聞言，立馬站出來，爽朗地笑道。

    「對了，聽說孫道長被人擄走了？」李二沒搭理侯君集，他知道這傢伙是什麼目的，有些事兒，放心裏就行了，真要說開了，反而不美。

    聽到李二這麼問，長孫無忌立馬說道：「回陛下，鄂國公已經帶人去救孫道長了。」

    對此，李二自然清楚，當時獲悉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稱讚了尉遲敬德兩句。

    不過這會兒長孫無忌既然提起了，他也便順口說道：「孫道長此番本就是朕請來幫忙解決瘴氣的，傳令鄂國公，無論如何，哪怕是將整個暹羅翻過來，也要將孫道長救回來，否則，將來高明回來，朕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另外，所有護送孫道長的將士，嚴懲！

    領兵將軍，斬！」

    說到這裏，李二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就多了幾道凶光，「每年那麼多糧餉花在他們身上，結果連些見不得光的宵小之輩都對付不了，要他們何用！」

    李二本來準備直接斬殺那些將士的，但話到嘴邊，還是改口了。

    他很清楚，他真要是這麼做了，武將一系一定會站出來求情，這是肯定的。

    至於說殺了領兵的將軍，眾人倒是沒有多言，雖然他們都懷疑這裏面有些不對勁兒。

    但李二遇刺，那些傢伙護送孫道長居然還出了差池，只誅首惡，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陛下，末將請命，與鄂國公一同營救孫道長。」就在這時，李績卻是站了出來，躬身道。

    一聽他這話，李二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番遇刺，他一來是想看看自己幾個兒子和朝堂上的這些傢伙是何反應，二來也想藉此機會，真就將暹羅給犁一遍。

    要想徹底將暹羅融合進大唐，最好的方式便是徹底的打破暹羅如今固有的局面，在這片土地上重建暹羅。

    換句話說，李二是真沒想到暹羅會這麼快投降，否則他真會把暹羅的上層構造，殺個通透。

    不過此次遇刺，倒也給了他機會。

    從他傳令鄂國公，窮搜暹羅也要救回孫道長，李績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才有了他主動請纓的事兒。

    「既然愛卿有此想法，朕便允了！」李二大手一揮，說道，「若是暹羅膽敢有人敢窩藏那些宵小之輩，可先斬後奏！」

    「臣領命。」李二話音剛落，李績再次躬身。

    而就在李績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內侍急急忙忙跑了進來，說道：「回陛下，暹羅王求見。」

    這一下，李二都愣住了。

    暹羅王怎麼來了？

    自從暹羅臣服大唐之後，暹羅國王自然是不存在了，不過李二隨即就冊封其為暹羅王。

    這會兒，這傢伙求見，倒是讓他沒想到，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笑道：「沒想到這傢伙的動作倒也不慢，宣！」

    小小暹羅王罷了，他豈會在意？

    「宣暹羅王覲見。」侍候在李二身旁的內侍，當即扯着公鴨嗓就高呼了一聲。

    很快，肥胖的暹羅王便疾步走了進來，剛進大殿，頭都沒抬，就雙膝跪地，屁股撅得老高，都不等李二問話，便急匆匆的用着蹩腳的漢話說道：「微臣該死，陛下在暹羅遇險，微臣萬死難贖！」

    「你還知道萬死難贖！」李二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暹羅王，打量了兩眼，便冷哼道，「要不是看在你暹羅是誠心歸附的份兒上，朕早就」

    說着，李二一拳頭就砸在了身旁的扶手上。

    而跪在下面的暹羅王，聞言更是一句話不敢說，額頭上的汗水更是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可就在這時，侯君集卻是好奇的說道：「等下，你真的是暹羅王？

    老夫見過暹羅王，雖然記得不真切，但老夫也記得是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人才是，什麼時候成了一個肥胖的中年人了？」

    侯君集是真的有些疑惑。

    正如他所言，他是真見過暹羅王的，但他印象中的暹羅王，決計不是這樣的。

    暹羅王聞言，臉上更是冷汗連連，這會兒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急忙抬起頭，對着侯君集說道：「陳國公，是我啊，真的是我啊！」

    之前他一進來就埋着頭，侯君集還真沒看清楚，這會兒當他抬頭看向自己的時候，侯君集也是一愣。

    「真的是你？」

    之前他也只是懷疑罷了，可這會兒看到這人的長相，侯君集自己都有些呆愣了。

    「這才幾個月吧？暹羅王怎就變成了這一副模樣？」

    暹羅王不敢猶豫，連忙說道：「自從下官歸順大唐以來，煩心事兒少了，人也就輕快了，自然也就胖了些。」

    他哪裏敢說，就是因為擔心以前的形象顯得太過於精明，這才在短短數月之間，將自己吃成這個樣子的？

    天知道他在過去的幾個月里，為了能胖成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到底吃了多少苦？

    這些話，他是肯定不能說的。

    不過他雖然沒說，但眾人都聽明白了這話里的東西，一群人當下也就懂了。

    對此，眾人倒也沒有什麼想法。

    不管是誰，想活下來，終歸不是錯。

    李二甚至都笑了起來，他是真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有這點兒小聰明。

    「看樣子暹羅王近來的日子倒是過得不錯啊。」李二譏笑道，「還是說，暹羅王聽聞朕遇刺後，食慾都好了幾分？」

    「微臣不敢。」暹羅王聞言，連忙躬身說道，說完，暹羅王渾身都在顫抖。

    他在得知李二遇刺後，就知道這事兒不好，其實，他早就來了，但當時李二生死不知，他是真不敢來這裏。

    也就是今日，聽聞李二召見群臣，他才急匆匆趕來。

    至於說，到底是誰行刺的李二，他也不知道。

    若是讓他知道了，都不需要李二發話，他都想弄死那個傢伙。

    如今，暹羅臣服了，雖然說出去不怎麼好聽，但終歸還是能忍受的。

    至少，他暹羅王室一脈，也得以保存了下來。

    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只要還活着，那就是機會。

    可真要是在這個時候徹底激怒了大唐，那他暹羅不敢說十室九空，但必然會遭遇血一般的清洗，這點兒是必然的。

    「不敢？」李二冷笑道，「朕見多了嘴上說着不敢，但背後膽子卻是大得很的傢伙，不知暹羅王是不是這樣的人？」

    一聽李二這話，暹羅王雙腿顫顫。

    他是真的怕，倒不是說自己怕死，而是真的擔心大唐藉此機會，在暹羅搞大清洗。

    若是如此，他暹羅王室，真就有了滅頂之災。

    「還請陛下明鑑。」暹羅王連忙說道，「微臣願意親自調查陛下遇刺一事兒，不管是誰牽連到了此事，微臣絕不姑息！

    哪怕是微臣的兒子，也定斬不饒！」

    到了這個時候，暹羅王咬了咬牙，好似做了多麼堅決的決定一般。

    他很清楚，這一關，他搪塞不過去。

    一開始，他以為最多就是被李二責問幾句，可隨着李二言語中的殺機愈發的強烈，他豈能不明白李二的意圖。

    有些時候，犧牲一部分人，是沒辦法的事兒。

    「既然如此，朕倒是能給你一個機會。」李二見暹羅王如此說，這才緩和了語氣，說道，「若是此事兒你做得能讓朕滿意，朕自然不會虧待你。」

    獎賞什麼的話，李二提都沒提，要不是這傢伙此番親自找了過來，他都想事後給李績和尉遲敬德下道密旨，有機會就滅了這些傢伙。

    不過既然這就好知情識趣，暫時也有用得上的地方，他倒也不介意多留他們一段時間。

    當然，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以此為藉口，真將暹羅上層構造屠戮殆盡，麻煩的還是他自己。

    別忘了，如今他正在圖謀真臘和驃國。

    真要是暹羅上層構造被他屠戮殆盡了，那兩國的當權者會怎麼想？

    投降也是死，不投降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這種選擇題，給個傻子都知道該怎麼做。

    而暹羅王聞言，立馬說道：「微臣領命，陛下放心，不出旬日，微臣定能給陛下一個交代。」

    「退下吧！」李二隨即也便擺了擺手。

    對於這個傢伙，他並不怎麼看重，雖然知道他有點兒東西，但重要麼？

    能在這個時代攪動風雲的人物，又有幾個是白給的？

    再說了，能征服他第一次，李二就有把握無數次征服他。

    暹羅王聞言，當下也是連忙躬身告退。

    一直等他出了行宮，這才無奈地苦笑了一聲，順勢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戲謔道：「這年頭，裝聰明人的何其多，裝笨的真沒見過幾個？」

    一旁，恭候在外的親信急忙上前諂媚地說道：「旁人又豈能知道王的深思熟慮？」

    暹羅王聞言，笑了笑，說道：「行了，傳令下去，從即日起，清掃我暹羅那些不臣之人。

    既然大唐皇帝要看到我們的成果，那就給他。

    剛好，我暹羅也到了清掃沉疴的時候了。

    以往，哪怕是我，也不敢如此做，不過此番倒是借了大唐的東風。

    想必沒有人會有意見吧？」

    說完，他就快步上了馬車。

    雖然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但他的待遇卻是從未變過。

    此番來此，可不是他一個人來的？

    當然，他也並不傻。

    打不贏投降，那是沒辦法之舉。

    用他的話說，暹羅可以亡，但暹羅王室不能亡。

    在那個情況下，他要是繼續和大唐硬抗，死的只是他而已。

    他憑什麼和暹羅同生共死？

    再說了，就算他暹羅王室沒了，暹羅人就真的會為他報仇不成？

    別開玩笑了，朝代更替那麼多，又有幾個百姓為了前朝奮不顧身的？

    見暹羅王上了馬車，那隨從當即也跟了上去。

    馬車中，隨從輕聲笑道：「此番王還是冒險了，真要是大唐皇帝不管不顧」

    沒等他說完，暹羅王便打斷了他，也是笑道：「如今我暹羅今時不同往日，也唯有火中取栗了。

    不過此番倒是收穫不小，既能短暫的獲得大唐皇帝的信任，又能借着大唐的勢，徹底的將我暹羅內部清洗一番，倒也值得。

    至於說冒險。

    呵呵，這年頭，做點兒什麼不冒險？

    當年先祖要是不冒險，豈能有我們的今天？」

    他不拒絕冒險，也不抗拒危機。

    只要能從危機中，找到方向，找到答案，他都願意試試。

    「這倒也是。」隨從聞言說道，「此番，若是能藉助大唐之勢，徹底將我暹羅擰一股繩，對王來說，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擰成一股繩？

    暹羅王笑了笑，沒說話，他沒那麼高尚，也沒那麼自大，他此番的目的其實就一個，那就是清除異己。

    徹底的將暹羅內部那些不臣服於他的勢力，連根拔起。

    就這麼簡單。

    要不然，他為什麼要來？

    暹羅內部，如今也是矛盾重重，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他卻抓不住，他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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